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17章

作者:明月倾 标签: 因缘邂逅 宅斗 婚恋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研究这桃花能不能在桃花宴那天开呢?

  其实已经开了两枝了,你看,我们今天制胭脂就准备用这个颜色做准,正好试试桃花妆……”云夫人拿来两枝桃花给她看。

  “要控制桃花开也很简单,花如果感觉到危险,就会提早开花,越舒适反而越晚。”凌霜在旁边,插了一句道。

  “这说法倒新鲜。”云夫人看着凌霜,笑道:“你就是凌霜吧,娴月整天提起你,果然是个博学的女孩子。”

  凌霜虽然和娴月性格不同,和她没什么感应,但对她这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长辈却比对其他人都适应得多。也只是笑着道:“云夫人谬赞了。”

  娴月到了这,简直是如同鱼到了水里一般,玩得乐不思蜀。

  过一阵子凌霜出去了也没理会,专心在那制胭脂,那些丫鬟虽然在云夫人面前也没大没小,但毕竟不是同龄人,如今来了个娴月,简直是孙大圣回了花果山,又有个桃染,和大家打成一片。

  在暖阁里浸红花,淘胭脂,又用油浸法,又用筛选法,忙了个不亦乐乎。一个个排队试胭脂,娴月斟酌道:“这种偏梅色的在黄皮肤上好看,但皮肤白的人就太俗。

  这个桃粉色颜色浅,皮肤黑了不上色,但白中发青的人最适合,我看我就用这个……”

  她又带领众人蒸瓷罐子,给胭脂装瓶子,道:“千万要注意,瓶子蒸过之后不能再碰别的,这胭脂里有玫瑰花,有羊油,又有花露,都是容易坏的,全靠蜂蜜调和,密封十天后才能打开。这种莎纸浸的胭脂就没事,立刻就能用。”

  “真厉害。我要有个胭脂铺子,一定请你做老板娘。”云夫人逗她。

  “我还真有个铺子,不过是卖衣料的。”娴月得意道:“我们姐妹三个都有铺子,我选的绸缎铺子,胭脂虽贵,用度不大,不如衣料四时换新,络绎不绝。”

  云夫人顿时笑了。

  “可惜了,南祯不是我亲儿子,不然我第一个去你家提亲了。”她笑道。

  她爱说笑,娴月也不觉得赧然,还回道:“这话就外道了,我还以为云姨多喜欢我呢,原来还是替贺南祯着想,怎么不说想生个我这样的女儿呢。”

  云夫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等到胭脂做完了,歇息的时候,丫鬟们都下去了,端了茶和点心上来,两人独处的时候,她隔着茶杯上沿端详一番娴月,才笑道:“娴月来我这玩,娄二奶奶没什么意见吧?”

  “我娘没意见。就算有,难道我就不来了?”娴月也笑着反问道。

  云夫人顿时笑了。

  吃罢茶点,丫鬟们又涌进来,原来是卖扇子的娘子到了,京中如今流行缠梢扇,就是扇面整个和团扇的扇骨是织在一起的,所以要提前选好花样,几个月才织好。

  丫鬟们有选桃花的,有选海棠的,云夫人和娴月也在里面看,云夫人说让娴月也选一把缂丝的,就当她请娴月的。

  娴月笑着选了一把叶子花纹的,桃染不解,道:“小姐怎么选棵树呀?”

  “是梧桐树。”娴月淡淡道。

  “梧桐树是凤凰栖息的地方,也是好意象。”云夫人笑道。

  “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娴月接话道:“我就喜欢这句话。

  缂丝金贵,初次上门,没带礼物,怎么好意思让云姨送我,就当我送云姨的吧。以后云姨夏天扇风时,看到梧桐,也舒心一点。”

  云夫人并没推辞,而是垂着眼睛,在纹样里选了枝桃花的。

  “那我就送娴月一枝桃花吧,刚好我也是桃花宴的主人。”她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希望娴月在二十四番花信风后,能拔得头筹。”

  “借云姨吉言了。”

第17章 南祯

  娴月在云夫人那待到黄昏,和外面传言纷纷不同,什么朝朝宴饮夜夜笙歌,其实云夫人这十分清净,只有黄昏时响起云板,云夫人侧耳听了听,道:“是南祯回来了,好像还带着朋友呢。”

