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误 第37章

作者:绿皮卡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女使?们纷纷退到了一旁,没人提醒她谨言慎行,苏意如便更放肆了几分。

  “为何他今日来求娶的?不是我??难道就因为我?断了一条腿么?”

  她拖着那条断腿,坐在一地?的?废墟中间,形如枯槁。

  “如儿?”郑氏不知何时走进了她的?院子,也不知看她发?疯看了多久,“你方才说,六殿下说要纳你进府,是什么意思?”

  见?郑氏来了,苏意如忽然就抽回了理智,连忙摇头:“没有,是母亲听?错了。”

  郑氏自然不信,一双眼睛敏锐地?盯着苏意如,却并?未安慰她断腿之伤,反而是警告她:“四郎不日便要离京赴任,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可?别做什么蠢事,拖累他。”

  自打苏家四郎回府,郑氏几乎字字句句不离四郎。这让苏意如更伤心了,但她没敢在郑氏面前发?疯,只得点头答应着。

  敷衍着送走了郑氏,苏意如躺在床上,绝望的?看着床帷幔,忽然觉得自己的?将来一片迷茫。她没有任何筹码,只有六皇子一句口头承诺,若是六皇子不认账,如今她失了身子又断了腿,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一个?念头从苏意如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六皇子与正妃如今才成婚不过三个?月,正妃如今还未怀有身孕,若是她能先正妃一步怀上孩子。

  那么六皇子,必然会纳她进门。

  想到这,苏意如攥紧了她的?拳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门外正齐刷刷站了几名女使?,女使?之后又是几名随从。

  苏意如深深地?朝那几名随从看了一眼,她下定了决心。

  不论用什么么手段,这个?孩子,她是怀定了。

  都?说母凭子贵,这个?贵气,她要定了。

  *

  这一日,注定了便是个?不会平静的?日子。

  各府各院,都?吵开得不可?开交。

  苏意韵带着苏意凝前去永安侯府探望谢誉,随被迎进了府,下人们却迟迟未能带她们去谢誉院子里?。说是侯爷和夫人还在谢誉房里?,他们前去多有不便。

  俩人便坐在大厅,静静地?等着。

  而另一边,谢誉房里?,永安侯和夫人杨氏正争执着。

  杨氏自打被贵妃娘娘摆了一道,叫她给谢誉和苏意凝赐了婚,便一直喋喋不休,满嘴胡言。

  永安侯谢临不愿再听?下去,准备起身离开。

  杨氏气急败坏地?拿起桌上摆放的?茶盏,朝他的?后背砸了过去。

  “怎么?儿子都?生死未卜了,你还要去哪个?小妾房里?厮混?”

  谢临不愿与她争执,只将粘在身上的?茶叶拨下,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要去。”

  杨氏更气了,又摔了一只茶盏:“是啊,你不用再去那些小妾房里?了。听?见?没,贵妃娘娘赐婚了,那个?小贱人要嫁进来了。”

  “你那一屋子二十几个?小妾,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看也看腻了吧。如今最像你心上人的?一位来了,你哪里?还用去小妾屋里??”

  谢临闭了闭眼,儿子生死未卜,他作?为父亲到底还是心焦的?,他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争吵。

  “你别说胡话了行吗?”谢临看都?没看杨氏一眼,语气更是冷淡。

  可?谢临越是这样冷淡地?同自己说话,杨氏心中越是愤懑,越是想发?疯。

  她一股脑的?,将桌上的?杯盏砸了个?干净,指着谢临的?鼻子骂道:“当年?誉儿每次同你说要娶那个?贱人,你都?毒打他一顿,死活就是不肯。你敢说,不是你自己对?那个?小贱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今可?好了,小贱人要嫁进来了,来给你做儿媳妇,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公公要怎么当。”

  杨氏越说越难听?,谢临便是不想同她吵,也被逼的?没法子了,他大声怒喝:“闭嘴!你这个?泼妇!”

