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78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随从应声而至,与曾建扭打。曾建看那二人都是精壮蛮汉,脸上也有刺印,知道是营里抽调的配军,打架不要命的,惧他人多,不敢对敌,抽身往外就走,不留神?踩在银锭子上,打了一跌,就势抓起那银锭子,往一人脸上打去,抢出门来。

  诸人紧追不放,曾建且战且退,一路往浴堂方向奔走,正碰见陆青在路上张望,喊道:“二哥——,快来助我。”

  陆青不及问,忙过来迎战。三?拳两脚,就将两个从人打得龇牙咧嘴,摔倒一边儿去了,刘奎大声叫道:“反了反了,快来人,把小贼都给我抓起来,解到老爷府里去。”众人闻声聚拢过来,拿着各式家伙,围上来要捉他两个。

  正乱着,只见一人小跑而来,一手拎着袍襟儿,一手扬着半空里,高声叫道:“且慢动手!”却是谢文轩。一路走一路叫道:“两位且慢,都是自己人,这?是怎么话说?”

  一阵风似的到了跟前,陪笑向刘奎道:“刘爷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兄弟们都不知道!”凑到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奎先时?见陆青拳脚无敌,已是吃了一惊。听谢三?说了二人身份来历,脸上不觉僵住了,尴尬笑了笑,转怒为喜。喝退众人,向陆青曾建拱手,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曾小官人和?陆公子,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误会,误会!”

  谢三?满面春风,引见道:“这?位便是都监相公属下刘虞候,”曾建陆青俱都拱手,曾建笑道:“不知是虞候,小可得罪了。”刘奎呵呵笑道:“都是不值当的事儿!是刘某莽撞了,两位莫怪。”

  当下到酒楼里,相见毕了。刘奎就命摆酒菜,曾建陆青连声辞让:“不当吃酒了,还有事,要回镇上。”那刘奎怎么肯放:“早听说陆二哥少年英雄,今日有幸得见,不吃一杯,这?码头上人人都以为刘某没脸面了。”

  拉拉扯扯,极尽热情,两个推却不过,只得吃了两盅。再三?道:“实是有事,不能再饮了。”

  刘奎不敢过分勉强,把胸脯拍的山响:“往后都是弟兄了,二哥有甚事,说一声!刘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直送出老远。

  曾建和?陆青本来还要置办些东西,有了这?个情景,就不好在附近买,只得走回镇上酒楼,买了一副猪蹄,两只烧鸭,两尾鱼,两盘果?品。着人提着,往教?头家里来。

  一径到了教?头家,小厮飞奔进去禀报,李瑞霖满面喜色迎出来,笑道:“你俩怎地才来?叫我们好等!”看见提着食盒:“你们这?是做什么?到我这?儿还买东西!”

  陆青笑嘻嘻道:“没事儿,我俩去码头玩,顺便买了的。”曾建道:“哥哥这?边有老太太,嫂子,我俩总空手来,忒不像样?儿了。”

  原来自从上次李教?头相助逃亡,三?个人已是倾心吐胆,亲如兄弟。陈升走后不久,陆青就与曾建来过李家,将玉牌还给李瑞霖,与家里人也都相见过了。李家除了教?头和?妻子儿女,还有他婶娘和?堂弟,一起过活。

  李瑞霖吩咐小厮接过东西,打发提盒人走了。笑向陆青道:“让你见一个人,你再想不到,谁在我这?儿呢!”

  陆青奇道:“是谁?难不成,是卢九哥来了?”瑞霖道:“比卢九哥还叫你想不到呢,快跟我来!”

  不由分说,领着往西边卷棚屋里来,一进门,就见他堂弟李瑞霆,正陪着一人喝茶,陆青一看之下,惊喜万分,原来那人竟是陆玄!门边儿小凳上坐着陆家仆人来庆,见他们进屋,赶紧站起。

  陆青叫了声“大哥!”兄弟两个抱在一起,激动莫名。陆青欲要下拜行?礼,被?陆玄一把接住了,又喜又悲,流下泪来。

  陆青吃惊道:“大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家里都好么?”陆玄拭泪道:“没什么事,都好着呢,我是见着你,心里高兴。”

