春宫 第69章

作者:抱空山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他乜斜云清道长一眼,眼神中隐有锐气:“道长知晓,此人如此,乃是犯了欺君大罪。若是圣人知晓晓,那钦天监的道士犯大罪过,自然死不足惜。

  只是可怜了那正上私塾的孩子与那正当年华的女子。

  听说那孩子今年方五岁,而那女子也才是桃李年华…”

  陆珵的话戛然而止。

  他话音低沉悦耳,说话并未有什么节奏感。但听在云清道长耳中却像平地里炸了惊雷一般。

  他娶妻生子的事,已然十分隐蔽,所知者甚少。却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这些年太子殿下给众人的印象具是冷玉一般冰清玉润,又没有棱角。便连朝堂上众人有意无意地偏向信王,他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众人见多了他不声不响,自以为他就是这样软和的性子。

  未想到原来以往诸多,皆是他藏锋敛锷、亦或是不愿计较。

  他远比表面上瞧着的深不可测。想明白这里,云清道长悚然一惊,险些摔倒在地上。

  陆珵轻扶他一下,一双素日清润的眼睛在晨光下泠泠的,隐有冰光。

  “孤也只有两件事,用得上道长帮忙。”陆珵淡色的唇轻抿一下,“一,孤此刻要见圣人。”

  “二,孤知晓云清道长道法精湛,卦象精妙。若将来圣人叫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孤和将来的太子妃合生辰八字。不知飞清道长可不可以算准?”

  自家家底儿都在太子殿下的五指山里头了,如何不知该如何?

  他一时汗如浆下,忙应了一声:“下,下官知晓了。”

  ——

  云清道长入了一旁小殿,未有多久,便有内侍来叫陆珵。

  陆珵进了屋子。屋中一香炉袅袅地散着些烟气,不知是熏香的,还是炼丹的。

  庆帝倚在榻上,身上的红底淡黄色团红缂丝窄袖略有些皱皱巴巴的,头上的朝天璞头也歪斜几分,一只白靴穿着,另一只散着。

  一旁站着的两个着蓝灰长衫的男装宫女,一左一右地给他穿鞋。

  陆珵抿唇一瞬,移开视线,曳裾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在此地,你应当叫朕元君。”庆帝啧了一声。

  他瞧着神色倦怠,像是刚刚睡醒一觉,陆珵依言行礼,他撇了撇唇。

  “上次那般卷朕的面子,你倒是还有脸来?”庆帝咳嗽一声,一双有些浑浊的瞳瞥他一眼,“说说,什么事?”

  陆珵知他也不会如何上心,但许是会据此事做筏子,大事化小地说了几声。

  庆帝以为他这样匆匆而来,有怎样的大事,听着只是娶妇这样的小事,不由脸色一拉。

  “此事你同你母后看着办便是了,如何还需这般拖磨朕的时……”

  他话说到这里,突想到什么一般,撩起一点肿胀的眼皮,话音突地一转,“也是,你年岁渐大,也是到了娶妇的时候,省的礼部和御史那些人,三天两头地上折子烦得很。”他哼了一声,转头看他:“如何?选中了哪家的小女郎?”

  陆珵敛衽道:“儿臣心悦之人是忠毅伯府,礼部主客司员外郎李大人家千金。”

  庆帝微微蹙眉:“那是什么人家?如何未听说过?”

