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厨房里熬的热汤,喝一碗。”
嬿央:“好。”
顺手捧了,捧了后才喝两口,问他:“你和孩子们喝过了?”
祁长晏在她身边坐下,“嗯,都喝过了。”
嬿央点点头,继续喝,喝到最后两口时,许是喝得急了,呛到了嗓子眼。嬿央猛烈咳了两下,咳着时,觉得背上马上被人拍了拍,也很快听到他忽然靠近的声音,还有他的胸膛也近了,“呛着了?”
“嗯。”这是嬿央终于觉得嗓子不难受时答的。
“以后喝慢些。”男人一声。
“知道了。”
哂然笑笑,嬿央拿起东西继续擦发,边擦,两人边说话,但说了一会儿话又停了,因为嬿央专心擦发。终于等一头的乌发干了时,嬿央回头,一番回头,才发觉他竟然还在身边坐着,刚刚两人歇声的那一会儿,他竟然没离开。
这会儿也是她才看到他时,他微微揽了她过来,于是嬿央倒进了他臂膀中。
“干了?”
“嗯,干了。”不知怎的,嬿央轻轻笑了下,笑过,眼睛弯了瞧他,“怎没去忙?”
倒是一直就坐在这,最近他少有这个闲工夫。
“今日不忙。”祁长晏扩了扩臂弯,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同时,手掌揉进她发里,轻轻摩挲。
摩挲一儿,眼睛看她,轻弯了唇,“今日看出那郡丞对我不服气了?”
嬿央点头。
点完头则说:“既知他不满意被调来的你,那今日怎的还过去?”
祁长晏目光渐抬,说:“给他最后一个面子。”
还有就是,看看今日其他去他宴上的人都是个什么态度,这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一想,笑了,到底这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拎不清。
这么一笑之时,觉得衣裳被人拽了拽,低眸,正见嬿央在拽他衣裳,她问:“笑什么?”
笑容渐敛,祁长晏摸摸她脑袋,“明日你便知了。”
“不能现在说?”
“嗯。”因为到底圣旨还未到,不确定性太多。
但他臂弯里这个因此轻轻哼了声,随后不稀罕似的一推他腹部,便自己起来了。
祁长晏没有拦着她起,只在嬿央起了一半的肩膀了,眼眸一垂,倏而往上抬着手臂一压,把她又搂了去。嬿央中途又被他搂去,不由得挥手拍了下他另一只手的手背,他既不说,那她不深问就是了,她还要去看看奶娃娃呢,再不去瞧他,嬷嬷估计都要被折腾哭了,毕竟这还是奶娃娃头一回几乎一整天不见她和他,肯定早已不知哭了几回。他到好,又把她圈回来了。
“我去瞧瞧奶娃娃。”嬿央轻轻斥一声。
但这话之后嬿央虽听祁长晏嗯了一声,但他却未松手臂,手臂未松不说,还说:“不急这一会儿。”
哪里不急?这么一会儿足够奶娃娃再哭一回了,抬眸瞥他,一瞥,却见他弯了下唇,旋即,她见他下颌抬了抬,她的发顶紧跟着则一重又一暖,他吻了她的发顶。
嬿央脸上的斥责维持不住了,不由得嘴角也勾了,轻轻推了推他的下巴。但他的下巴又往下来了,这回是深笑着轻轻一吻她的额。
“嬷嬷会看着霁徇。”他懒懒说着。
但一天都没见她了,嬷嬷哪里看得住,嬿央把这话说了,说了之后,见他眼睛黑透,手掌则仍然禁锢在她腰上,忍不住笑语:“好了好了,真不是与你说闹。再不去瞧瞧霁徇,怕晚些眼睛都要哭肿了。”
祁长晏这才停了。
不过,却是往下亲了下她的唇,这才停的。
停下之时,还又摩挲了回她的发顶,才让她起来。
他跟她一起起的,“我也去看看。”
嬿央对此当然不会不让他去,夫妻两于是一同去了侯嬷嬷那。
侯嬷嬷谢天谢地,赶紧掂着怀里的奶娃娃说:“小公子快瞧,夫人和二爷回来了!”
小霁徇不信,他都被骗了多少回了,仍然是抽抽噎噎的哭。
但不大信其实也泪眼朦胧冲着嬷嬷竭力要他看的方向看了去。当小小的视线中发现真的有阿娘时,立即在现在这个怀里待不住了。
又是扭又是挺的,赶紧张了小肉胳膊要嬿央抱。嬿央把他抱来,拍着他的小背哄他。
边哄,边问正在重重舒一口气的侯嬷嬷,“嬷嬷,霁徇哭了几回?”