  陆青因这?段日子过得逍遥,并?没觉得伤感,如今看哥哥流泪,又看他人也瘦了些,风尘仆仆,难掩倦容。想起前事,心里一酸,眼眶也湿润了。

  李瑞霖道:“朴臣,你先与大哥说几句话,过会儿到厅上,咱给大哥接风。”带着曾建和?弟弟回避了,留下他俩在屋里。

  陆青道:“大哥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会在这?里?”陆玄道:“我那会儿去了营里,没见着你,打听说你到李家来了,怕你今晚不回,我寻思李教?头我也见过的,就来找你,不想比你先到了。”

  打量陆青神?采奕奕,欣慰道:“我听教?头说了,你如今在这?儿平安自在,不受人拘管,过的很是舒服。”陆青笑道:“是,都是蒋家姊夫托人情,才得如此?。”问家中母亲和?叔父情况,陆玄道:“都好,叔父身子也好多了,现在自己能行?动了。”略说了几句,便道:“回头再细说吧,且出去与教?头相会。”

  到厅上,曾建也与陆玄相见了。几人落座,李瑞霖叫小厮带来庆儿去吃饭。先给陆玄上了汤饼点饥,众人慢慢吃酒说话。原来陆玄这?次走水路来的,就在临淮码头上岸,只不巧,与二人错过了。

  陆青就说起白天在码头遇到谢胖、浴堂洗澡等事。曾建问李瑞霖道:“刘奎这?人怎么样??哥哥熟悉么?”

  教?头道:“认识,也不很熟,他原来是都监府上亲信,杨能看他会办差,派他总管码头上各处生意,想必捞了不少银子。上个月派去外头办差,昨晚才回来的。”

  陆青道:“这?家伙怎地像个泼皮,今儿打架,一口一个贼配军,要不是谢三?,还不知如何收场。”

  教?头道:“那是他霸道惯了,不认识你们。可是,你俩因为什么跟他打起来了?”

  曾建尴尬不能回答,脸涨通红,陆青解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误会了。后来谢三?说合,刘奎也挺给面儿,还扯住我俩吃酒哩。”

  李瑞霖笑道:“那是,现在你陆二郎名声在外,他巴结还来不及哩。那谢胖子可是个笑面虎,最奸猾的。跟这?些人相处,得加小心,面儿上过得去就行?。”

  陆青道:“嗯,我知道。” 笑嘻嘻向陆玄道:“哥不知道,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也长?心眼儿了。”大伙儿都笑了。

  众人吃了一会儿,陆青就要走。李瑞霖道:“本想咱们兄弟通宵叙话的,可是陆大哥才来,一路辛苦,你们亲兄弟多时?不见,一定?许多话说。我就不留你们了。”

  当下曾建到外面雇了一辆车,来庆拿了行?李,四人乘车,趁着一路明亮的月色往回走,到营里已将近三?更。曾建张罗打水,都洗漱了,把来庆叫去自己房里睡。兄弟俩这?才躺卧在床上,各诉别后详情。

  先是陆青说了来牢城后的各种事:如何遇到了曾建,后来打死张旺,杀了郑三?,与曾建相约逃走,然后陈升来了……如此?这?般,把陆玄听的一会儿怕,一会儿喜,一会儿唏嘘。陆青说毕,又问家中情形,陆玄也告诉了。

  原来蔡小六和?张千回到真源县,就到陆家回报。听说他们一路平安,濠州也有朋友照顾陆青,家中大小都放下心来。

  陆廷玺这?时?病已好了大半,能扶着拐杖走动了。一日,把陆玄叫到跟前说道:“前些日子,你娘说,相中了叶衡那丫头,要给你做小,我和?你婶娘也觉着挺合适,近日家道不顺,不如你赶快办了这?事,也借喜气冲一冲。”