  娴月知道多半是秦翊,便不说话。

  “红燕,去叫南祯来。”云夫人吩咐道:“要是阿翊在,就一起叫过来。”

  娴月顿时十分惊讶,她知道云夫人和贺南祯虽然是名义上的继母和继子,其实是不在一处吃饭的,云夫人这行为除了给她创造机会,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

  当然还是要躲避的,她是未出阁的小姐,只能在屏风后见外男。贺南祯倒是听话,一会儿就过来了。

  她隔着屏风看见,比当初元宵节匆匆一瞥更加俊美风流,穿了身骑马的胡服,整个人修长漂亮,连行礼的姿势都赏心悦目。

  “见过母亲。”

  他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无礼,反而对云夫人十分尊敬。

  “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我早跟你说过,叫你这几天收收心,别到处乱逛。”

  云夫人正色训了两句,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笑道:“要是误了我的正事,看我不揍死你。”

  “我真没干什么。

  今天跑马宴,我都没跑呢,倒是阿翊跑了,被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差点抢了头筹,那小子跑了个第二,连奖品都没来领,怕露了形迹,可能是阿翊哪里结的梁子,故意逗他玩呢。要是我上场了,哪有这些事。”贺南祯笑着抱怨了一阵。

  “行吧,你记在心上就行。”云夫人道:“出去吧,跟阿翊说,我留他吃饭。红燕,去把泡的参酒拿一瓶,让少爷带回去。”

  贺南祯于是行了礼起身,看红燕拿了酒来,正要出门,忽然回头,在空中嗅了一下。

  “什么事?”

  “没什么,”贺南祯笑道:“就是闻到点药味罢了。”

  贺南祯出了南门,见门人们正抓着一匹马给它套上马车的车辕,那匹马嘶鸣着不肯就范,看起来有点眼熟的样子,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他性格跟蜻蜓点水似的,并不会在一件事上执着,也正因为这缘故,并未做官,不像秦翊,身居要职,贺南祯还常笑他,是朝廷鹰犬。

  “这是娄家二小姐的马车吧?”贺南祯问道。

  “是的。”门人道:“是娄二小姐和娄三小姐坐着过来的马车,不过是娄三小姐的马。”

  娄家情况复杂,贺南祯也懒得多问,就带着小厮回了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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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霜难得没迟到,准时来带娴月,一起吃了饭回去,娴月吃完饭却不着急,而是喝着茶和云夫人下起棋来。叫来桃染道:“你去告诉黎叔,让他回去告诉娘,就说我在云姨这过了夜再回去,让她明早来接我吧。”

  要换了卿云,一定急得冒汗,但凌霜自己比这还胆大妄为,一点不怕,干脆也坐下来,道:“我就知道你皮痒了。”

  云夫人虽然知道娴月的用意,但也知道娄二奶奶是跟议论自己的人是一堆的,怕娴月跟娄二奶奶犟起来真吃亏,笑着道:“按理说不该把客人往外推,但我这可没治藤条的药,娴月这小身板,挨打肯定更疼。”

  “放心,我有分寸。”娴月道。

  云夫人见她固执,也没有多说。

  其实她也猜到娴月和娄二奶奶母女间有点问题,大家都是从做女儿过来的,谁看不懂呢。

  好在娄二奶奶偏心的那个大女儿卿云是个温柔忠厚的,要换了个狂妄的,只怕姐妹间更不得了。

  果然黎叔把娴月的话传进去,娄二奶奶正和卿云探雪跟娄二爷吃饭,一听,顿时眉毛就竖起来了。

  “一个两个,都是你的脾气,当面没什么,背地里全是反骨。”她第一件事就是骂娄二爷:“我何曾说她什么了,外面的人是说云夫人作风不正,她又不是没听见。

  她自己一面掐尖要强,元宵节都要争个最美的,惹得那些男孩子跟狂蜂浪蝶似的。

  一面又不拘小节,不注意名声,难道那些男孩子能自己来求亲不成,不过了自家长辈那一关,再漂亮有什么用……”

  娄二爷还没说什么,卿云先皱起了眉头,制止了她的抱怨,道:“娘,究竟是什么事?”

