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苑其灵
珍珠见她已经如此说,便不能再推拒了,倒了盏花酿给自己,一边喝着,一边也夹起炙肉来吃。
两人分食,明明吃得更少,等得更久,却莫名更香了。
几杯花酿下肚,两人脸颊都有些发红,珍珠再次问她,“三娘,为何今日没压住性子,要和郎君争执呢?”
傍晚林温温醒来时,珍珠问过她,那时她状态不好,不愿意说,珍珠也不逼她,这会儿见她心情好了许多,这才又问出口。
林温温将杯盏中的花酿一口饮尽,红润的唇瓣叹出一口气,“宁轩阿兄……他要成婚了。”
“啊?”正准备翻肉的珍珠忽然顿住,连忙回头看林温温,“是和谁啊?”
林温温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发囔,“还真让顾疯狗猜对了,是要和我二姊。”
“啊?”珍珠又是一惊,彻底搁下肉夹,望向林温温。
没有人比珍珠更了解林温温到底有多在意宁轩了。
当初知道宁夫人上门说亲时,林温温高兴的睡不着觉,硬是将身子熬倒了,那几日夜里是珍珠守在她旁边的,她就是发着高热,嘴角都是朝上扬的,许是梦里梦见了宁轩,她还喃喃出了宁轩的名字。
许是酒精的作用,珍珠想到那些,也不由红了眼尾,几度想开口劝慰,话到唇边又不知从何说起。闻到一股炙糊的味道,这才幡然醒神,赶紧去翻架上的肉。
她将糊了的肉放进自己盘中,炙得恰到好处的搁在林温温面前,叹声道:“三娘莫要太难过了,人的缘分天注定,许是咱们与那宁三郎……”
“其实,顾疯狗说得对,”林温温知道珍珠想说什么,她夹起一片肉,吹了吹,放入口中,望着炉台里的火,语气怅然道,“我根本不善良,便是当真嫁给了宁轩阿兄,两人在一起住得久了,他知道我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兴许便不会再喜欢我……”
“谁说娘子不善良啊?”珍珠给她满了盏花酿,又重新取了肉搁在架子上,“天底下有哪个氏族的娘子,肯同婢女一桌吃肉喝酒的?”
林温温细眉挑起,用力抿了抿唇,她如何听不出珍珠是在宽慰她,她这个人,别的许是不行,可最有自知之明,她朝珍珠笑了一下。
许久后,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如二姊,只比她长得好看,我看那话本上说,男子最图新鲜,等用不了多久,还不是会两看生厌,若只空有一副美貌,是没法长久的,到时候宁轩阿兄定要纳妾……”
临近婚期的那几日里,冯氏有一次私下里同林温温说过此事,她叮嘱林温温若是嫁去宁府之后,怀了子嗣,可千万不要妒忌,直接将翡翠推给宁轩。
林温温当时听完惊讶不已,反驳冯氏,为何她与爹爹就能一双人,而自己却要推人给宁轩。
冯氏没有详细解释,可那语气不容置疑,林温温当时心中不满,只敷衍应下,很快便抛诸脑后了。
此刻再想起这些,她也渐渐明白过来,她根本没有娘亲的手段,宁轩也不似爹爹那样云淡风轻,不喜麻烦与争抢。
她这般笨头笨脑,只有一副样貌绝好的皮囊,怎么可能要求宁轩的院中只她一人。
想到这些,林温温眼眶又开始泛酸,“我真的想明白了,二姊那样好,的确与宁轩阿兄相配……待日后,他便是我的姐夫了,我不能再去想那种事了。”
“娘子能想明白,才是最重要的,”珍珠说着,朝门的方向看去,两人已经知道,门外的仆从耳力极好,听到什么都会告诉顾城因,所以压低声,凑到林温温耳旁道:“总之,不论顾郎君说什么,娘子日后也不要再发脾气了,明日多做些透花糍给郎君,再说些软话,男人嘛,很好哄的……”
“不要!”林温温却是忽地抬起头来,声音也跟着扬起,“今日明显是他故意在激我,说好要给我讲趣闻,结果竟然将喜帖拿给我看?”
“我和你说,我将他手里的透花糍打翻在地,用力踩的时候别提多爽快了!”林温温说完,一连喝了两盏花酿,才又开口,“反正我豁出去了,日后也别想我给他好脸色,大不了再让他将我锁在那椅子上,不就……”
半壶花酿下肚,林温温明显有了几分醉意,她话音忽然哽住,眼前又浮出下午的那些画面,她咬着唇瓣,脸颊愈发滚烫,片刻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忽然挺直腰背,开口道:“反正他不嫌脏……就、就这样呗!”
