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幕幕
他得说字字铿锵,义愤填膺,秦阙只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这时梁武道:“对了殿下,殿下要?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身?形与?殿下有八九分?相似,武功也还不错。”
秦阙放下了书。
“选定一个地?方,让郡主?去杀了那人,那人假死。”他说。
那天?晚上的事?,确实后患无穷。
羡容对那人念念不忘,太子那边又在查他的藏身?之处,此?时是羡容没将那晚详情告知王焕他们,若真说了,难免他们不会想到他身?上。
梁武问:“那……如何假死?”
“城北的甘泉寺,后面有座万丈深渊,让羡容郡主?与?我们的人打斗,随后我们的人假装中暴雨梨花针,掉入悬崖,死不见尸。”秦阙说。
终南山的座座山峰,让他想到了这个办法。原本只打算让自己与?那面具人同时出现,洗清自己的嫌疑,但没想到这羡容又是苦练鞭法,又是借暴雨梨花针,竟是不准备轻易罢休,所以最后让她亲手?杀了那人,一了百了的好。
梁武担心道:“羡容郡主?如今有了暴雨梨花针,那人武功终究是不如殿下,恐怕躲不了这暗器。”
“此?事?我会安排,你去将我那件金丝宝甲给他。”秦阙道。
梁武领命:“是!”
秦阙回房时,羡容正在给暴雨梨花针的银针淬毒。
她做得尤其仔细,拿了个小镊子,夹住银针,泡一遍鹤顶红,再?在蜡烛上烧一遍,再?泡鹤顶红,再?烧,如此?反复四五次才作?罢,一副势必让银针根根都见血封喉的模样。
秦阙往她那边走,她没抬头,开口道:“你离远点,这边危险。”
秦阙便隔了些距离,在旁边坐下,看她淬毒。
待她一根根将银针都淬上毒,这才小心将银针都放入针匣内,重新将暗器装好。
她将暗器拿在手?里,很想试试,但这暗器太过精巧,银针都是特制的,怕弄丢了银针没得补,才颓然放弃。
秦阙开口:“过两天?,我想去甘泉寺。”
羡容很快抬头,问他:“你去甘泉寺做什么?”
“拜佛。”
“拜佛?”
“是。”
羡容看他半天?,在她的记忆里,这几乎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没想到竟是拜佛。
她之前可?没看出他还是个信佛的人。
“不对,终南山也有寺庙啊,你在终南山怎么没拜?”她问。
秦阙道:“听说甘泉寺求官灵验。”
“哦……你想做那个法曹参军。”羡容想了起来。
秦阙没出声,算是默认。
羡容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去吧,你说的这个什么寺我还没去过呢!”
秦阙早知她是个哪儿热闹往哪儿跑的性格,这正合他意,便“嗯”了一声。
羡容看着?他笑了笑,薛郎今日的态度大有转变,又是主?动求官,又是积极拜佛,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极与?她作?对,这证明他是真心想好好过日子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圆房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圆房呢,白白让她和他生这么多气。
第23章
又将?暴雨梨花针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 羡容已经对抓到那面具人?急不可耐,但对方不出现,她也没办法。
想来想去, 她决定去禁军卫所过问一下,当初人?是他们追的?,地方是他们搜查的?, 这么长时间竟是一点信也没有。于是她便带着人, 骑上马溜达出去了。
出了门, 又往之前追面具人的地方转了两圈, 然后直奔禁军卫所,当时巡逻这片区域的是左武卫,她便?去了左武卫卫所。
这卫所大门就做得比一般衙门庄严、气派, 旁边不时有官兵进出, 有的?押人?进去,有的?人?提刀从里面出来,当她带着人浩浩荡荡进大门时, 引得?许多人?侧目。
守门的?禁军问?:“什么人??”