  “什么事。你的好妹妹因为出门时,我说了她的‘云姨’两句,不肯回来呢。要我去接,不就是让我给云夫人低头吗?我偏不惯她这脾气……”

  “娘!”卿云顿时就沉下了脸。

  “怎么了?你也觉得是娘不对?”娄二奶奶十分惊讶。

  卿云看了一眼娄二爷,脸先涨红了,但也顾不得父亲了,只能说出来了。

  “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娴月和云夫人一见如故,就是因为她们性格相投,你说云夫人,不就是在说娴月吗?你批评云夫人的作派,让娴月听了怎么想?她哪里是在替云夫人出头,是在替自己委屈呢!”她急得脸都红了。

  “那也不该跟我置气,我说的都是正理,怎么你就能学好呢,她就不学……”娄二奶奶仍然嘴硬。

  “这世上做女孩子只有一套正理,但是人生百种,一个娘胎出来的也性格各异,难道人人都能做到吗?

  我行事端正,也是我幸运,性格天生适合这条路,走起来比别人都容易轻松。

  娴月有她自己的路走,别人都算了,我们自家人怎么能再帮着外人评判她呢,娘,你太糊涂了。”

  “既然这样,那更不用接了,就让她跟着她的云姨学,看有什么好名声。”娄二奶奶负气道。

  卿云更急了。

  “这是外人的想法,咱们自己家人,自然是尽力帮她描补,真让娴月在外府过夜,外面怎么传娴月呢?”

  卿云难得这样失态,见娄二奶奶脸上露出悔意,但还不松口。索性站了起来,道:“行,你不去接,我去接。月香,让黎叔准备轿子,我立刻出门。”

  娄二奶奶没想到她这样雷厉风行,刚要劝她,哪里劝得住,卿云已经一阵风似的换了大衣裳,丫鬟连忙拿着披风跟上。

  卿云出门时还看娄二奶奶一眼,见她不肯跟上来,只能自己匆匆出了门。

  好在安远侯府离娄家也近,不过三条街就到。

  卿云刚在轿子里理好头发衣服,已经到了侯府的北门。

  女眷向来不在门口下轿,通报之后,门子虽然惊讶,还是让抬了进来,在内院下轿。

  但卿云没来过安远侯,哪里知道这里的规矩——她匆忙来的根本不是女眷住的南院,而是男眷住的北院,一下轿子,不见管家媳妇来迎接,先有些疑惑,正想让丫鬟月香去找人问话,谁知道两个人绕过一树盛开的杏花,就和个陌生男子撞个正着。

  顿时双方都惊得非同小可,卿云尤其,电光火石间,彼此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对方穿了一身青色胡服,暗金纹,俊美风流,桃花眼弯弯,不是贺南祯是谁。

  贺南祯倒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元宵节也看过几眼,但卿云这种完美的世家小姐向来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端正如庙中石菩萨,也冷硬得如同石头。

  “你是何人!”

  卿云虽然是温柔小姐,但遇到意外却气势凛然,而且规矩十足,明知是贺南祯,还故意道:“这是安远侯府,你怎么敢私入内宅撞见女眷!”

  贺南祯顿时笑了。

  “娄小姐,这里没有别人,这份威严可以收收了。”

  他说着让卿云心惊的话,像是要倾身向前,却忽然笑了,倒吓了卿云一跳。

  “这里是我家的北院,我母亲住在南院,你两个妹妹也在南院,是你走错了。”他笑着说完,叫道:“小纪,去南院找小榴来,让她别告诉别人,悄悄领她们过去。”

  卿云没想到这名声浪荡的贺南祯竟然没有调笑自己两句,而是这样正派,跟外面传言倒有点不符。

  她听赵夫人的意思,贺南祯和秦翊两人和赵景很是不和睦,年前还借着打马球的机会打伤了赵景。赵夫人说起贺南祯和云夫人,都是冷笑不已。

  也可能是顾忌他的母亲,不敢在自己府里胡来,对,一定是这样。

  贺南祯见她脸上神色凛然,眼神又惊又疑,顿时笑了。

  “贵客上门,本来该待茶的,又怕吓死了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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