只日后他不要再亲她的唇瓣就是了。
珍珠听得一愣一愣,看看那醉翁椅,又看看双颊似火的林温温,不由压声询问:“娘子今日疼吗?”
林温温也怔了一下,随后蹙眉摇头,“虽然很奇怪……但、但……”但那顾疯狗的确很轻柔,并没有让她觉得哪里疼痛。
见她不好意思开口,珍珠也不勉强,今日她醒来后,珍珠与她讲了些基本常识,也是那个时候,珍珠才知道,原来这一月中,林温温所认为的男女之事,都只是碰碰唇,根本未曾真正有过。
这让珍珠很意外,在她眼中,顾诚因将林温温囚禁过来,除了当初县主府的事情,想要报复以外,肯定也是图了娘子的美色,不然折磨人的法子千千万,何必要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将人养着。
可她没想到的是,顾郎君竟然能忍到今日,且根据林温温的反应来看,的确是没有折磨她,应当是极为怜惜才是。
她莫名觉得,只要林温温在顾诚因面前乖顺,顾诚因是不会对她如何的,可这个三娘根本就没法乖顺,如今更是好了,一副要和顾诚因杠到底的模样,如何能不珍珠心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娘子若是……”珍珠又开始耐心劝她。
林温温一面听着,一面用筷子翻着盘中的肉,却是未曾再吃,珍珠看出她吃腻了,将盘子收好,要将花酿端走时,却被林温温拦住,她今日就想喝酒,说什么也要将那半壶留下。
珍珠也知她心头不快,索性就由她去了,反正喝完之后,便该上榻休息了。
林温温连酒盏都不要,提壶就直接往口中倒,几口入喉,她发觉珍珠收拾东西的动作竟然变得缓慢起来,不由蹙起小眉头,笑了起来。
她眸光又落去一盘未吃完的肉上,盯看了片刻,忽然一把将忙碌的珍珠拉住,“明媒正娶的妻子,被厌恶后还能帮夫君纳妾,那我这算什么呀,若有一日他腻了厌了,我该怎么办呢?”
顾诚因肯定不会让她回林府,那她会如何?
珍珠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倏然顿住,她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林温温不可能回林府,她也不可能,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珍珠也逐渐露出紧张之色。
林温温撇着嘴,一副快要哭的模样,“那他该不会……把咱俩给杀了吧?”
珍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搁下手中东西,跪在林温温面前,拉着她手臂,一脸正色道:“娘子啊,你……你日后可莫要意气用事了,咱俩能不能安稳的活着……可全都靠你了!”
林温温已经喝得有些晕乎,她眼睛瞪得极大,直勾勾望着珍珠,半晌后用力点了一下头,整个身子都跟着朝前倾,被珍珠连忙扶住。
林温温似是在给自己打气,也似是在安慰珍珠,缓了片刻,扬起语调,朝她笑道:“好!我这次一定能忍辱负重的,争取不让他那么快就把咱俩杀了!”
话落,门外一阵低咳。
两人皆是一个哆嗦,齐齐朝门口看去。
顾诚因闻到肉香上来时,正好听到林温温叫他疯狗,他挥退仆从,便候在门外听。枉他纠结了一路,对她各种不放心,她倒是好,似没事人一般,在房中吃肉喝酒,到底还是低估她了,她纵是这般没心没肺。
顾城因原本是打算继续听下去的,却因路上受了寒气,又犯了咳疾,实在没忍住,忽然咳出声来,索性他一抬手,直接去推门。
林温温在与顾诚因眸光相触的瞬间,酒劲涌上脑中,脱口便道:“完了,顾疯狗来杀咱俩……”
珍珠惊得直接捂住她的嘴,扭头就朝顾诚因解释,“郎君,娘子今日喝醉了。”
顾诚因在作息方面极为自律,他向来不会这个时辰还不入睡,更不会跑来寻林温温,所以,珍珠才敢纵着林温温去喝花酿,此刻看到顾诚因,她才后悔不迭。
顾诚因神色淡淡,似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朝她挥了挥手,要她收拾完东西退下,不必再进来伺候。
珍珠哪里敢让这副模样的林温温同顾诚因在一起,那还不翻了天,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提议去端碗醒酒汤来。
顾诚因却是道:“不必,去备些热水,我今日宿在这里。”
这让珍珠更加胆颤,不安地看向林温jsg温。
林温温眼睛半睁,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城因走上前,伸手去扶她。
