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小酌
原来他说去给棠棠买礼物并不是敷衍她的借口。
顾璎轻声道了谢,扶着陆崇的手下了马车。
两人回来时,刘太医已经给棠棠施针完毕,正在开方子。
今日陆崇本想让刘太医给她诊脉调理身子,可见她情绪低落,又怕她多心,只让刘太医先开了两幅养胃的药膳方子。
棠棠已经睡下,午饭是陆崇和顾璎两人用的。
为了怕陆崇生疑,顾璎哪怕没什么胃口,也勉强自己多吃了些,还是陆崇看不过去,让她别着急,慢慢来就是。
她借口要陪棠棠,回了卧房中。
看着沉沉睡着的小姑娘,顾璎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马车的颠簸吵醒了她,从陆崇说“料错”时,她已经听在耳中。直到后面那句“心甘情愿”,她心中一颤。
房中只有她和棠棠,顾璎这才低头望向自己的肚子,这会儿还看不出丝毫变化。
她舍不得打掉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可若要留下——
顾璎闭了闭眼。
若自己生下女儿倒还罢了,若生下儿子,不知会有多少人盯着他,且自己二嫁的经历,也会让他被人议论。
虽不知道陆崇的后宫为何无所出,他本人应当确实如他所说“很行”。等以后再进新人,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出生。
先帝有二十多个皇子,活到成年只有十来个,如今还在的,除了当今天子,只有寥寥三人。
先帝最喜欢的两个皇子,俱是夭折在成年之前。两人的生母一人是世家贵女,一人是将门之女,都没保住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陆崇最后被立为储君,他幼时也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日,她依稀听说过,先帝四皇子畏罪自尽后,尚且还有余党隐秘的蛰伏。
出生在宫里的孩子,除了外人看到的锦衣玉食、手握权柄外,若是败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相信陆崇此刻对她是喜欢的,可一年后、两年后,甚至十年后呢?
每每想到这些,她是真的害怕。
她自己再试一次,若不成也不后悔。可她有了孩子,也就有了要承担的责任。
顾璎越想越是心焦,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立刻拿帕子捂住了嘴。
怀香就候在门外,听到动静,连忙端着痰盂走了进来。
顾璎午饭本就吃得勉强,这下吐的一干二净,脸色还隐隐透着苍白。
等她用清水漱口后,方才觉得好些。
“姑娘,您切不可思虑过重,这害喜的反应一旦有了,只怕会持续一段时日。”怀香清理完回来,有些担忧的道。
顾璎点点头。
在没显怀之前,还能暂且先瞒一段时日。左右她有不能生育的名声在外,饶是有些异状,陆崇也不会往这上头想。
等入秋以后,天子和太后从行宫搬走,见面只怕就不容易了。
那时衣裳穿得厚,应该也能遮掩过去,实在不行见面时她缠腹也可。
她倒是没想过立刻离开,一是为了棠棠,二是怕陆崇生疑,反而会发现端倪,再者她月份还浅,她若坐马车回南边,只怕害喜的反应她都受不住。
算起来她的产期在明年春天,若要平安隐蔽的生下孩子,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让我再想想。”顾璎闭上眼,掩去了其中的痛苦挣扎。
为人父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初爹爹娘亲只是偶然捡到了她,不仅悉心养育她长大,还为了她丢掉了性命——爹娘护住了她,她能护住自己的亲生骨肉么?
拥有孩子的喜悦被茫然和不安冲淡,甚至还有不可言说的恐惧。
她还能再交付一次信任么?
她究竟该怎么选才是对的?
***
书房。
陆崇叫来了刘太医,问棠棠的病情。
得知棠棠脑内的血块已经渐渐消散,记忆却恢复得不多时,他心中有些复杂。
他既希望棠棠能想起什么来帮助早日破解当日谜团,又想她完全忘记当日的痛苦,快快乐乐的活着最好。
“你帮朕开两幅方子”陆崇回过神来,道:“女子在夏日里有脾胃失和、偶尔恶心呕吐的症状。药味不可太强,药膳要可口些。”
刘太医听在耳中,险些是以为宫里哪位娘娘有喜了。
转念一想又不对,若是如此,只怕宫里早有喜讯传来。太后一直都期盼着孙子,早就让人准备起来,可眼下并无动静。
他见皇上不欲多说,只得先答应下来,准备开些温和调理的方子。
作者有话说:
女鹅目前还有点挣扎,但不会出现带球跑情节,虽然她确实想过,但不现实。进宫不是被迫的,是狗子一通操作打动了女鹅。
PS:狗子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他有了好大儿了(作为女鹅亲妈努力让他早点知道!)