嬷嬷叹气:“哭了三回,都是下午哭得。”
“早上小公子其实都还好的,只是闹着要找您,是睡了午歇起来发现您还没回来,才闹腾的哭了三回。”
这样……嬿央点点头。
也不禁揉揉奶娃娃小脑袋,倒是比她预想中哭得要少。
又摸摸他小脑门,“没事啊,阿娘回来了。”
说完,又冲侯嬷嬷说了句,“辛苦嬷嬷了。”
“没事没事,都是我该做的。”
嬿央还是道谢。
说过谢,又特地让厨房里的人今晚把膳食弄丰富些,犒劳她一番。
翌日,下午。
郡城治所里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为之哗然的事。京城里来了圣旨,他们以为还会继任郡丞一职的谭郡丞谭大人,即将卸任,被调往其他郡担任郡守一职。
所有人:“……”说实在的,远不止大吃一惊能表达他们现在的心情。
因为谭郡丞已经连任两任了,且就在二月份的时候,郡丞透露出来的消息都是他会继续继任下去。
接下来的三年,他仍然会在邯辅。
哪想……就是今日四月初的这天!京里忽然来了圣旨说谭郡丞要调走。
虽然圣旨上听着是升任了,还是任的一郡最高长官郡守,可谁不知道,那个地方远不如他们邯辅郡。明面上看着是升,但怎么琢磨都像是被贬了啊!
大家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至于圣旨中的当事人,谭郡丞本人,脸色已经有点僵了。其实若非跟前传旨之人还在,他的脸色是直接会变得很难看的。
现在的僵,已经是他咬牙切齿一忍再忍的结果。但偏偏,这时他跟前之人还雪上加霜,“新任郡丞沈大人已经在路上了,初十那日便能到任,谭大人也务必做好准备了,届时初十过了,便早日赶往任地赴任。”
谭郡丞脸色彻底僵不住了。
拳头在袖中握的青筋暴起,忍了再忍,才双手往前,垂目接下圣旨,“臣,领旨。”
传旨之人点点头。
之后他并不多留,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这时,谭郡丞一言不发拿着圣旨回了他办公之处。
门被他重重合上。
也才合上,门外路过之人便骤然听到一声巨响,来人心里一跳,不禁咧了咧嘴,随后怕被波及似的,快步离了这是非之地。
屋内的谭郡丞已经气的脸色铁青!
明明他在京里运作了,这一回他会继续连任,且他手头上的事也必须让他连任,不然忽然中途换人,不是平白又要多费一番功夫。
但就在刚刚,他竟然被换了。
原本他还以为会是姓祁的先走,毕竟他连当六年邯辅郡郡丞,但郡守却已经换了三个,他相信以他在这边的耕耘,还有京里的安排,怎么也该是姓祁的先走。
结果昨天他才想灌酒探探他的底呢,今天就接到圣旨了。
谭郡丞认定了是姓祁的暗中使了手段。
他气的快发疯,也实在忍不住,忽然又踹翻了一条凳子。
当晚出治所时,脸色更是完全掩盖不住,往外走时全程臭着一张脸,路上未与任何人有交流。
整个治所里因为他这番举止,气氛便更微妙了。
尤其,曾经暗中靠着郡丞一派的人,这时是又尴尬,又进退两难。
毕竟三月时他们暗中听郡丞的,对于新郡守很是敷衍了几次,但现在,谭郡丞要被调走了……
几人忽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入夜回府之后,辗转反侧,因为怕自己哪天也忽然被调走了。
……
四月初十,新任郡丞沈町到任,与谭郡丞进行交接。
但谭郡丞完全是一副消极敷衍的态度,他只把手头上的东西给他,郡丞该做的事也给他,至于该怎么做,又该注意些什么,他只字不提。
除此之外,搬离郡丞府府邸时,他还特意让府里下人不必急,一点点搬就是了。
所以沈町是在治所里简陋的歇了三个夜,到谭郡丞必须前起程往任地了,才住进的郡丞府里。
沈町差点破口骂人。
尤其后来进郡丞府一看,见府里虽不至于一地狼藉,但有些东西也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例如好好的凳子几乎主屋里的全刮花的不成样,又或者才住一天,第二天府里管事就来说这里缺瓦,那里漏雨了……
沈町怒,实在忍不住,破口骂了句,“小人!”
在公事上为难他还不止,竟然还把郡丞府折腾的这样让人糟心!
若非他早已离开了邯辅郡,沈町都气的想上门骂他一顿!当然,他也没有完全就忍了这口气,当天便去了封信给自己一个亲戚,对方正好是御史!
于是不几日,天子便在早朝见有御史上谏,说得正是朝廷官员离任风气的事。
其中,就把从前的谭郡丞拉出来举了个例,当然,例子不止他,还有其他人,就是其他人都不如姓谭的官职高就是了。
天子听了,在大殿里没有说什么。不过往后,地方官员再有调任时,都默契的在离开府邸时不故意去搞破坏,因为他们都听说了,那位明升暗贬的谭郡丞,才到任不久就受了圣上一回斥骂,他们可不想在这关头也撞上去。
……
沈町这边,自那回给御史亲戚去了信后就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因为谭郡丞负责的事他得尽快上手。
好在谭郡丞虽不做人,治所里的其他人倒是还挺配合。起初他还想,还好这一窝子就出了姓谭的一个异类,不然他真是要焦头烂额。不过后来他知道不是了,之所以治所里的人现在如此上行下效,是因为有点怕祁大人。
这是他和一个同僚喝酒时,对方酒后说得。
那人喝得醉醺醺,脸上一片红,和他唏嘘,“你不知道,祁大人刚来时可不是这样的,不少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尤其当时跟着谭郡丞的那几人,没少不配合给大人添了许多弯路。后来是谭郡丞悄无声息被一旨圣旨忽然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