  陆玄一来因为陆青,二来因为盼盼,哪有心思办喜事?不情愿说道:“二弟才去受苦,我实在没有心做这?事,等过些日子,我想去濠州看看他,纳妾娶妻的事,回来再说罢”。

  不想陆廷玺自从病了一场,性情变了,动不动就生气,听陆玄如此?说,就把脸子撂下来了,不悦道:“不是蔡六都说了,小二都好着呢。我知道,你是觉着他替你受罪,过意不去。这?和?你娶亲是两码事!再说,他是你亲兄弟,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陆家现在下面一个男孩没有,你赶紧成亲,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陆玄见老头不乐,不敢惹,喏喏而退。回来问母亲,陆母也是这?个主?意。劝他:“现在家里就你一个平平安安的,你叔心里着急,你就听他的吧。依我看,也不要让叶衡做妾了,丫头身份低些,可是模样?性情都配得上你,她?还识字。我做主?,直接就做正房得了,大家都欢喜。”

  请了叶妈来说,叶妈自是喜出望外,叶衡早知这?个结果?了,面色平静,心下怅然,没说什么,接受了母亲安排。故此?,陆玄六月初就与叶衡成了亲。

  叶衡成亲之后,旧日情态不改,依旧是勤谨持重,尊上宽下,对陆玄更是温柔体贴,有关盼盼的往事一字不提。陆玄心中大感安慰,恢复了往日精神?,陆家两院也又有了欢声笑语。因都记挂着陆青,便让景茂留下家里管事,叫来庆儿跟着陆玄,来了濠州看他。

  陆青听说大哥娶了叶衡,很是高兴。将家中人一个个都问过了。黑暗里默然半晌,方道:“他呢,一直没消息么?”

  陆玄知他指的文权,答道:“没。”

  过一会儿又道:“叔父头发白了一多半,明显见老了。”陆青心里难受,半日说不出话来。

  后来说起将来打算,陆青道:“陈升来说,姊夫说了,过两年想法子,叫我去汴京禁军里谋事,或是回家也成。”陆玄道:“还是回家吧,你在外面,我和?娘都不放心。”

  陆青想了想,说:“其实,我还是想去汴京,要是回家,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将来做什么呢?不如到军中谋个出身,离家也不算远,回去探望也便利。”

  陆玄道:“那也行?,到时?候再说吧,横竖,只要你好好儿的就行?。”

  兄弟俩絮絮叨叨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蒙蒙亮,才都睡了。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13章 (上)

  【酬恩义呼朋会友】

  却说陆玄来看?望陆青, 兄弟俩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亮才睡了。醒来已是巳牌时分,曾建领着来庆过来,一块儿吃了早饭。

  陆玄道:“管营相公对你这等照顾, 我来了, 总得拜见?拜见?, 奉一份礼, 不然人情上说不过去?。你在这里时间?还长,往后还要请他多看觑你。”陆青应道:“但凭大哥安排。”

  一旁曾建听见?, 笑说道:“陆大哥不急, 早上我见舅父已经说了。舅舅听说陆大哥来,也要请见?。只是今天有事出营去?了, 明日再见不迟。”

  陆青就?陪陆玄在营里转了转,不论军卒囚犯,走哪遇见?都是熟人,见?了陆玄十分客气。来到马房,两个守军, 以及张老爹和侯子诸人都来见?礼。说了会儿话, 陆玄就?张罗请大伙儿吃酒。说道:“二郎在这里, 多承各位关照了”,众人陪笑,纷纷地道:“陆大爷远路而来,我们没给?接风, 却要您老人家破费, 不好意思的。”

  陆玄笑道:“诸位客气了, 我听二郎说,自来大伙儿都对?他好, 出门在外的人,怎好不知谢知谢。”

  张老爹道:“咱们这里,军爷是最厚道的,只是我们没做什么?。反倒是二哥为人爽阔,时常请大家吃几杯。”陆玄道:“他小年纪人,凡事多出些?力,也是该的。”

  侯子插不上嘴,只顾陪着笑脸,端茶倒水伺候。落后陆玄出钱,曾建带着侯子和来庆,并两个排军,出去?买酒菜回来,众人就?在马房院里吃喝了一顿。

  次日,曾建引兄弟俩去?见?管营。临去?时,曾建说道:“上回京里来人,是直接给?杨都监下的指令。都监又是舅舅顶头上司。陆大哥倒不须太过下气了,反叫舅舅不知如何是好。”

  陆玄笑说:“多谢小官人提醒。二郎原是管营相?公治下的囚徒,又是小辈,谦逊些?还是要的。”

  陆青道:“曾大哥说,昨天在马棚那边,哥对?他们太客气了,怕长了那些?人骄气!”

