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苑其灵
林温温垂眸,原本不打算开口,可目光落在那还在隐隐朝外渗血的伤口上,便抑制不住又红了鼻尖。
“是是是,我在心疼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啰嗦了!让我赶紧给你上药包扎!”
林温温说完,顾城因终于松开手,将帕子还给了她。
林温温又一次抬手擦掉眼泪,她俯身朝他后背靠近,一点一点极为轻柔地帮他擦拭伤口,在涂抹那止血的药粉时,顾城因忽然问她。
“温温,你手腕上的那颗夜明珠呢?”
林温温动作猛然一顿,很快便道:“好像……是刚才火树倒塌时,不小心跑丢了……是、是不是很贵啊……”
这个理由很充分,也很合理,可是温温啊,你知道吗,你靠我身后实在太近了,那温热又轻缓的鼻息,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慌乱。
顾城因半晌无话,屋中沉默到连房外夜风都依稀可闻时,顾城因终是合眼,缓缓勾了下唇角,沙哑的声音里染了一丝难以觉察的落寞。
“无妨,你没事便好。”
作者有话说:
面茧就是元宵的鼻祖。
祆教是唐朝时期,传入我国的一个教派,就是传说中的拜火教。
室利佛逝国是一个海上强国,唐代时期与我国有所往来,曷密多是他们国家一种食物。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我们都做错了◎
顾诚因话音落下, 身后明显有一口缓缓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肌肤上。
他知道,那是她松了口气。
顾诚因不由开始怀疑, 林温温方才所谓的担忧与心疼, 到底出自她的真心实意,还是因为又有了被救的希望, 所以再一次开始和他演戏,想要稳住他,麻痹他……
林温温不知顾诚因在想这些,以为方才已经蒙混过关,又开始小心翼翼帮他处理伤口,等全部包扎好, 才意识到顾诚因已jsg经许久没有出过声,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温温朝镜中看去, 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 分辨不出视线究竟落在何处。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将上半身毫不遮掩的袒露在她面前,与之前不慎瞥到的不同,这一次她就站在他身后,眸光落在镜中,可以将那疤痕看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还有他肩头上的烧伤。
林温温恍然想起, 在他们二人倒地之后, 她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刻火光之下,她看到顾诚因向来镇定的神情中, 有一抹不一样的情绪。
当时林温温太过惊惧, 没有仔细去想, 就又被他连忙拉了起来,如今回忆到他那时的神情,林温温这逐渐才意识到,那抹不一样的情绪,是来自顾城因心中的恐惧。
原来,他与她一样,也是会害怕的。
可他怕的是什么,是火光吗,还是别的?
顾诚因已经回过神来,林温温却又在出神。
他见她盯着镜中,眸光正直勾勾地望着他身前,他没有动,而是出声询问,“温温,我可以穿衣服了么?”
林温温正在愣神,下意识就“嗯”了一声,可随即反应过来,颊边瞬间升了温度,“你要穿就穿,问我干什么啊?”
顾诚因与林温温在镜中对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很明显是带着答案的。
因为,她在方才一直在盯着他身前看。
见他似还没有穿衣服的打算,林温温这下赶紧将目光从镜中移开,她侧过身的同时,顾诚因却倏然站了起来,彻底转过来面对着她。
大片肌肤闯进视线,不得不说,顾诚因的身材很紧实,穿上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只会觉得他很高,而脱去衣服时,才知他身前竟如此棱角分明,那两块肌肉似比她手掌都要大了……
林温温分外跳跃的思绪,在这一刻不知怎地,又蹦去了许久前,她无意翻开了《素女经》,看到上面画册里的男子时,她鬼使神差就想到了顾诚因。
如今想来,顾诚因倒是和那些男子真的很像,只画面上男子的容貌简单,似不想让人看的时候没有代入感,便故意画的模糊,而他的样貌却是真真切切的俊美非凡。
抛开旁的不说,他这张脸在某些时候,比如方才在马车里温哄她时,又或者与她在那种时候,他的确是极为挺养眼……
“温温?”
顾诚因的声音再次将林温温的思绪拉回,她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许是受惊过度,总会胡思乱想,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些事上。
林温温赶忙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一紧张,舌头又开始打结,“你、你干嘛呀,赶紧将衣服穿了啊。”
顾诚因无奈轻叹,“能帮我一下么?”
他蹙眉用力抬了一下胳膊,举到一半就落了下去,明显使不上劲。
“那你别动,我给你去拿衣服。”
林温温说完,低着脑袋跑到柜子前,从里面挑出一件竹月色薄衫。
说来也奇怪,顾城因的衣衫,大多数都是竹月色,她记得以前在林府的时候,顾城因不怎么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啊。
林温温拿着衣衫回过身,顾诚因就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是何时跟过来的,将林温温吓了一跳。
“你、你往退一点。”林温温身后是柜子,面前是精壮的胸膛,她脸颊涨红,头垂得极低,视线自然也是朝下看的,这就无意中又从他下腹扫过。
顾诚因之前处理伤口时,松了腰带,到现在也没有系紧,再加上他来回走动,腰带不免朝下坠了几分,将他下腹两侧那极为显眼的线条赫然露出。
林温温连忙闭眼,举着衣服胡乱就朝顾诚因身上套。
“嘶——”
她小手一通乱晃,不经意碰到了顾诚因手臂上的伤,疼得他吸气。
林温温心里一急,遂又连忙睁眼查看,可这一睁眼,视线直直就落在了他的心口处。
上一次林温温便看到了,他身上有刺青,但看得不真切,也不知到底刺了什么字,这一次看得极为真切,在他紧实又棱角分明的胸膛上,在靠近心口的位置,刻着三个拇指大小的字。
她脸颊虽红,但却没有立即避开,而是细眉拧起,似又深看了两眼。
“是有话想问我么?”顾诚因知道她看见了,索性不去遮掩,直接让她问。
“二十七?你为什么要刺这个。”林温温不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会有人随意在身上做刺青的,除非对他有什么重大的意义。
顾诚因朝后退了两步,从她手中接过衣衫,神色似是刻意做出的淡然,“不是我,是常宁公主差人刺的。”
林温温以为听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蹙眉愣了片刻,才猛然瞪大眼睛,抬眼看他,“谁?”
