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清溪
温凝应声道,“是。”
“你本可以呆在最安全的地方,等一切尘埃落定。”萧云辞声音压抑。
“我想去。”温凝柔声说。
萧云辞声音顿了顿,半晌后,艰难应道,“好,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萧云辞!你们?——胡闹!”周叔闻言,发出了困兽般的低吼,却又无力阻止眼前的一切。
他无法阻止鞑靼,无法阻止宁宁,更无法阻止当年惨烈的一幕……
当年遗留下来的他们?这些人,内心煎熬痛苦至今,唯有对宁宁好,才能聊以慰藉心灵,可若连宁宁都出了什?么事,他们?便?连唯一的支柱都失去了。
“晏和……”温凝感激的看着萧云辞,抬眸与他对视,撞进他的眼神之时,心中却陡然一颤。
他的情绪滚滚如洪流一般朝她?涌来,可他声音平静道,“我信你。”
虽如此?,他的手?却死死地攥着她?,仿佛怕她?一瞬间便?会消失在他的眼前。
温凝惊喜地看着他,却听他道,“你若要?去,便?要?万无一失。”
“我将顺城内的耳目都与你说明。”
温凝点?头?道,“好。”
周叔一直没有开口,温凝为了哄周叔开心,主动去拿药。
他刚一走,周叔便?瞪向萧云辞,刚准备开口,便?见?萧云辞侧过身去,擦了擦嘴角。
周叔便?见?他那帕子上沾染了些血迹,心中大震,“你……”
“无妨。”萧云辞声音沙哑,将那的帕子扔进了一旁取暖的炭火堆里,那帕子顿时燃起一团火焰,轰然灼烧,又缓缓消失无踪。
周叔却知?道,他这是因为中了毒,身子本就?虚弱,又压抑了强烈的情绪导致。
“既然这么在意宁宁,为何还让她?去冒险?”周叔无力道。
萧云辞道,“周叔见?过幼时的她?,知?道她?当年是多么活泼的姑娘。”
周叔一怔,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被瞬间扯回了过去。
是啊,宁宁曾经……每日都在笑,开朗天真,见?谁都能说两句。
是何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了?
“温将军的死,对她?打击很大。”萧云辞声音有些虚弱,并不似方才在温凝面前那般一如往常,想必那毒对他也造成了一些影响,只是不想让温凝担心罢了。
“听着所爱之人死去的消息,却连那人一面也见?不了,也无法对这个结局做出任何改变,这已成了她?的心结。”
周叔深深地看着他,见?他面色苍白?,声音低沉而深邃,仿佛不仅仅是在说温凝……也是在说他自己。
“我所能做的,便?只有尽己所能,保她?周全。”萧云辞沉声道,“希望温将军在天之灵庇佑,护她?平安无事。”
周叔看着他的侧颜,心中一震,这一刻,周叔觉得,他们?二人,才是这天地间,最为相配之人。
宁宁的愿望,也许只有萧云辞能懂。
“温将军,宁宁给自己找了个好丈夫……”
周叔闭上眼,心中不住祈求,“……请您在天之灵,护宁宁平安!”
天边飘过一丝云彩,又被风轻轻吹拂淡去,天空黑如幕布,却有一轮月光泼洒在地面,令这黑夜遗留下半分温暖。
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温凝一人,她?骑在马上,披着厚实的兜帽,只露出一张脸。
不远的暗处,萧云辞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身影,仿佛要?将她?刻在眼中。
“报!太子殿下,顺城有动静!”
萧云辞眸光一动。
“鞑靼已经集结了军队要?往应城来了!”
温凝远远地听到这消息,微微蹙眉,看向萧云辞。
萧云辞牵着马,缓缓从暗中走出。
她?转向萧云辞,着急正要?开口,萧云辞却直接将她?一把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怀抱温若暖阳,令她?冷得几乎要?发颤的身子寻到了温暖,“宁宁,能不去吗?”
他的声音中,几乎带着一丝祈求。
时光仿佛倒转,昨日的场景再?现,可如今两人角色却换了。
温凝终于明白?,昨日她?送他时,萧云辞听到这一句,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明白?的。”温凝朝他笑了笑,踮起脚尖,再?次吻了吻他的唇。
萧云辞捏紧了她?的腰,将她?死死摁在怀里,深深地吻如同要?将她?整个捏碎,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城墙上,不少将士们?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是有些面红耳赤,兴奋的窃窃私语,却不明白?到了这个关头?,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怎么还在你侬我侬,倒是让人看着无比的羡慕。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太子殿下放开了手?之后,太子妃居然独自一人上了马,带着那柄无忧剑,单骑而去,朝着的正是顺城的方向。
“太子妃做什?么去!太危险了!”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想做什?么?”
……
顺城附近的军营中,鞑靼士兵早已集结完毕,马儿嘶鸣,兵强马壮的鞑靼满脸的雀跃与兴奋。
他们?知?道,对面应城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北明的太子爷!
绥南王子已经下了军令,若谁能斩杀那北明太子,谁便?是鞑靼第一猛士,鞑靼皇室公主随意挑选!
这可是最高的荣耀,谁也抵挡不了的诱惑。
必格勒冷冷的用布擦拭着自己的弯刀,听着绥南在他的耳边说策略。
他不耐道,“要?什?么策略,老子只想杀了萧云辞,等攻打了京城,那温元徽的女儿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老子要?把她?夺来,关在房中,给我生无数的子嗣!”
