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85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沈砚漫不经心朝水中瞟去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

  一手抬起宋令枝的下颌往后。

  宋令枝一双眼睛水雾潋滟,纤长睫毛似蝉翼薄弱,冰肌莹彻,明眸皓齿。

  满头青丝只挽着一支白玉簪子,好不楚楚可怜。

  沈砚眸色一暗,气息渐沉。

  下午在金銮殿闹得过了点,临到最后宋令枝还气得扇了沈砚一巴掌。依誮

  只是那时的宋令枝哪有什么力气可言,软绵绵的,比乖宝的肉垫落在脸上还轻。

  若是夜里再闹腾一番,怕是宋令枝会气得三日不肯同沈砚讲话。

  沈砚眸色沉了几许,他转身:“我还有奏折没批完,等会再过来……”

  蓦地,一只纤细手指攥住沈砚的袍角。

  指尖透着薄红之色,犹如宋令枝此时脸上的红晕。

  “你,你留下。”

  贝齿咬着红唇,宋令枝脸红耳赤,只觉自己好似处在熔浆之中,熊熊烈焰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惊慌失措,宋令枝连借口都不曾好好寻,随口扯过一个:“我、我有点怕。”

  话落,宋令枝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在明枝宫住了一年多,若是怕,第二日便搬出宫去了,哪还会等到今日。

  借口着实蹩脚,然话已出口,由不得宋令枝收回。

  睫毛飞快扑簌,挡住了眼底的心虚和胆怯。

  落在肩上的黑影逐渐笼近,沈砚垂首敛眸,修长手指轻抬起宋令枝的下颌。

  他眼中漆黑晦暗,如大漠枯井。

  “宋令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指腹轻轻往上,落在宋令枝唇间。

  与之俱来的压迫感落在宋令枝身上,她无处遁形,宋令枝颤巍巍,声音都变了调:“……知、知道。”

  耳边喑哑一声笑落下。

  沈砚垂着眼眸,手指落.入宋令枝喉咙。

  似是又吃了一颗酸梅糖,宋令枝只觉嗓子干哑得厉害。

  少顷,她一叠声咳嗽,一双杏眸呛出泪珠。

  浴池四角悬着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昏黄烛光摇曳,落在粼粼水面之上。

  宋令枝纤细脖颈落在沈砚掌中,不堪一握。

  她眼中水雾逐渐弥漫,迷离婉转,只觉烛光落在眼中,分外灼目。

  身边隐约有水声响起,是沈砚下了水。

  “不要、不要在水里。”

  宋令枝一手环在沈砚脖颈,她声音轻轻,目光落在浴池边上。

  沈砚眼眸轻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宋令枝等不及,伸手攥住沈砚的手腕,声音不加掩饰的急促:“沈砚……”

  沈砚胸腔闷出一声低笑:“……不怕膝盖疼了?”

  宋令枝不明所以,目光透过朦胧水雾,不解望着沈砚:“为什么会怕?”

  殿外皓月当空,月影横窗。

  夜色悄然寂静,耳边隐约有虫鸣鸟叫落下。

  宋令枝一双眼睛透着懵懂茫然,望着沈砚的目光满是不解疑惑。

  沈砚定定望着人,须臾,方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浴池中青烟未尽,烛光氤氲满地。

  直至夜半三更,鼓楼遥遥传来几声钟声,殿中的水声终于停歇。

  宋令枝眼角满是泪珠,沈砚松垮锦袍拥着人。

  手指无意碰到宋令枝,宋令枝当即蜷缩在一处,紧拢的双眉不曾有过片刻的舒展。

  嗓子哭哑,连拒绝的言语也说不出,只胡乱拍开沈砚的手。

  沈砚眼角也有抓痕,淡淡的一道,似是猫爪留下的。

  他低头落在宋令枝一双柔荑之上,忽的起了兴致,想要为人剪指甲。

  白芷躬身端来妆匣:“陛下。”

  沈砚缓缓抬眸,目光不曾从宋令枝脸上移开,他冷声:“皇后下午去了何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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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醋缸子

  天色将明之时, 城门大开,遥遥的只闻得一阵策辔之声由远及近。

  马蹄渐起飞扬的泥土,一人身着墨绿长袍, 风尘仆仆。

  许是路途遥远, 又或是外放了一年多, 贺鸣眼中锐利坚定,一双黑眸灼灼。

  岁月洗去了他身上的青涩, 却并未带走他眼中的忠贞不渝。

  前往黔南赴任是贺鸣自行请命的, 他入朝为官本就是为国为民,如今一腔抱负得以施展, 也算是如愿以偿。

  曾经的同僚如今还在翰林院, 信中闻得贺鸣今日回京, 早早在酒楼大摆筵席,为贺鸣接风洗尘。

  “贺兄果真是有作为之人, 我在京中可是都听见了,黔南那地都称贺兄为贺青天,说你最是公正。”