珍珠无奈只能松手起身,去拿搁在一旁的炉台时,却见林温温终于反应过来,一脸嫌弃地躲开了顾诚因的手,胡乱朝珍珠抓去,一不留神,她手指碰到了那还在灼热的炉台,瞬间疼得吸气。
珍珠赶紧提着炉台朝后躲,顾诚因一把将林温温拽回怀中。
林温温倒在他胸膛上,将食指举得高高,委屈地直掉豆子,“好疼啊,呜呜呜……”
顾诚因忙将她手指拿到唇边,朝烫红的地方不住吹气。
林温温眯眼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片刻后眼眸倏然睁大,用力抽手。
顾诚因却是不肯放开,一把又将她手拉了回来,轻斥,“别闹。”
林温温在他怀中挣扎,哼咛着:“你嘴巴好脏,别挨到我的手了。”
提着东西准备退下的珍珠,忍不住脚下又是一顿,恨铁不成钢地抬了眼皮,迎上顾诚因阴沉的眸光,便又屏住呼吸垂下眼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合门退下。
林温温还在企图挣脱,顾诚因的手臂却更加用力,最后将她锢在怀中,几乎动弹不得。
在林温温刚说出那句嫌弃的话时,顾诚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明明来时已经沐浴过,也嚼过齿木,一路上连水都未曾喝过,怎会唇齿不净。
然看到林温温那又羞又厌的神情,他便恍然明白过来,她口中的脏到底是指什么。
“三娘竟还嫌弃自己?”
说完,他眸光下落,含住唇边玉指。
作者有话说:
林温温:我喝醉了,大半夜梦到顾诚因了!
现实不敢收拾你,梦里还不敢吗?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这次不许再骗我◎
“呀, 你干什么啊?”
林温温声音又娇又软,可手上力道却不算轻,她双眸瞪大, 越用力挣扎, 顾诚因臂弯越缩紧,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 最后她索性放弃抵抗,拧着一双细眉,可怜巴巴地扁嘴道:“呜呜呜,我的手真的好疼啊,等我抹了药再给你吃,好不好?”
顾诚因觉得好像有根羽毛, 在他心头上微微扫过,又痒又酥。
他轻叹出声, 终是将她手松开。
她此刻身子软弱无骨, 若不扶着便会东倒西歪,顾诚因便慢慢让她靠在一旁的矮桌上,起身去柜子里拿药膏。
回来的时候,林温温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只眼睛红彤彤的, 在看着他。
顾诚因坐在她身后, 一手从后环至身前, 将她揽抱在怀中,拿起被烫伤的手指,另一手去沾药膏帮她抹药。
知她娇气, 他动作极其轻柔, 根本不敢用一点力道, 可便是如此,林温温还是在他身前哼哼唧唧,来回扭。
“别乱动。”顾诚因嗓音变得更加沙哑,喉结也在不知不觉中抽动了数次。
“哎呀!”林温温一脸不耐烦,“是你硌得我不舒服嘛。”
她说着,直接将手伸去身后,想要将那硌她的东西扔去一旁,结果手指触碰的瞬间,顾诚因倏然僵住,用力吸了口气。
林温温浑然不觉,不仅没有松开,还一边疑惑蹙眉,一边用手来回摸了几下,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三娘……”顾诚因低哑开口,却不等他说完,林温温又是用力一把将它握住,面对突如其来的力道,顾诚因下意识拱起腰背,呼吸也瞬间变得粗重。
林温温已经彻底失了耐性,抬起胳膊就要将它拽出来丢掉,结果手腕刚一发力,便被一个炙热的掌心紧紧压住。
“松手。”顾诚因声音微颤。
“这是什么呀?”林温温拧眉更深,奇怪道,“怎么还在我手里跳呢?”
顾诚因深深吸气,一面将她手指掰开,一面在她而后低道:“今日太晚,明日我再告诉你。”
“好。”林温温终是松开了手,见顾诚因也不再用力环她,便打了个哈欠,朝另一旁挪了两下,彻底避开那奇怪的东西,随后又朝他怀中歪倒。
顾诚因将头偏去一侧,不再看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未动。
片刻后,珍珠端来热水,在外轻轻叩门。
里面传来顾诚因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哑了不少。
珍珠走进来,看到两人还在方才的位置上,只姿势变了,林温温坐在顾诚因怀中,那发髻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散开,将二人之间那似有似无的空隙,填得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