绥南淡淡笑了笑,“好,你说了算。”
他眼底显出一丝不屑地冷意,远目往前看去,却眉头?一皱。
“报!绥南王子殿下,远处有人来!只有一人!”
“弓/弩队准备!”
必格勒抬头?眯眼望去,却浑身一震,“等等!”
绥南意外的看向必格勒,他倒是从未见?到必格勒露出如此?神情。
他也仔细一看,却见?那马上的人,似乎是一女子。
她?身材娇小?,身穿兜帽外袍,风鼓动着她?的衣摆,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身体弧线。
那是与鞑靼女子全然不同的,宛如幼兽一般惹人垂怜的,让人想搂入怀中疼惜的模样。
猛然吹动了一阵风,兜帽被风吹落,月光下,温凝头?发披散在身侧,那精致绝美的脸被照得仿佛月色中的仙子,一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谁也!不许!射箭!”必格勒大吼道!
他仿佛被点?燃了血液,兴奋地仿佛一头?被激发杀欲的雄狮。
第九十章
温凝远远的便听到了必格勒的声音, 她手?指紧紧握着缰绳,面上没有流出半点惊惶。
她胸口的热流涌动,强烈的恨在心中如风暴眼逐渐汇聚,成为她前进?的动力。
温凝双腿一动, 驱马上前, 径直的往必格勒处去, 眼眸的余光却看向了必格勒身侧的另一人,那身在高位, 带着冷眼和笑意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绥南王子?, 这才是她此次前来的真正目标。
绥南王子?颇有几?分倨傲, 他长得倒是比必格勒清秀许多,面上也并没有蓄胡子?,看起来面容方宽白?净, 与必格勒半点也不像是兄弟, 只有一双眼睛都如同鹰隼般, 一看便知道是不好惹的凶悍人物。
据温凝了?解, 这兄弟二人都弑杀且利益为重, 好赌,好战, 好美色。
二人便如同那草原上生长的野蛮兽类,骨子?里刻的便是霸占与掠夺, 利益一致的时候,可以无视龃龉,共同对外, 可若是有利益上的冲突, 便会立刻调转矛头转向兄弟,掠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猎物”。
远处的必格勒看着缓缓靠近的温凝, 眼眸中跃动着兴奋与弑杀,他身下的马儿也兴奋的打起了?响鼻,一幅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的模样,与主?人如今的心?态别无二致。
“妾身温凝,见?过必格勒王子?。”温凝在马上缓缓行?礼,面容却并无半分臣服或讨好之意?,可她低头颔首时,露出的那一截光洁的脖颈,却让面前这千军万马,都黯然失色。
必格勒眼眸震动,看着温凝自己送上门来早已迫不及待驱马向前,靠近温凝。
必格勒的那匹马儿也如同必格勒一般心?急的朝着温凝所乘的母马蹭去,可母马却不屑的撇过头去,似乎压根就看不上必格勒的马儿,却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打着响鼻。
另一个方向,那是绥南王子?所乘的白?马。
温凝见?此,面上竟是露出淡淡的笑意?,缓缓掀起长睫,盈盈的目光触及那绥南一瞬,便仿佛触及了?什么灼热似的,带着隐藏的一丝慌乱,转过眸去,重新看向灼灼盯着她的必格勒。
绥南喉结微微动了?动。
他可不是毛头小子?,寻常身侧绕着他转的女人不少,面对她们的心?思和欲念,他一向看得很清楚。
面前这女子?也不免俗,虽尽力隐藏对于自己的兴趣,可她的心?思,却逃不过他鹰隼般的目光。
她在还未靠近时,便似乎在悄悄的打量他。
方才这女人终于与他对视一眼,面临鞑靼大军都没有半分慌乱的她,却像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他的态度,又?仿佛带着一丝天然的羞赧与骄傲,与鞑靼女人那些直白?的试探和勾引有着天壤之别。
倒是很有意?思。
温凝心?中不由?得捏了?把?汗,她已经尽力了?,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可以达到理想中的几?分效果。
此时鞑靼大军无数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燃成一团火。
“独自一人送上门来,想做什么?”眼前的必格勒贪婪的目光扫视着温凝,他虽口中提防,可动作与神态却已经暴露出他的想法。
这么久没见?,他一直记得自己在北明皇宫中所受的屈辱,以及未能达成的,将她变成自己女人的遗憾。
他做梦所想的,都是杀了?萧云辞,将她抢回来,慢慢的享用她折辱她,最?好让她生下自己的子?嗣,日日在鞑靼的土地上对他俯首称臣。
前日只有萧云辞一个人前来,他还颇觉无趣,恨不得立刻将那萧云辞杀了?,然后驱使铁骑一路杀进?北明的京城,将她夺来,才能平心?中怨气。
可绥南却并不如此作想,他宁愿慢吞吞的跟萧云辞周旋,从中得到充分的利益,不敢真正的弄死萧云辞,得罪整个北明。
可原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女人,却忽然独自一人骑着马送上门来,必格勒的脑子?几?乎整个燃烧了?起来,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管了?,无论她自己送上门来有什么阴谋,他都要把?她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