  一旁的内侍走前提醒几句。

  庆帝唔了一声:“想起来了,便是上次朝阳殿中,那个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似个哑巴那个。”他哼笑一声,“朕说上回,你如何对一个哑巴那般抬举,原是因此。”

  “旁的朕并不知晓,只是此人身份着实是低了一些,恐对你也没有什么助力。他家女郎做个侧妃小妾什么的倒也还行,若要做正头太子妃,怕身份还是差了一些。”

  陆珵正色:“她身份并不低微,性情也温婉和淑,儿臣只愿娶她做正妃。”

  庆帝轻轻蹙眉,一旁的内侍又在他耳前耳语几句。

  半晌,庆帝又哦了一声,“原是平西王的外孙女。”他哼笑一声,眉心中隐有冷意:“你倒是灵巧。平西王好啊,攘边境之地,是有些兵权在手上的。”

  陆珵知晓他父皇会如此说,实是懒怠同他多说什么:“儿臣知晓,但平西王府同她也未有什么关联系,请父皇成全。”

  他这般不遮掩,庆帝也不好说什么,哼了一声。

  “此事你同你母后看着办便是了,也不必拖磨朕的时间。待朝会了了之后,你挑个好些的时辰,叫钦天监的合合八字,算算便是了。”

  话说到此时,他撩着眼皮又他一眼,轻笑一声,“只是这合八字之事嘛,自看的是天上诸多大罗神仙的意思,神仙的心思到底是神秘难测的,也不知能不能成……

  这种时候,你说若是能重塑金身,修缮宝殿。是不是也算功德一件?这般你心想之事,是不是也可以增进一些成算?星榆你说如何?”

  陆珵如何了解他,今日来寻他的时候,便是想到了这些,闻言倒一点不意外,当即垂眸敛目。

  “古语:道私者乱,道法者治。儿臣今日来此地,瞧此地自也是金碧辉煌,难以直视,未见一点颓圮。修缮到底劳民伤财,元君若用个人私心谋事,又随心所欲,恐大道日丧,沧海横流,望圣人还是三思为佳。”

  庆帝平日里不想见他如何不是这个原因,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他爱听的。

  听了他这话,他如何不想说:那你娶新妇之事,也需三思为佳。

  只是他到底还是圣人,自然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半晌脸色青黑地蹬他一眼:“行了,只是不想见你,平日里说的话,没有一句我喜欢听的。”

  陆珵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向庆帝面陈自己的亲事,话已说完,也没有留着听话的必要,一番劝诫之后,直言还有公文未完。便长揖下山。

  父子二人无事的时候,简直算得上是相看两厌。

  庆帝也不想留他,眼见他挺拔的背影渐远,到底是哼了一声,“到底是半点不像朕啊。”

  他脸色沉沉,重重地咳嗽一声,蹬掉鞋,转身又躺下了。

  ——-

  宁建殿静室,一缕清淡的线香从博山炉中袅袅升起。

  张皇后素衣简钗,手中拿着一花锄,正在静室后一角小园中培花松土。

  虽已是盛夏,一旁的花圃中的花开的却仍是春意盎然的,乃是张皇后悉心照料的结果。

  此刻,她正蹲着身子,从一旁一钧窑的天青花盆中,挖出一小株花,要往一旁的园子里植。

  这小花瞧着似兰,枝叶葱葱,顶上一小朵玉白小花,零星几片瓣子,似是美人面,又似是玉人裙摆,瞧着是很新艳,乃是她最近新养的花种。

  她正在松土,在她身边伺候了多年的朱嬷嬷突蹬蹬几下跑进来:“大娘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这么一副火烧火燎的样?难不成是哪个殿走水了不成?”

  张皇后只抬起头淡淡一眼,便又将视线垂下。

  她轻手轻脚地捏着手中那柔嫩的花梗往一旁松好的土中植。

  朱嬷嬷剁了几下脚,一时凑近张皇后耳边,耳语几句。

  张皇后听见的一瞬,一双眼睛猛地瞪大,惊地险些掐掉手中的花骨朵:“什么?可是真的?”

  朱嬷嬷忙抓住她的手,笑道。

  “如何不是呢?太子殿下刚出了大高玄殿未过多久。里头伺候的小娥便得了话给咱们宁建殿传话呢。”

  张皇后有些不信,“莫不是你瞧我日日盼着,诓我不成?”

