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青岫
剪水似的眸子顾盼生姿,“没关系的主?人,绝奴不累......”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只听一旁的子桑惟清突地开口。
音色如冰泉溅玉,泠泠作响的同?时内里透着?霜寒,“玉腰,去给?神君沏壶金边茉莉龙珠来,还有这山中泉水太过涩苦,记得用瑶池泉眼中的琉璃净水。”
话音既落,玉腰当?即点头称是,转身出?了门。
姜轻霄见状淡淡敛眉,“不用这么麻烦。”
“惟清愿意为神君花心思?。”
子桑惟清说着?,淡淡一笑,接着?微微扬起?下颌,眼风若无其事地扫过女人身后站着?的青年。
二人目光相交的刹那,他悠然开口。
“况且轻霄你神体尊贵,只有世上最为纯净稀有之物才能?相配,若是常沾些凡间下等物,只会污染你神体......这样不好。”
少顷,他一转头,对?着?殿下的众侍从命令道:“你们?都下去。”
“本宫与神君有话要讲。”
子桑惟清说着?,抬手握住了女人置于桌上的长?指,长?睫微垂,唇边笑意羞赧,不敢正眼瞧她。
柳惊绝见状,蓦地敛起?了眉,一双柳眼紧紧地盯着?二人相握的双手,几欲将其盯出?个洞来。
察觉到青年的异常,子桑惟清越发握紧了女人的手,故作疑惑地说道:“神君,他......”
姜轻霄闻言抬眸,恰与柳惊绝视线相撞,一下便瞧清了对?方水红眼底深埋的委屈。
她下意识地动了下食指,可随即又克制住了抽手的欲望,别?开了眼。
“你先下去吧。”
闻听此言,青年喉头一滞,心中纵使知晓妻主?这样做不过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心中也不免阵阵抽痛。
少顷,他恭敬行了一礼,声音艰涩地回道:“是,主?人。”
随后僵着?脊背,步伐缓慢地往殿外走去。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眉尾轻挑,心中只觉快意了半分。
随即又起?身,在女人惊疑的目光中坐到了她身侧,轻轻地偎在了她肩上。
放软了声音道:“妻主?,清儿好想你......”
果然,此话一出?,青年的脚步蹒跚了一瞬,随后落荒似地出?了殿。
殿门紧闭的刹那,柳惊绝如绝境逢生深深地喘着?气,像是要将胸腹处不断翻滚的酸戾全都呼出?去。
可听着?背后殿中不断传出?的似是情人间厮磨耳语的断续交谈声,青年的心绪怎么都不能?平静。
似是有百爪挠心,纵使咬紧了口中的软肉也无法?抵抗这种痛苦。
无边的嫉妒似蠹虫围绕着?他,将他整个人噬咬得千疮百孔。
紧接着?,又从这些伤洞中,流出?黑稠的、被酿成忮恨的毒汁。
他错了。
他对?白此唯说了谎。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同?别?的男子分享她的爱?
他只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去驱赶甚至抹除所有敢觊觎轻轻的人。
让妻主?的身边只有他,心里唯有他......
就在青年眼前?被水雾笼罩,心中一阵阵发麻泛疼时,耳边忽地传来一声不算客气的诘问。
金翼双手抱胸,视线在面?前?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后,蓦地昂首。
皱眉问道:“你是谁,我此前?怎么从未在神君身边瞧见过你。”
与此同?时,依偎在女人肩头的子桑惟清缓缓抬头,抑着?心口惴惴的跃动,小声开口。
“这么久没见,神君在凡间可也有想清儿?”
姜轻霄闻言,腮骨几不可查地一紧,心中掠过一丝不耐。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望着?眼前?女人精致利落的下颌,似被引诱般,缓缓抬起?了手。
指尖却在碰触到那白玉面?皮的前?一瞬,被对?方径直抓住了。
“嗯。”
说罢,女人唇边挤出?一抹浅笑,落在子桑惟清的眼中,却惊艳至极。
他欣喜地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素来清冷克己的靖岚战神竟会回应自己的问询。
当?即,心中那被情敌挑衅而生起?的怒意,顷刻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慢慢地,一股羞怯便自女人抓着?的指尖阵阵传来,子桑惟清动了动手指,大着?胆子与对?方十?指交.缠。
一想到此刻,自己正与靖岚战神那曾指挥过千军万,击退过凶残魔军的右手紧紧相扣,无边无际的骄傲与满足,便自子桑惟清心中激荡开来。
好半晌,她方缓过神儿来,抬头关切地问道:“神君身上的戮火可好些了?”