  这话挑起了杨氏心底里?的?痛处,她直接走到了谢临面前,对?着他拳打脚踢:“是啊,我?是泼妇!我?这个?泼妇,带着十里?红妆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中馈。你有能耐,你去寻你的?心上人啊,你同我?和离啊!”

  谢临自知理亏,这些年?来是他对?不起杨氏,并?不还手,任由她打骂。

  杨氏光是拳打脚踢还不够,又扑了上去,在谢临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哈哈哈,”她有些疯癫地?大笑,“都?说外甥肖舅,那个?小贱人,定然同她那个?不知廉耻活该早死的?小舅舅长得十分相似。你那一屋子的?小妾,恐怕都?不及她半分,往后日日相见?,对?着这么一个?完美的?替身,你可?真有福气呢!”

  一直冷静自持,处处忍让,并?不愿与她争吵的?谢临,忽然就变了脸色,大掌高高举起,啪得一声,甩在了杨氏脸上。

  那个?人是他心底里?的?阴暗角落,没人可?以轻易提起,更何况杨氏还出言辱骂。

  这一巴掌,谢临用了十足的?力气,巴掌落下时,带着风,将杨氏整个?人扇倒在地?,她眼冒金星,一时半刻,竟回不过神。

  杨氏匍匐在地?上,也不顾地?上是否有脏污,也不肯起来,直接哭了起来。

  “你既然喜欢他,又何必去杨府求娶我?。既娶了我?,又为何还与他私下往来。你明明心悦男子,却骗我?为你生儿育女延绵子嗣,你害了我?一生,却还敢打我?。”

  “咱们和离吧!”

  杨氏歇斯底里?。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出和离了,谢临从未答应过。

  唯一一次,险些答应,还让杨氏自己弄毁了。

  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节,且又看中脸面,便是有再大的?怨气,顶多便是做一对?怨偶糊涂的?过一生罢了。极少有人真的?和离,谢临要面子,自然更是不肯的?。

  他不说话,只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哭泣着的?杨氏。

  眼底里?,半分温情也没有。

  仿佛地?上正哭泣着的?,只是一只毫不相干的?小猫小狗,并?不是他的?妻子。

  “父亲母亲……”

  谢誉虚弱无力的?声音,自榻间传了过来。

第36章

  谢誉忽然唤了一声父母, 而后又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不?知是醒是睡。

  永安侯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沉默着往谢誉那边走去。

  快绕过屏风时,谢临忽然拉住了杨氏的胳膊,而后似避嫌般又很快松开了。

  他朝着谢誉那边又望了一眼, 神色凝重, 语气也很?重,但却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不?然, 我跟你鱼死网破。”

  

  杨氏回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收回了眼神:“放心?, 这种恶心?事,我多提一次都嫌恶心?。”

  再说了,他若是非要娶苏意凝进门, 非要逆她的心?意, 那这个儿子要不?要也无所谓了。等?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整个人都飘上了天?, 她再说出来?,叫他们父子二人都膈应膈应,不?是更好?

  心?里一面这么盘算着,杨氏一面走到了谢誉的床榻旁坐了下?来?, 拉起了谢誉被枯枝乱石擦出不?少伤痕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我的儿啊, 你是不?是醒了,你可不?能丢下?娘一个人啊!”她忽然号啕大哭,打的永安侯措手不?及。

  谢临站在她身后,握了握拳头,小声提醒她:“还没?到你哭的时候,你别咒他。”

  杨氏仿佛没?听见,扑到了谢誉身上哭得更大声了。谢临看不?惯她这副作戏的样子,干脆别过了脸,不?再看她。

  谢誉当局者迷,或许不?曾看到过杨氏的偏心?。他自幼便?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即便?杨氏并不?曾对他流露出过爱意,他也依旧敬重她。也唯有在婚事上忤逆过她。