  陆玄正色道:“这我也知道。那时你刚来,人家不知底细,哪个能好好待你?要不是托赖押司打点,还有小官人脸面,还不知怎么?样呢!可不管怎样,到底也没为难过你。况且别人不说,我看?那张老爹,是个心地慈善的人。你是一般囚犯时,他就?处处关照你,这份人情是极难得的。现在你有了身?份,要是拿腔作势作大,就?显着咱不仁义了。”

  陆青点头道:“哥说的是,我知道了。”

  回头陆玄跟管营相?见?,管营迎出门来,彼此谦让再三,平叙了礼。陆玄叫来庆奉上二十两纹银。说道:“二郎多蒙相?公关照。我来的仓促,也没带甚东西,些?微薄礼不成敬意,聊表寸心而已。”

  管营笑着推辞:“大官人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实在当不起。”陆玄道:“相?公要不收,就?是我们兄弟身?份低微,造次有罪了!”管营笑道:“大官人何出此言。”道了声“有愧”,才将银子收下了。

  吃茶毕,请到边厅管待酒席,陆青曾建下首作陪。管营从?镇上行院叫了两个妓者?,席下琵琶筝琴弹唱。说道:“小地方偏僻,没甚好款待,让大官人见?笑了。令弟才来时,我不知是王府亲眷人,多有得罪。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陆玄笑道:“岂敢。相?公职责所在,做的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哪里就?说到此地位。”

  又道:“说来惭愧,本来这案子在我身?上,失手?误杀了人命,二弟是替我来的。当时事发突然,一来觉着没脸面,二来我又病着,没好意思跟京中长亲说。后来长亲知道了,好不怪责,这才托人情来。只怕迟了一步,怕他惹出祸事,还好不曾有甚闪失。总是相?公照拂之恩,陆某不敢有忘。”

  管营感叹:“二郎小小年纪,行事这般仁义,又是一身?的好武艺,将来前程无量。”对?曾建道:“你跟着陆二哥,也多学着些?。”曾建起身?笑说道:“舅舅放心,我这不是天天和二哥在一起,跟他学呢!”

  都笑了。陆青起身?给?曾建递了一盅酒:“当初要不是都头哥哥一力保护,我也不能这么?顺当。今日当着长辈,我敬哥哥一杯。”曾建不好意思:“这怎么?敢当?”立起来饮了。管营和陆玄看?在眼里,十分欢喜。

  管营道:“大官人好容易来,不忙就?走,与?二郎好生团聚团聚,营里无趣,出去?四处转转,就?镇上去?住两天也好。”陆玄道:“多谢相?公美意。”如此这般,乐了半日,宾主尽欢而散。

  次日,陆青陪哥哥到濠州城找崔押司,却赶押司不在,出门办公事去?了。又折返到牛头镇上,逛了逛,晚些?去?李瑞霖家,恰遇着教头刚回来。

  陆玄便道:“我想?择个时候,请教头和押司聚一聚,兄弟几个吃杯酒,叙叙话,也相?谢前番两位照顾二郎的情分。”

  李瑞霖道:“这如何使得?陆大哥远来是客。不如这样,我明天往城里办差,顺便见?崔押司,跟他说了,大哥不用再跑一趟。后天你们都到我家来,人齐了,咱们就?在这镇上找间?酒楼,我来做个小东!”

  陆玄道:“那怎么?行!必是我请,这事你可不能跟我抢。只要拜托帮我约着押司,还有,我也不知哪家酒楼可意,你替我选了罢”,说之再三,约好了。

  到了后日,陆家兄弟俩,加上曾建,来庆儿跟着,先到李教头家中吃茶,过一会儿崔押司来到。与?陆玄相?见?了,一行人来到街上,到了一座门面不大的酒楼。进了门,就?要上二楼雅间?,伙计拦阻道:“客官莫怪。这会儿不巧,雅间?现有客人在呢。”

  李瑞霖一怔,斥道:“胡说!我前日就?订下了,说今日来,怎么?让别人占了?再说这么?早,什么?人来?叫你掌柜的过来答话!”