“常宁。”顾诚因语气平静,却因抬手穿衣时扯到后背的伤口,而蹙了眉头。
林温温上前去帮他,那张怔懵的小脸上还是写满了不可置信。
顾诚因与她一边小心地避开伤口,慢慢穿衣,一边将那时真正的情况全然道出。
他语气平静,言词也不带任何过分修饰,只将当时发生的事平白直叙,可越是如此,林温温便越是心惊。
在听到顾诚因摔碎茶盏,用碎片抵住常宁脖颈时,林温温用力吸了一口气,正帮他穿衣袖的手,也倏然抖了一下,紧接着,她便将头垂得极低,只露出细长的脖颈。
她只知顾诚因被县主掳走,却不知背后之人竟是常宁公主,且常宁公主竟然会这样疯狂,会给自己看中的人身上刺青,这二十七便代表,顾诚因是她的第二十七个男宠。
那时因为快至春闱,皇上不允常宁外出,常宁闲在宫中无趣,想到不能亲自教顾城因,未免觉得可惜,便总是差人来县主府,询问顾诚因的情况。
问他有没有看书,有没有将那些东西学会,自然,也不望让人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牛单是我师父,那日你听到有人叫我子回,便是他,我的一身武艺是他所教,也正是他涉险将我救出的。”
顾诚因知道,她头垂得这样低,定是想要落泪,或者说,她已经在落泪了。
他从她手中将衣袋抽出,随意系了几下,便将她揽在了怀中,温哄着道:“无妨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却没法让自己平静。
林温温哽咽着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嗓子发堵,根本说不出来。
她想要埋怨常宁,也想要埋怨安平,可说到底,这件事是由她而起,若不是她胡思乱想,若不是她想用他去遮挡宁轩,他便不必受这样一遭罪,也不会被人在身上刺青……
这、这哪里是刺青,这是直接将人当成了物件,当成了牛马……
林温温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终是哭得累了,娇嫩的脸颊上慢是泪痕。
眼泪被面前之人轻轻拭掉,她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方才泣不成声时,已经被顾城因抱上了床榻。
她又赶忙去看他的手臂,果然,方才包扎的纱布又向外渗出了血。
见林温温不在哭了,顾诚因便要起身,她抬手将他拉住。
“对……”
对不起这三个字,林温温之前便对顾诚因说过无数次,可现在她却说不出口了。
“我去给你拿水。”顾诚因缓缓推开她的手,起身去桌旁倒水。
此时已经接近丑时,寻常这个时候,他们早已入睡,哪怕是除夕那夜需要守岁,子时刚过半刻,他们便也睡了。
可今日直到现在,两人甚至都还未洗漱。
林温温也不知怎地,明明应该很累才对,却异常的清醒,根本觉不出困意。
顾诚因的身影却有些摇晃,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受伤。
他回到床边将水杯递给她,扶着床边慢慢坐下,
林温温喝完后,没有将水杯还给他,而是起身下床自己去放了水杯。
“你身上有伤,最好不要碰水,今日简单擦洗一下,便赶紧休息吧?”林温温不论言语还是神情,满满都是关切。
顾诚因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凝眸望着她,似在仔细的瞧她的神情,片刻后,才低低“嗯”了一声。
林温温朝他伸出手,打算要扶他起身去洗漱,可他好像整个人的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握住林温温的手腕,还未彻底站起来,整个人便又蓦地朝一侧倒去。
林温温连忙去扶他,却被他带着一同倒在了床榻上。
他后背和手肘都还伤着,这一倒下去两处皆被压到,顾诚因闷哼,浓眉瞬间蹙起,脸上痛苦的表情令人看了揪心。
林温温手臂还被他压在身下,她膝跪在床榻上,不敢太使劲推他,却又不得不用力,折腾了半晌才将胳膊抽出。
顾诚因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儿,倒在床榻上半天没有动,反而还在隐隐打颤。
林温温抬手在他额上试温,不算烫手,但温度还是比她的高了不少。
她jsg赶忙下榻,想去门外唤人,却被顾诚因倏地一下拉住了手腕。
“温温……别走……”
他浑身酸痛的躺在那里,眼睛沉重地几乎要睁不开了,也不知哪里来的起来,竟还能将她紧紧拉住。
林温温回过头来,耐心对他道:“你低热了,需要服药的。”
顾诚因抿了下苍白的唇瓣,还是没有放手,“不必……多饮水便是。”
“那怎么行呢?”林温温想要挣脱,顾诚因却抓得更紧,一开口,声音倒还是那般有气无力,“真的无妨……我那时一路来上京,便低热了许多次……只是多饮水,便、便能退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