  后来?谢家大郎意外离世?,杨氏三天?两头的闹上一通,渐渐的也就让谢誉寒了心?,他才慢慢疏远了杨氏。

  可整个永安侯府的人,几乎都能看出来?,杨氏自谢誉幼时起就不?喜欢他,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同样一件事,谢家大郎做,杨氏会开心?的合不?拢嘴,谢家二郎做,杨氏只会淡淡敷衍几句。

  便?是这婚姻之?事,也是区别对待。谢家大郎还是个娃娃时,杨氏便?替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时陇西李氏家里的嫡长女,身份样貌无一不?出挑的。

  可谢誉这边呢,杨氏似乎没?这个儿子一般,便?是他主动跟她提起要娶苏家二姑娘,杨氏也只是嗯了一声,叫他去求他父亲。

  从?前不?疼不?爱的,现在装什?么慈母呢?谢临看着她这副作戏的样子,觉得反胃,又拉了拉她:“你别哭了,先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杨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一把甩开了谢临的手,怕脏似的,拿出了帕子擦了擦自己被他拉过的衣服。

  “我自哭我的,与?你何干?你若是不?喜欢,去寻你那些小妾不?就成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谢临气得肺疼,不?想再同她说话了。

  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再说话的谢誉慢慢睁开了眼睛,分不?清是刚醒还是一直在装睡,他看了两人一眼,冷淡道:“我已无大碍,父亲母亲不?如早点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又将?眼睛闭了上去,不?再说话了。

  杨氏还想再说些什?么,谢临瞪了杨氏一眼,拉扯着她离开。

  待他们二人离去,谢誉又睁开了眼睛,朝着空荡荡的房间看了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只是小意思,心?口?处的疼痛才是真的。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这段时间他总是昏昏沉沉的,时而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时而又什?么也听不?到,整个人仿佛陷入无边的黑暗,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挣扎。

  挣扎中,他不?断地梦见从?前的事,有他年幼时,还有少年时,有兄长有苏意凝还有他的父母。

  就在刚刚,他还梦见了五岁那年的上元灯节,兄长带着他去逛花灯,他被人流冲散被迫松开了兄长的手,而后一个人被挤到了角落里。

  彷惶无助地缩在角落里等?着兄长来?找他。不?知过了多久,花灯会结束,游人四散,他哭肿了眼睛,远远瞧见桥那边急匆匆朝着他跑来?了三道身影。

  那时,他的母亲还很?年轻,急得满头大汗,朝他跑来?时发髻上别着的步摇猛烈的晃动着,上头的珠串碰撞在一起,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她是第一个冲到谢誉身前的,拉着他的小手,紧紧地抱着他,又哭又笑。

  那时候的谢誉,是感受过母爱的。

  只可惜,杨氏从?指间流露出来?的那么一丁点爱意,消失的很?快。

  谢誉被两人剧烈的争吵声吵醒了。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听到父亲的咆哮声和母亲的哭泣声,他痛苦地睁开了眼,喊了他们一声。

  事实上,梦境中再温暖,醒来?后,他还是那个不?受父母器重,不?得父母宠爱的谢誉而已。

  这也是为何,当年在苏家学堂,他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苏意凝。不?得宠的二姑娘,和他这个不?得宠的二郎,不?是同病相怜吗?

  “世?子,陈大夫来?了。”小厮带着大夫进了门,朝着谢誉行礼道。

  谢誉坐起了身,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伸出了一只手,递给了陈大夫。

  陈大夫立马便?替他把了脉,又看了看他后脑的伤口?,见他没?什?么大碍了,开了些药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世?子您没?事可真好,吓死奴才了,宫里的太医说的可吓人的,差点我就以?为您再也醒不?来?了。”

  等?大夫走后,小厮摸了一把眼泪,给谢誉送上了洗漱的东西。

  谢誉没?接他的话,洗漱完只是问了句:“苏二姑娘呢?她伤的怎么样,你可打听了?”

  小厮皱了皱眉:“应该没?什?么大碍,没?听到苏家进宫请太医,只找了个女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