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染
苏果坐马车坐了一整日,到了才发现庄子很大,后院有花鸟鱼池塘,还种了好几棵果树,看得出是提前精心布置的。
若不是她心中有愧,都快要觉得大人是送她来散心的了。
大宅中有足够的粮食和仆从,陆则琰还给陆攸珩特意准备了一个相貌清秀的丫鬟,名唤南星是个哑巴,正好陆攸珩喜静。
苏果住在后院,第一晚就认床没睡着。
她走到院中,坐在廊下看月牙,看着看着开始默默抱腿哭。
她也不想一直哭哭啼啼,可她忍不住,细究起来她和陆则琰自从相遇后几乎一直都在一起,到现在,是她亲手毁掉了他们的感情。
她还偷偷自嘲大人把她当作小工具,哪有这样的工具,帮没帮上光顾着害人。
但是一切,只要他好好活着,他生气地杀了她,她都觉得没关系……
屋顶瓦檐上,陆则琰静静站在那,看着下面可怜兮兮缩成一团的小人。
他是生她的气,送她来却是因为不久后京城会大乱,他将在乎的人安排在这里,集中一处保护,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说过要给她教训,就不准备见她,偏偏看她难受成如此又不舍得。
陆则琰无声飞身下去,在苏果后面瞬间点了她的昏睡穴,女子瞬间软绵绵栽倒他身上,眼尾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哭成这样,是后悔杀本王了?”
陆则琰低头吮吻掉,然后沿着她的耳朵一路吻下去,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馨香的颈侧,女子即便昏睡,也对男人熟悉的碰触有自然意识,用嘤.咛低低回应着他,仔细辨别,她微张的檀口喊的是大人。
她怎永远都这般磨人。
陆则琰腹.下热意乱窜,强忍住进一步的冲动,抱着她放回床上,替她拢好被子,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小太监,我会再试探你一次,倘若你还背叛本王,本王真的不会再要你了。”
……
过了一旬,苏果终于从秦素棉处得到消息,说陆则琰醒了,就是不知还能不能站起来,也不知要躺多久。
苏果的心里每一日都在愈加痛悔,偏偏她每晚还睡得特别熟,总是梦到大人亲她,她真的很没心没肺了。
于是,她每日尽心尽力地和南星一道照顾陆攸珩,恕罪似的连砍柴都要抢着做,日子就这般过,她忙碌起来也好受一点,但她万万没想到,陈安洛竟然还能寻到她。
陈安洛迷晕了墙外守卫,出现在院中,吓得在晾晒衣裳的苏果差点踉跄摔倒。
“果儿,你跟我走。”
苏果甩开他,皱眉道:“不要,我要留在这!王爷找我也好,不要我也好,我要等他好起来。”
陈安洛早猜到姆妈已然不能威胁到她,便道:“小皇帝中毒了。”
“啊?”
苏果自认和朱澄算是抛却身份的好朋友,果然难免关心,“他怎么会中毒,又是你们干的!”
“是,只要你和我走,我就想办法放他一条生路。”
苏果认真忖了忖,“我,我还是要留着等王爷。”
她的确和朱澄是好友,然不至于比王爷重要,她不想再做对不起陆则琰的事。
陈安洛叹了口气,心想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淡淡地开口:“苏果,朱澄是你亲弟弟,你真的不想让他死前见一面挂念多年的姐姐么。”
“什,什么?!”
陈安洛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腕,温声道:“我以命担保,千真万确,我爹当年带他入宫,让他顶替死去的小皇子成为皇帝,为的就是今日。”
苏果眼里蓄起水汽,回忆起他和她一样的敏症,还有他欲言又止,努力寻了好久的姐姐,他们相处日子并不长,见面机会也没那么多,可总有一股亲切感。
苏果不明白,既然姆妈说,他们都是前朝人……
“可你们还是要杀他,为什么?”
陈安洛不想回答,只重复道:“果儿,你本来就是我的,你跟我走,我会对你比陆则琰好百倍千倍。”
“不对!”
苏果的脑子第一次灵光地转过弯来,“你们,你们是想杀了他颠覆皇权,然后你与我成亲,若是能生出你的孩子,就可做皇帝?”
她被这冒出的念头惊到,却见陈安洛竟是一句未否认。
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是真的?
