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56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待他彻底清醒,孟、苏二位太医因得罪皇后被贬谪赶出宫。离宫前,孟瑞发誓定要为沈砚寻得丹药的解药。

  沈砚不以为然。

  少年枕着风雪出世,他一日日长大,于冰天雪地中,亲自了结玄静真人的性命,灭了玄静真人满门。

  似是地府前来的索命恶鬼,沈砚高高在上,睥睨在地上艰难蠕动的玄静真人。

  鲜血蜿蜒一地,殷红的血珠子照着漫天晚霞。

  沈砚站在血泊中,慢条斯理擦拭指尖染上的鲜血。

  “我知道、知道解药,只要殿下饶了……”

  他一只眼睛被沈砚刺杀,汩汩流着鲜血。

  沈砚勾唇俯首:“可以。”

  他面不改色将手中匕首扎进玄静真人另一只眼中。

  鲜血喷薄而出。

  留着舌头,还能说话,也不算失言。

  满门弟子悉数跪在下首,晕的晕,疯的疯,残的残,死的死。

  最后都成了沈砚的刀下魂。

  ……

  日光笼罩,漫天大雪不见,取而代之的满地的凄冷。

  沈砚站在院中,如墨眸子深不可测。

  风声掠过,他好似听见先皇后歇斯底里的哭声,听见她骂自己忘恩负义。

  “沈砚,你本来不该活着的。若非为了你皇兄,本宫才不会留下你这个祸患!”

  檐角下铁马叮咚,风中好似又裹挟着宋令枝的哭声。

  她说:“沈砚,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不配活在这世上!”

  ……不配么。

  沈砚低声一笑,眼角染上几分讥诮。

  而后,笑意一点一点自沈砚唇角消散。

  “情爱”二字,沈砚向来最是嗤之以鼻。

  皇后说着爱他,却能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命格之说,面不改色推他入雪中,强灌他丹药。

  他本对这二字,最是不屑的。

  可他如今,竟对宋令枝生了恻隐之心。

  扰自己心智者,本是……不该留下的。

  沈砚垂首低眸,视线在宫前枯木败叶淡淡掠过。

  留在坤宁宫洒扫的宫人早齐齐跪了一地,深怕沈砚苛责。

  连声伏首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陛下今日前来……”

  额头磕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重响。

  沈砚并未多看一眼,目不斜视转身,明黄衣角从宫人眼皮底下掠过。

  岳栩拱手站在宫门,毕恭毕敬:“陛下。”

  沈砚眉宇渐拢,忽而仰头望天:“……什么时辰了?”

  他怎么觉得今日,天色黑得这般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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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他也不过如此

  日光浅薄,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此刻天虽晴朗,长街却仍是湿漉漉的。

  青石板路上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水坑, 三三两两的顽童扎着双螺髻, 在街上蹦跶取乐。

  马车缓缓穿过日暮, 熙攘长街映入视线。

  宋令枝同贺鸣坐在一处,白净手指挽起车帘一角。

  京城繁华落入眼中, 连日来笼在眉宇间的阴霾渐散, 日光满地,小贩沿街吆喝, 不绝于耳。

  空中隐约有烤栗子的香气弥漫, 甜腻浓香。

  宋令枝喊车夫停车, 提裙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贺鸣跟着一起。

  宋令枝抬手拦下,她眼睛弯弯, 许是还难以相信贺鸣安然无恙从诏狱出来。

  宋令枝抬眼,又盯着人看了好几眼:“贺哥哥在马车上等着便是,我去去就回。”

  栗子甜糯, 往日宋老夫人也爱吃。

  宋令枝眉眼笑弯, 转身步入日光之中,暖黄光影迤逦在宋令枝的锦裙之上。

  贺鸣无声弯唇, 笑看宋令枝渐行渐远。

  车帘松开的一瞬,忽而身后涌起一阵寒意。

  贺鸣瞳孔骤紧, 遽然往后退开两三步。耳边疾风掠过,一记黑影刺破日光,直朝贺鸣而去。

  箭矢凌厉, 直直越过贺鸣肩膀, 稳稳当当钉在车壁上。

  惊魂未定, 眼中的错愕尚未收拢,目光触及箭矢上小小的标识时,冷意自足尖升腾而起。

  贺鸣如坠冰窟。

  先前在诏狱,先太傅托人给他送去的信件,末尾也有这样的标识。

  寒意遍身,贺鸣双眼瞪圆,猛地拽开车帘。

  日光迎面,入目所及,是人头攒动的长街。

  人人眉开眼笑,妇孺老幼,无一人脸上有异样。

  贺鸣视线紧张在人群中逡巡,手心牢牢攥着那方箭矢。

  先太傅虽自缢逝世,可旧太子的孽党仍在。

  这箭矢,是警告。

  从贺鸣下诏狱开始,他便不可能独善其身。

  日光悠悠落在眼角,贺鸣却辨不出半点的暖意。

  瞳孔慌乱之际,视线蓦地闯入一道娇小孱弱的身影。

  满头珠翠,云堆翠髻。

  宋令枝双手捧着糖炒栗子,抬眸迎上贺鸣的目光,款步提裙朝他行去。

  她眼中笑意依旧,觉出贺鸣的心不在焉,宋令枝狐疑,张掌在贺鸣眼前晃动。

  “可是发生何事了?”

  落在眼前的一双杏眸近在咫尺,空明透亮,不染半点尘埃。

  那枚箭矢藏在袖中,贺鸣脸上不见半点异样,从容如初。

  “无事,出来透透气罢了。走罢,祖母该等急了。”

  府门洞开,一众奴仆婆子安静肃穆立,站在宋老夫人身后。

  宋瀚远扶着母亲的手,温声宽慰:“母亲莫急,诏狱那边已经放人,左右不过半刻钟罢了。”

  宋老夫人瞪宋瀚远一眼,愁容满面:“我哪里是为贺家那孩子。”

  她轻轻叹口气,“枝枝如今也真是胆子大了,竟还敢自己拿主意。”

  宋令枝只身入宫并未告知家里人,只打发白芷回宋老夫人一声,借口说是在明府歇息。

  宋老夫人何等眼尖聪慧,贺鸣深陷泥潭,宋令枝怎会安心在云黎府上歇息。

  只稍加多问两句,白芷立刻跪地求饶,全盘托出。

  宋老夫人一整夜不曾闭眼,在佛堂前整整跪了半宿。

  木鱼杳杳,敲碎夜色的空宁平静。

  宋老夫人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直至天蒙蒙亮,宫里打发人出来,说贺鸣平安无虞,今早便可回府。

  宋老夫人提着的一颗心松下大半,而后又忧心宋令枝的安危。

  传话的人道,宋姑娘随后也会回府。

  宋老夫人心生欢喜之余,又多出几分惆怅不解,也不知宋令枝昨夜在宫中可受了委屈。

  心思百转千回,满腹愁思落在紧拢的双眉间。

  遥遥的,只闻长街策辔之声传来,马蹄声渐渐。

  车帘掀开,宋令枝一张笑靥如花的容颜落在宋老夫人眼中:“祖母!”

  下车着急,差点一脚踩空,幸而身后的贺鸣眼疾手快扶住。

  “多谢贺哥哥。”

  宋令枝侧身展露笑颜,而后又提裙,疾步扑进宋老夫人怀中。

  柔软的衣袂自指尖滑落,贺鸣垂首敛眸,盯着空荡荡的手指怔忪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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