第53章 第 53 章
◎起疑◎
陆崇每每从行宫过来, 随身都带着折子、密报等公务,一日里有半日的功夫都在顾璎的书房中处理政事。
进出这里的人都是陆崇的心腹,他们也不再避讳顾璎, 碰见时会大大方方的唤一声“顾姑娘”。
这座宅子是极朗阔的,若想再收拾出一个书房来也不是难事,可陆崇自己没提,顾璎也不好直接吩咐人去做, 仿佛她希望能陆崇常来似的。
顾璎索性把自己要看的账本都搬到了房中, 把书房让给了他。
虽她偶尔有害喜的反应, 倒也能瞒住。
这日午后她正在看账本时,怀香走了进来, “姑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白日里书房会有外人在, 陆崇还是头一次让她过去。顾璎心里虽有些犯嘀咕, 却还是起身换了件宽松的衣裙。
满打满算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足两个月, 哪怕夏日衣裳薄也看不出来,不过她还是处处小心,只怕露出破绽。
等到了书房,她才走到屏风前, 正想让在这里的凌策通传时, 只听里面传来天子的声音。“阿璎来了?进来罢。”
在陆崇强调了数次之后,顾璎也顾及着腹中胎儿, 总算没再给他行礼。她进来后,微微福身道:“皇上, 您有事找我?”
陆崇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去。
顾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满腹疑惑的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 陆崇起身牵住她的手。“阿璎,来看看这是什么?”
两人靠得极近,男子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掌心贴在她手腕处,是一种牢牢抓住不放开的姿势。这会儿还正在书房中,外头还有人在——他越来越不毫不避讳对她亲密的举止。
若自己脸红,他只怕更会得意。顾璎镇定的顺着他所指看去,不由愣住了。
满书案上堆着折子,而正中的位置却被收拾了出来,清清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竟然是姐姐顾瑜给她的来信!
她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望向陆崇,只见他挑眉轻笑道:“不拆开看看么?”
他话音才落,顾璎才如梦初醒的拿起了信,迫不及待的拆开。
姐姐的簪花小楷写得极好,写满了整整两大页纸。
“别急,坐下看罢。”陆崇说完,牵着她在书案前坐下,自己则是走到一旁的软榻,手里随意拿了本棋谱翻看。
在这封信上,姐姐对自己家里的事写得跟祖父拿来的那封信差不多,可对于她的事情,则是跟那封信截然相反的态度。
姐姐问她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她务必要如实告诉自己,还说若过的不顺心,自己回去京城接她回松江。
顾璎看着,渐渐红了眼圈。
姐姐要照看一双儿女,尤其是体弱的慧姐儿,已经够操心了,近来家里的生意又出了些问题,她正是焦头烂额最忙的时候,却还要担心自己。
祖父纵然再有手段瞒得再好,姐姐还是觉察出了不对。
在她的事情上,姐姐向来是敏锐的。
最后姐姐在信上说,她那位朋友特意绕路来松江拜访,主动提出帮她送信,要她好好感谢人家。
“正好有人去松江办事,便让人去了趟你姐姐家,说是可以帮忙给你传递信件。”陆崇见顾璎那双漂亮的眸子浮着一层水光,眼圈又红,她看向自己时,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不由心生怜惜,语气也愈发柔软。“你放心,你祖父并不知情。”
对于顾家的内情,陆崇那日听了个七七八八,自然知道顾璎的为难之处。
虽说解决顾家对他不是难事,可他要在乎阿璎的感受。
“阿璎,我无意窥探你的私事。”陆崇起身走到她身边,温声道:“只是我见你似是为此困扰,这才贸然做主派了人去,还请你原谅。”
顾璎红着眼摇了摇头。
皇帝是天下至尊,掌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平日里事务繁忙,还惦记着她的心事。甚至他细致入微的发现了她和顾家微妙的关系,是陆川行都不曾关心过的……
陆川行哪怕知道顾家用姐姐拿捏她,他甚至在旁有样学样,逼她妥协。
“怎么会,我谢您还来不及。”顾璎抽了抽鼻子,哪怕她让自己别哭出来,还是不免带了些哭腔。“对不住,我失仪了……”
方才看到姐姐的信再加上陆崇的话,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将眼泪逼回去。
“阿璎不把我当外人,我高兴还来不及。”陆崇故意模仿着她的语气,微微笑道:“阿璎又不是头一次在我面前哭了。”
那一次在林中,还是自己把她背回去的。
听了陆崇的话,顾璎想起的却是那夜在客栈里,她被陆崇撩拨得承受不住,最后哭出了声。
她顿时面颊发烫,埋着头不肯看他。
“就在这儿写回信罢,我安排人亲自交到你姐姐手中。”陆崇亲自给她拿了笔,动作自然的站在一旁替她研墨。
顾璎回过神来,连忙阻止道:“皇上,怎么能劳烦您呢?”
“难道阿璎想让别人进来?”陆崇挑眉道。
她这才想起自己红着眼,若不知情的人进来,说不准会如何浮想联翩。
“我自己来就好。”她红着脸,从陆崇手里拿过了墨条。
待到陆崇走开后,顾璎坐下来,提笔开始给姐姐写回信。这一次她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姐姐她和离的事情,只说她跟陆川行感情不合,陆川行写了放妻书,两人和平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