苏果双腿微软,扶着墙,她真的是一件工具啊。
女子眼睫扑簌,鼻音沉沉,“陈安洛,我从前,或许真的有把当你当成朋友,只是从此刻开始,我再也不会对你一分情谊。”
“你好厉害,又一次威胁对了我,我会跟你走,朱澄找了他姐姐很久,我虽然愚蠢,也还是想见见他。”
苏果冷了哭嗓:“你等我一下。”
她回到房里,从箱子里翻找出一包药包,她做过秦素棉的徒弟,呆过恩施,防身的毒药总是备有的,她藏了整包在裹胸里。
苏果擦掉眼泪,拿起一张宣纸边写边说,仿佛留遗言般:“大人,我要见我弟弟最后一面,可是呢,我会帮你和我弟弟报仇的,如果报不了,那就让我活不下去。”
“我只能,用这条没用的性命与你恕罪了。”
“原来,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我知道太晚了,对不起。”
第98章 第 98 章
◎晋江首发◎
“什么, 她又跟着陈安洛跑出去了?”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陆则琰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指尖敲落一只白瓷杯盖, 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森冷。
若枫的冰块脸难得微微一皱,“是的, 王爷。”
原本守卫的严密完全可以杜绝人被带走, 刻意留个缺口是王爷对苏果的第二次试探,苏果实在不禁试, 次次都教王爷失望。
“陈凞将小皇帝的身世告诉了苏果, 属下派最擅长隐匿的暗卫暗中跟从, 他们已到宫外, 今晚就会进宫。”
陆则琰舒了一口气, 换作常人, 何曾有过那么多机会,小太监偏偏不珍惜,偏偏他依旧下不了狠手,斟酌几句后,道:“我看陈凞是想死。”
“王爷, 那我去杀了他。”
陆则琰抬手, “不用, 他让苏果杀本王, 本王必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王爷, 还有这是,苏果留下的字条。”
男人接过瞥了一眼,揉进了手心, 复又展开, 垂眸咬牙低声道:“胡言乱语, 等你回来,看本王怎么好好罚你。”
……
—
深夜夜色如浓墨,苏果摸黑跟着陈安洛进小皇帝的寝殿,这两日陈常风对外称朱澄得了风寒不能上朝,实则一直将他关在殿的暗室里。
“你想干什么啊!”
宫人上前要给苏果搜身,被她害怕地一下躲开,陈安洛朝对面摇了摇头,宫人才无奈地撤回了手。
殿门内的书案后端坐着明黄衣衫的少年,虽说没有受虐待,朱澄和不久前相比还是瘦了一圈,他看到苏果先是一愣,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了头继续看书,唯有微微发抖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安分地听陈常风摆布,唯一的要求就是临死前能看到姐姐,现在的情形不言而喻,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近在眼前。
苏果也是一边心跳加快,一边茫然无措。她早被告知自己有个弟弟,忽然听说是朱澄,她有失而复得的期待,但经过一晚的惴惴不安,真见到了所有的话反而哽在喉咙。
片刻后,朱澄竭力压下情绪,视线落在陈安洛身上,缓缓开口:“你怎么会来。”
陈安洛看得出他已猜到,“皇上,苏果就是你找了很久的姐姐,你难道不高兴么。”
“她不是。我姐姐耳朵后有块胎记。”朱澄整理了下衣摆,斜过半身,“不是苏果,你们找错人了,放她走。”
陈安洛瞟了他一眼,“朱澄,你很清楚是我爹当时救你们出去,怎么会弄错,这点把戏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演了。”
朱澄皱眉,“总之她不是!”
苏果听着安洛陌生的语气,斜向后道:“陈安洛,你是不是该走了,你说过让我留在这,然后你会离开的。”
陈安洛带苏果来,无非是不想她呆在陆则琰给她织的牢笼里,他不懂他比摄政王差在哪儿,至少他带果儿见了她的弟弟,陆则琰只会不断隐瞒她一切,为何她还是对他充满敌意。
“好,那你留在这,白日里会有人送吃的来,别乱跑。”
“嗯。我姆妈不是还在你的手里么,我能跑到哪里去。”
“……”陈安洛张了张口,转身离开大殿。
等人走了,苏果锁好门栓,走到朱澄面前弯腰端详他的面容,其实她因为发过一场高烧,对弟弟真的毫无印象,可当知道是他之后,二人间仿佛就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
“苏果,你不该过来。”
“你找了我那么久,我想见见你。”
陈安洛和王爷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安洛的威胁总隐在暗处,她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如果不跟来,大概就没机会见到活着的朱澄,而王爷一定不会这般对她。
朱澄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很久之前没有送给苏果的铃铛,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地系在她的腰带上,小声道:“原来我和我的姐姐认识了那么久,早点给你就好了。”
“我进宫前同样发了高烧,陈常风起初以为我失去了记忆,但我明明记得我有个一起逃命的姐姐,我知道我不是母妃的儿子。”朱澄将头轻轻虚靠在苏果的肩,“苏果,没想到是你。”
苏果支吾半天,“我们都,都不能吃杏仁。”
“嗯。”
苏果的手无处安放,拍了拍他的背,“我,我也没想到,我很高兴……”
他们原本是朋友,忽然变成了姐弟,独处时还未适应这样的改变,别扭之下最终还是如朋友一般。
朱澄先提起了话头,“陈常风想趁摄政王受重伤的这段时日颠覆皇权,你一直在王爷身边,王爷他真的中毒了吗。”
苏果点点头,“嗯,而且是我害的。”
“啊?”
两人如从前一般并排坐在了台阶上,苏果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朱澄,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抹了抹继续说,朱澄听了半天,总觉得摄政王不似这么容易受伤。
他不禁疑惑道:“你不是把药换成迷药了吗,怎么还能让王爷中毒?”
苏果关心则乱,不敢确定,道:“那或许我最后拿错了呢,我也不晓得,王爷真的吐了一大口血。”
“你放心,摄政王既然能送你去京郊的庄子,他就一定没事,也不会生你的气。”
苏果摇了摇头,“可我太对不起王爷了,我想为他报仇。”
“怎么报仇?”
苏果小声凑在朱澄耳边,“我带了包毒药,有没有机会给陈常风偷偷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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