  “嗳哟,我的好皇后,我如何会诓骗你,太子殿下此刻想是已经下了山了,你若不信,将他召来一问便知了。”

  她话音刚落,殿门前,一小黄门通传道:“娘娘,太子殿下到了,此刻正在外头候着呢。”

  作者有话说:

  1、2、3具出自搜狐网

第74章

  张皇后愣怔一下, 站起身,将手中的搁在一旁,换了一身小珠滚边卷云纹的鞠衣, 简单地佩了一副东珠的头面, 方去了正殿。

  几个着深蓝袍服的内侍打起帘子。

  陆珵一身绯色袴褶服, 身姿挺拔如玉树一般站在一侧的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面前, 见她过来见礼道:“母后妆安。”

  也有多日未见,张皇后走前扶起他,一眼瞧见他眼底的薄青,轻轻蹙眉:“气色这般不好, 想来又是熬了一夜。怕连早膳都未用过吧?”

  张皇后说完, 也不待他多说, 吩咐一旁的朱嬷嬷:“去小厨房做些清淡的粥和果子来。”

  朱嬷嬷笑应了一声出去了, 宁建殿倒一下子忙碌起来。

  茶果未摆。底下人端来银盆,陆珵正净手间, 一旁的珠帘子轻撞几下。

  “娘亲、皇兄!”一道月白的身影撞进来。

  正是陆柃。

  她本来是在东殿, 正要跟着嬷嬷去定荣公府上女学,在外头瞧见景三几个,知是陆珵来了又折返了回来。

  也不知有意无意,她今日穿的也是一身袴褶服,月白色忍冬纹理, 腰间还悬挂着一道淡紫色的马鞭;头上也只是束了简单的花冠罢了。

  当今穿衣并不拘束,女子着胡服、骑服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她贵为公主,这么一身着实是有几分不成体统。

  张皇后瞧着有些头痛, 一时念叨两句:“瞧瞧你穿的是什么, 叫你女学读书, 也不知你学了些什么。好好的一个小姑娘, 日日喜欢作男孩子打扮,眼见都是快及笄的人了。这样下去京城里头哪个乌衣世家的敢叫你做儿媳?”

  “什么乌衣世家呢,不被指到什么穷山极地便是好的了。”陆柃轻轻撇唇低声嘀咕一声。

  陆珵听在耳中,当下乌眉轻簇,低眉看她。

  张皇后离得有些远,一时未听见,知晓也不是什么好话,抚额问道:“说什么呢,倒是嘁嘁喳喳的。”

  陆柃不愿叫她听见,冁然轻笑:“就是说,你家姑娘怕是要砸在你手里才算呢。母后。”

  “说得什么话呢?”张皇后戳她的额角,“倒是一团孩气的,也不怕叫人听见,笑掉了大牙呢。”

  陆柃啊地张嘴:“那娘亲瞧瞧,我的牙究竟是有没有掉呢。”

  张皇后无语抿唇,一双眼睛瞧向一旁的浮尘拿起来比划几下。

  陆柃如何没见,忙躲到了陆珵身后:“四哥快看看娘亲怎么就听不得我在说笑?”

  张皇后摇头瞥她一眼:“莫要作乱,你皇兄刚骑马回来,怕身子是不爽利呢。”

  陆珵轻笑:“无妨。”

  “这么早,四哥去哪里了?”陆柃挨近他,鼻端闻见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她鼻子抽动多嗅了几下,也不消多说什么,一时明白了,当下啧啧两声。

  “四哥想必是去了大高玄殿吧,身上倒是一股熏人的气味。”

  她说完站起身,噔噔几步,跑到月洞门跟前黄梨木的平几前,从上头摆着的青瓷瓶花里头,取出一支带水的夜合花,拂到他身上轻轻拍打几下,“该去去味道,省得去了外头,旁人嫌,猫狗也嫌。”

  她呵呵轻笑一声。

  张皇后听着这句“旁人嫌”,又想起先才朱嬷嬷说的话,当真是心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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