羡容在马上居高?临下,睥睨道:“你还不够格问?我?是什么人?, 去把你们这儿老大叫来。”
一句话, 就骑着马闯了进去。
南衙十六卫统管全京城的?巡防宿卫,在京城那也是横着走的?人?, 没想到今日却碰到个更横的?, 看?也不看?他们就骑马往里面冲。
可偏偏他们还真不敢拦,就冲对方这架势,保不齐就是个什么贵人?, 他们真不能?动。
禁军只得?上前道:“姑娘,卫所内禁止骑马, 请姑娘下马。”
羡容还没开口,迎面过来一人?道:“小人?左武卫录事参军谢志远,见过羡容郡主,不知何事,竟让郡主亲自到这卫所?”
羡容看?向他:“谢什么远?之前我?让你们查一个人?的?,戴面具的?,消失在长春街附近,你们查到了没?”
谢志远立刻道:“在查,在查,就是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茶馆里的?人?也是一夜间消失,实在是……还要?些?时间,再说前几?日,就离长春街一条巷子的?地方,竟有个军官被杀了,还有南街,近来不是着火了么,也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左武卫的?弟兄们也是日夜不休,轮番上岗,实在是事儿太多,忙不过来,郡主再等两?日……”
“你就说还要?多久吧,等两?日是几?日,两?日后就有消息了?”羡容不耐烦地打断他。
他连忙道:“这,这这肯定说不准,总之一有消息,小的?立马就去禀告郡主。”
“再给你三日,三日后你这儿再没消息,我?来掀了你的?桌子!”羡容道。
谢志远连忙道谢:“多谢郡主体谅,小的?马上加派人?手去查,不眠不休也要?给郡主把那人?揪出来!”
羡容冷哼一声,这才带着人?走了。
谢志远叹了声气,回了卫所内。
屋内,一直看?着外面的?一名中年男子问?:“刚刚那是羡容郡主?”
谢志远回道:“可不是么,东阳侯府的?小郡主,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整个京城,也只有这位姑奶奶敢这么骑着马招摇过市了,我?看?她这是男儿错投了女胎,要?不然,上了战场也是个好手。”
中年男子问?:“她遇了什么事,还亲自跑来逼问?你们?”
谢志远摇摇头:“能?是什么大事,就是她前几?日夜里回家,见有个人?从王家院子里出来,便?去追,后来碰巧左武卫的?巡夜禁军看?到,也去追,没追到,她便?要?我?们查那人?身份。这哪里好查,又没死人?又没着火的?,别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哪有精力来管这破事。”
中年男子笑了笑:“那她过几?天再来找你你可怎么办?”
“再来找我?我?便?不在了,换个人?去打发她,小姑娘嘛……”
谢志远说着浑不在意,对他这种老油条来说,应付一个小姑娘还是容易的?,头疼的?是官场其他的?老狐狸。
中年男子又与他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去。
羡容离了左武卫所,百般无聊。
最后逛了几?圈,来到个新开的?茶馆,听里面人?说书。
说书人?是个老头儿,正讲个《王宝钏》的?故事。
京城里的?说书人?,讲的?无非就是那几?样,什么姜子牙降九尾狐啊,飞将?军李广射石搏虎啊,俏书生在破庙遇到狐狸精啊,然后就是才子佳人?,这才子佳人?里,就包含这《王宝钏》的?故事。
羡容最讨厌这故事了,听了几?句便?砸了个金豆子在老头儿头上,喊道:“难听死了,换一个。”
旁边有人?听得?正起?劲,但这随手一个金豆子打赏可不是一般人?给得?起?的?,只得?沉默,任由这有钱的?贵女点书目。
老头儿弯腰捡了金豆子,只觉得?刚才被砸那一下无比美妙,喜不自胜,马上换道:“那就换个,《红拂女夜奔李靖》的?故事。话说……”
“换!”羡容不耐烦道。
老头儿本?以为女人?家肯定喜欢听情爱故事,没想到这个她也不喜欢,正想着是不是换个《牛郎织女》,羡容便?道:“有点不一样的?吗?”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要?不然,老朽讲讲这近来京中发生的?一桩趣事。话说城北有个任中书舍人?的?许家,说起?来,那也算书香门第、簪缨之家,可最近啊,却出了一桩丑事……”
方方正要?问?羡容,是不是再让换一个,就听羡容问?老头儿:“什么丑事?”