姜轻霄闻言,沉吟一瞬后淡声回他,“一如既往,发作时需得濯心池压制才能?缓解。”
子桑惟清听罢先是无声松了口气,随即心口一疼,愈发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神君莫忧,清儿听闻母皇近日得一至宝,或许可以根治你这戮火,等神君的诞辰一过,咱们?便回九重天去,待你我二人成婚那日,我便央母皇将此物送予你,可好?”
见女人点头应下后,子桑惟清展颜一笑,随后话音一转,状作无意地问道:“对?了神君,方才那只蛇妖是谁,怎会唤你......主?人?”
姜轻霄闻言垂眸,神情平淡地回他,“刚入山时,那只小蛇妖为本神做了不少事,于是便允他待在身边做妖侍。”
子桑惟清听罢,轻轻点头,可心中仍疑窦未消。
若是他方才没看错的话,那蛇妖进殿时,身上穿的可是在仙界号称千金难换一寸的东海鲛绡,发上的簪子也是极稀贵的云青玉制就。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低贱又卑微的蛇妖穿戴的起?的......
少顷,他又柔声问道:“那他叫什么呀,家住何处?”
说完,子桑惟清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的神情,确保自己不会遗留掉任何细节。
只见女人微微敛了下长?眉,神情冷漠语气平淡,“他唤自己绝奴,其余的,本神未曾留意过。”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眨了眨眼,心中疑雾稍稍散去。
眼尾压不住的暗喜。
看来靖岚战神未曾把那只小蛇妖放在心上,甚至连柳惊绝的名字都未记住。
即使费劲心思?做了神君的妖侍又如何?
只要有他在,柳惊绝的计划就注定功亏一篑。
自己决计不会让他抢走靖岚战神的。
他微微颔首,随后转头,若有所思?的眸光穿过大殿,落在了门前?隐绰的青年身影之上。
莞尔一笑,“这样啊,清儿方才瞧着?他做事挺细的,又帮了神君不少忙......”
“想来,得好好嘉奖才是。”
是夜,柳惊绝这厢将将沐浴完毕,刚要自暗道进入隔壁的擎明殿时,房门却被人突兀敲响了。
青年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对?方竟是傍晚时分那位与自己说话时言辞咄人又傲慢无礼的黄衣少年。
下一刻,只见金翼面?无表情地开口。
“柳惊绝是吗,我家帝卿传你。”
第86章 八十六个鳏夫
晖月殿内, 子桑惟清身着一袭云白鎏金袍,坐于殿中高位之上。
削葱般白皙洁净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漆金彩绘的盏沿,神容姿态虽轻松慵懒, 可仍掩不住自骨子中透出的高傲与矜贵。
茶盏里, 嫩青色的雪淬春芽, 正在茶汤中上下起伏, 与?此同时,清淡的茶香随着水汽蒸腾而起,又向着四周氤氲开来。
一时间, 沁人心脾。
不多时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正候在内门边的玉腰朝外望了一眼后, 随即走上了前,垂头恭声道:“殿下,那小蛇妖到了。”
他?这厢话音刚落, 金翼便带着柳惊绝走了进来。
青年?似是没来得及做准备,身上只着了件素色的单衣,满头乌发也仅用一根浅青色的锦带松松束着,发梢还未干透。
偶尔有水珠顺着发尾坠垂下来, 滴落在他?所行过的地方。
面上也未施粉黛。
可纵使青年?打扮得如?此素朴,周身却?仍萦绕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风情韵致。
与?上首傲洁如?白莲的子桑惟清相比, 他?更?像是一株开得荼蘼的绿晕芍药。
一举一动,烟视媚行。
站在一旁的玉腰瞧见了, 忍不住撇了撇嘴, 内心腹诽道:“可真妖调......”
靖岚战神又不在此处,矫揉做作给谁看呢。
在殿中站定?后, 柳惊绝微微躬身,对着上首的子桑惟清行了一礼。
面容沉静, 神情平淡道:“绝,见过帝卿殿下。”
身后的金翼瞧见他?施的是小礼,当即不悦地皱起了眉。
扬声斥责道:“你懂不懂规矩,向我家帝卿行礼需三叩九拜!”
柳惊绝闻言,神情局促地抬头,咬了咬殷红的唇,“抱歉殿下,绝奴虽一直跟在神君身侧,可主人从?未让我施过大礼,我、我不太会?......”
玉腰听罢抬头,讶然?地看向他?。
青年?方才说的那句话,看似是在为自己不会?行大礼而开脱,实则是在向他?们炫耀靖岚战神对他?的宠爱。
并趁机暗讽子桑惟清苛责下人。
一上来便让他?这个从?未给主人靖岚战神行过大礼的妖侍,给他?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