  只见?掌柜的赶来,忙不迭打躬作揖:“教头恕罪,没想?您来这么?早,上头是码头谢三爷,陪着都监府里贵客在,我说了您订桌儿,三爷吩咐,您若来了,说一声,您一定给?面儿不计较。也是小的罪过,先说的,他们用不了多时,我想?八成您到了,他们也去?了,谁知您到的早,他却去?的迟……”

  教头皱了皱眉:“谢三陪的什么?客,这等摆谱!那人……可是庐州来的?”

  掌柜道:“是外地客人,小人没见?过,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谢三爷是给?都监老爷办事的人,小人怎么?敢多嘴?”又哈腰陪笑道:“不如几位在大堂先坐,围屏摆张桌儿,可好么??”

  李教头停了片刻,向陆玄道:“这还真是不巧,陆大哥说怎么?着?要不咱换个地方?”

  陆玄笑说道:“大家都是好朋友,不必计较恁多,教头怎么?安排都成。”李瑞霖点头:“那就?依掌柜的,在楼下吧!”

  众人才坐下,忽见?一人从?楼上匆匆下来,正是谢文轩。一眼看?见?了,满面笑容,举手?招呼道:“教头恕罪,小人奉都监相?公钧旨,送个客,顺便打个尖儿,一会儿就?好赶路了,冲撞了教头,勿怪勿怪!”

  李瑞霖一笑:“不妨事。是庐州来的那位吧?管事快上去?陪着罢。”

  谢三低声道:“正是呢!多谢教头包涵。那我先上去?了,改日再来奉陪。”

  说着,又对?桌上诸人拱了拱手?,上楼去?了。这厢重又落座,吩咐伙计摆酒菜上来:酿豆腐,梅白鱼,咸水鹅……都是当地菜品,色味丰美,十分道地。

  陆玄安席,依次给?崔押司、李教头、曾建递了酒,郑重道了谢意。接着陆青又敬酒。说起当年卢九和孙孔目来濠州的事,众人结交经过,都觉感慨。

  陆玄叹道:“那时李兄到真源县访卢九哥,我正巧在客店,遇着了,谁曾想?,竟有这么?深的缘分!今日有幸又结识崔先生和曾兄弟,都是义气中人,倒像一家子骨肉,不隔心的。我在生意场上打转这多年,没交下一个这样朋友。今天相?聚,真是欢喜的紧。”

  李瑞霖笑道:“当时我到县里,一见?二哥面,就?觉投缘。上次去?京里办差,还想?着啥时候顺路,再去?真源看?看?诸位好朋友,不想?回到家,二哥已在这里了!就?是当时错过了,不曾出上力,幸好押司哥哥在。”

  崔押司道:“这就?是俗话说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一样性情的人,转来转去?,就?转到一块儿了。”

  陆玄点头道:“押司说的正是,前天没见?押司,还担心押司公务繁忙,请不到,过两天我就?要回了。要是见?不着,岂不遗憾!想?我在生意场上,都是以利相?交,各人忙着计算经纪账,哪里顾得上推心置腹,结交朋友呢!”

  押司忙道:“陆兄谦逊了,话也不是这等说,不管做什么?营业,为人都是最当先的,孙孔目说,陆兄为人仗义爽快,是他至交,今日一见?,不是虚言。再者?,你们兄弟之间?情分,我也是羡慕的紧哩。”

  说着,提议同陆玄和陆青吃了一杯,笑道:“前日也是凑巧了,平常都没什么?事,那天赶上我当班,有人来报人命案子,太爷派我领几个人去?查看?,错失了与?陆兄相?会。”

  大伙一听是人命案子,禁不住都问:“什么?命案?押司说来听听。”

  崔押司道:“是有个撑船的艄公,沿河发现两具尸首,离这儿也就?十来里远,都是男尸,其中一个是秃头的沙弥,另一个是长着头发的俗家人。捞上来着,没人认得。跟前寺庙也都问过了,都不是。昨儿有个人说,那个沙弥,好像是东岭山上宝华寺里的……”

  曾建道:“这不应该,东岭山是在南边,离这么?远,下游地方,怎么?尸首还能漂到上边来了?”押司笑道:“可说是呢,那人也是乱猜,不作准。”

  李瑞霖问:“尸身?有伤么?,是被?人杀的,还是溺死的?”

  押司道:“有刀伤,仵作查验过,说死的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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