  筵席上推杯换盏, 一众奴仆端着漆木菊花捧盒, 在廊檐下穿梭而过。

  衣裙窸窣,遍身绫罗绸缎, 满头珠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酒楼临江,丝竹悦耳, 细乐声喧,伴着水声遥遥落在贺鸣耳边。

  手中的剑南春一饮而尽,剑南春后劲之大, 暂时洗去贺鸣一身的舟车劳顿。

  他一手抵在膝盖上, 指尖揉搓着眉心。

  入目是六扇百蝶翻飞的缂丝屏风, 黑漆描金案几上燃着百合宫香,身后博古架上供着汝窑青花瓷八角炉台。

  金窗银槛,锦绣满眸。

  京城繁华,不比黔南偏僻遥远。

  若是在黔南,他此刻定然是坐在临窗炕前,或煮一壶自己喜欢的白毫银针,或是捧着公文细阅,静听院中雨打芭蕉。

  窗外日光浅薄,长街人头攒动。

  乌银洋錾自斟壶执在手中,忽而身后有丫鬟上前:“贺公子,奴婢替你斟酒罢。”

  贺鸣抬手挡住:“不必,我自己来便可。”

  在黔南多日,他如今早已习惯事事不假手于人。

  往日同僚瞧见,哈哈大笑:“怎么,贺贤弟可是在黔南又有喜事了?先前贺少夫人……”

  一语未了,筵席忽然沉默一瞬,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谁不知道当今皇后是曾经的状元夫人,虽说贺鸣同宋令枝乃是和离,然众人仍是担心贺鸣心存芥蒂。

  同僚自知说错话,忙忙自罚三杯,向贺鸣请罪。

  贺鸣脸上淡淡,瞧不出喜怒哀乐:“兄长多虑了,先前成亲,不过也是两家少时有婚约罢了。如今皇后娘娘另寻得良人,我自是为她欢喜才是。”

  贺鸣唇角的笑意渐淡,“只是名声二字,对女子尤其重要,还望兄长日后莫拿这说笑了。”

  同僚连声告罪,不再提起宋令枝,转而问起贺鸣在黔南可有相好的。

  “你这趟回京,应当是不走了罢?若是在京中有心仪的女子,只管同我说。”

  贺鸣单手执着酒盏,一饮而下,他眼角带笑:“不敢劳烦,贤弟如今尚未有成家的打算。”

  同僚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先相看也好,你可是状元郎。你在黔南不知道,这些时日朝中好些人同我打听,想着同你结成亲家。”

  贺鸣笑而不语,又连着喝了三杯,满目醉醺醺,贺鸣惺忪着一双眼睛,寻了个借口下楼。

  京中万物亦如自己离开时那般,日光满地,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临街彩幡迎风摇曳,光影洒落在街上。

  倏尔,视线之内闯过“善缘堂”三字,贺鸣脚步一顿,站在善缘堂前驻足。

  府门洞开,红漆柱子伫立在善缘堂前,一位老妪两鬓斑白,满头银发苍苍,她佝偻着身子。

  瞧见贺鸣站在门口,老妪拄着拐杖上前,慈眉善目:“这位公子可是寻人?”

  贺鸣拱手:“叨扰了,我并非来寻人,只是久闻善缘堂已久,今日路过,好奇多看两眼罢了。”

  老妪满脸堆笑,眼中皱纹明显:“听公子的口音,应当不是京城人士罢?这善缘堂乃是皇后娘娘设立的,皇后娘娘心善,见不得那些孤儿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老妪笑呵呵,“如今他们过得可好了,有吃有喝,还有书念,也不必担心风吹雨淋。来日考取功名,也不枉费这一生,可不比终日乞讨强多了。”

  善缘堂开设学堂,遥遥的,亦能看见学子坐在明亮学堂之中,他们在念《论语》。

  贺鸣唇角勾起几分浅淡笑意:“那是很好。”

  老妪喜笑颜开:“可不是。不单是孩子,就是老身我,也是领了皇后娘娘恩泽的。”

  她如今岁数大,做事腿脚也不利索,比不得身强力壮的少年。

  “皇后娘娘念我家中贫苦,所以让我在这守着门,凡是有人进去,都要记在册上。这一月下来,月钱也够我一家子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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