老头儿心知押对宝了,开口道:“这事可谓是一波三折,悬念重重,话说这起?因?,乃是一个婢女横死之谜。
“有一日一对老夫妇在许家门前哭闹,被个名叫张汉的?人?看?见,问?起?来,才知这老夫妇有个孙女儿,卖身许家做婢女,没成想突有一天,许家却来人?,告知婢女失足落井而死,许家通知这老夫妇去收尸,也顺便?给了几?个抚恤银两?。
“这老夫妇本?就不甚在意这孙女儿,要?在意当初也不会卖去做婢女,可这孙女死在许家却不正有了机会吗,老夫妇就去哭闹,声称是许家谋害了这婢女,而这张汉恰好与许家有些?恩怨,听了这事,知道有文章可作,于是带着老夫妇状告许家打死婢女……”
羡容听得?认真,因?为这许家她知道,去年她哥王焕在上元节偶遇许家三姑娘,回来便?着了迷,让她爹找媒人?去提亲,她爹向来是个好说话的?,就依他的?,找人?去说和了,谁知媒人?带回消息,许家说,兄不娶,妹不嫁,因?为许三姑娘兄长还没成亲,所以要?等两?年再说。”
就这样王焕第一次提亲就被拒了,王焕后面也找机会与许三姑娘见面、同许家人?往来,想着先订亲也行,但许家人?一直不正面回应,加之羡容一直泼他冷水,告诉他人?姑娘就是没看?见上他,导致他也消沉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
但现在,羡容听到许家的?事还是不免关心一下,毕竟是哥哥想娶的?人?。
老头儿是很?懂得?水时长的?,就一个婢女之事,讲了两?刻钟,才揭晓原来婢女是自尽,与许家有怨的?张汉算是诬告,可是老头儿话峰一转,却说京兆府又得?新证据,得?知婢女曾与好友说过,自己恐怕活不久了。
又过了两?刻,老头儿做足了悬念,最后才道:“原来这许家主母,竟与家中二叔有染!奸|情被婢女撞破,二叔当即追出去,婢女逃了,却自知身份已然暴露,必定活不长了,便?在与好友哭诉过后投了井。最后许家没惹上人?命官司,却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这主母余氏,在许家育有二子一女,大子已娶妇,次子已订亲,只有这小女儿还待字闺中……”
羡容没听完便?出了茶馆,骑马往家中跑,她脸上带着笑,马骑得?飞快,大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到了家中,才进门羡容便?开始喊:“哥,哥,王焕,你回来没?”
王焕才从军营回来,凳子还没坐稳,就听到妹妹在喊自己,一边换下军靴,一边出门去。
羡容到了他房中,兴冲冲道:“哥,好消息,好消息,告诉你个好消息!”
王焕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羡容立刻道:“你听到消息没?许家出事了!”
王焕这几?日忙,加之刻意不去关注许家,也就不知道有关许家的?事,此时一听说许家出事了,不由紧张起?来,立刻问?:“什么事?”
羡容兴奋道:“许姑娘她娘,和她二叔有奸情,被发现了,现在听说传得?沸沸洋洋,许多人?都知道了,许家还在闹着休妻呢!”
这消息着实令人?震惊,许家那可是出了好几?任进士的?地方啊,许夫人?王焕也曾见过,确实有风姿,但也端庄温婉,行事得?体,却万万没想到……
可问?题是,人?家家里出事,妹妹这么高?兴做什么?
这又是什么好消息?就算人?家许姑娘真不喜欢他,他也没必要?因?为这事就盼着人?家家里出事啊!
王焕咳了两?声,正色道:“出这样的?事,许家名声算完了,人?家没得?罪你,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大声喊什么奸情奸情,这也不好。”
羡容急得?一拍他肩,“哥你怎么这么傻,他们名声完了,那许姑娘就嫁不出去了呀,她娘不是有奸情么,这谁敢娶她,连说书的?人?都说她完了,这不正好么,你再去提亲呀!”
王焕万万没想到,他妹还有这招。
话是难听了些?,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王焕愣了半天,最后道:“可是……爹会同意么,还有大伯,如果他们家这样,那名声也确实够差的?。”
“这有什么,反正我?们家名声也不好,凑一起?正好。”羡容无所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