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青岫
走在街上时,姜轻霄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间成衣铺前。
犹豫片刻后,抬脚跨了进去。
听罢她的要求后,店掌柜惊讶地扬眉,又反复地与她确认过?许多遍数量与地址后,才敢吩咐手下的人去做。
“好嘞,小姜大夫你放心,东西做好后我?们会立刻给您送到地儿?的。”
店掌柜扬了扬手,客气地将她送出了门。
姜轻霄见天?色已不早,随即便?往家?赶去。
行到村口处时,她又在老杨家?买了一份红糖糍粑。
糍粑条在热油中被炸得?焦黄,在油纸上整齐码好后,又淋上一层赤褐色的红糖浆,最后撒上炒好的黄豆粉。
看得?人食指大动。
姜轻霄接过?后礼貌道了声谢,刚要走便?听摊主杨大娘笑着喊住了她。
“小姜大夫,俺儿?子最近生了个大胖闺女,俺儿?媳妇高兴坏了,要请人今晚在隔壁村打铁花,你莫忘了带着你夫郎一起去啊。”
闻言,姜轻霄点了点头,柔声应下了。
今日的晚霞甚是荼烈,丹如残血,涂满了大半天?空。
姜轻霄还未走近,站在院门口等候了许久的青年便?眼尖地瞧见了她。
快步小跑着迎了上来。
一下便?扑进了女人的怀中。
“妻主,我?好想你。”
待到柳惊绝抱紧了她,莫名不安了一日的心才渐渐落了地。
“怎的了?”
姜轻霄笑着亲在了他的额头处,亲昵地拉住了他的手,牵着青年一点点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闻言,青年蓦地一顿。
不知为何,他这几日确实有些体?虚乏力,灵力也波动得?厉害,时不时便?会在家?中露出鳞片或者尾巴。
可是他并未在意。
只?当是不断巩固惕妖铃,灵力减损的缘故。
柳惊绝摇了摇头,笑着否认,“不是,是太想妻主了。”
姜轻霄闻言,曲指刮了一下青年高挺的鼻梁,笑叹道:“你个小黏人包,以后干脆挂我?腰带上得?了,走哪带哪!”
柳惊绝假装没?有听出女人语气中的打趣,惊喜地说道:“好啊好啊。”
他抱紧了姜轻霄的手臂,眉眼漾满了憧憬与期待。
“不过?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化作原形,盘在妻主手腕上便?可,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这样的话就可以时时刻刻陪着妻主了!”
姜轻霄眸中笑意愈盛,神情宠溺地道了声好。
二人说说笑笑,一同进了院中。
与此同时。
崎岖的山道上,衣着华服却神情憔悴的少年倚在颠簸的轿壁上,正兀自怔神。
就在这时,轿外的侍从突然隔着帘子,低声对着他言道。
“郎君,还有半炷香的功夫,就要到村口了。”
闻言,水衣方醒过?神,随即想到了什?么似地拍了拍轿身。
“快、快放我?下来!”
侍从们不明所以,可还是顺从地停下了脚步。
少年在撩开?轿帘,望见问晴山脚自己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时,便?瞬间红了眼眶。
宽袖之下,他蓦地攥紧了双手。
死死遏制着腔子里的委屈与苦楚,才没?有当着潘府一众家?丁的面?哭出声来。
好半晌后,水衣方哑着嗓子命令道:“你们先去前面?等着,我?在这里透透气。”
谁知他话刚说完,一旁的小侍便?皱着眉走前上,“郎君,这恐怕不行,家?主吩咐过?要我?们好好地看着......”
少年闻言,顿时板起了小脸,立喝道:“这是我?家?,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小侍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水衣一脚踹到膝盖,当即便?跪坐在了地上。
“多嘴,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见状,侍从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得?罪这在家?主面?前正当宠的十五房夫郎。
当即低着头,连连道是,随后带着轿妇几人先走了。
这一踹,水衣使尽了气力,站在原地缓了好半晌,他唇边带着畅意的笑。
可抬头,已是满眼泪光。
少年随意地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帕,揩净了面?上的泪水,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处悬崖边。
这是他先前上山采药时,发现的一处好地方。
在这里,他可以将山脚下那个女人的家?,一览眼底。
自姜轻霄成婚后,他便?日日来这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直到自己被官家?人带走......
往后的事情,水衣不再去想。
只?要不去想,他就一直骗自己,没?有被相依为命的阿爹抛弃、卖儿?求荣。
只?要不去想,自己便?没?有被个那年过?五十的潘员外多次强.暴,他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位少年郎。
只?要不去想,那些没?日没?夜的鞭笞与饥饿便?没?有发生过?。
只?要不去想......
水衣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山下院中,紧偎在一起的二人。
积蓄已久的怨恨、痛苦与嫉妒,如冲天?的火焰,一下烧红了他的眼。
少年眼睁睁地瞧着,那条本属于自己的浅青色巾帕,正被青年拿在手中,笑着去揩女人的唇角。
二人相拥着,亲密无间的姿态彻底摧毁了水衣的理智。
可是......那些都是在他身上发生过?的。
他怎能?不去想!
撕心裂肺地哀求阿爹不要抛弃他是真,跪地卑微地乞求潘禽兽不要碰他是真。
日复一日的强.暴与侮辱也是真。
而给予他这一切苦难的始作俑者,柳惊绝!
此刻,却心安理得?地躺在本该是他的妻主怀里,笑靥如花。
他水衣,怎么不恨、怎么不怨!
自己恨不得?,将那只?蛇妖,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少年的背后传来一声尖利的鹰啸。
水衣蓦地回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雄鹰在空中盘旋一圈后,俯身朝他猛扑过?来。
山脚下,姜轻霄望了一眼西斜的残阳,估摸了一下时间后,伸手捏了捏青年柔软的脸颊。
“好啦,一次不要吃那么多,对肠胃不好。”
接着,她顺势递给了青年一杯茶,笑道“要还想吃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卖就是了。”
闻言,青年虽恋恋不舍,仍乖顺地点了点头。
姜轻霄见状,仔细地揩净了他唇边的黄豆粉,温声道:“快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隔壁村看打铁花。”
青年闻听此言,倾头在她温热的唇瓣处啄了一口,弯起一双柳眼,欢喜地言道。
“那我?去穿妻主新送给我?的那件夕岚色的长?衫好不好?”
待女人点过?头后,柳惊绝方一步三回头地走入了屋中。
换完了外衫,青年不经然地低头,发觉苍翠的尾巴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
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收回去后,柳惊绝心道兴许又是灵力波动导致的。
随即去了梳妆台,取了一枚白此唯给的驻丹来。
拿在手中犹豫片刻后,吞了下去。
待到驻丹开?始生效后,他方缓缓走出。
姜轻霄已等了许久,见青年换好衣服后,随即伸手牵住了他。
笑着夸赞道:“很好看。”
“我?们走吧。”
柳惊绝点点头。
正当二人刚跨步抬头,看向院门时,却齐齐顿住了。
院门口,正站着一人。
好半晌,姜轻霄淡淡蹙眉。
轻唤了一句,“水衣?”
可少年对此好似置若罔闻,他一只?眼好似受了伤微眯着,而另一只?眼则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青年。
锐利狠毒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也让柳惊绝分外眼熟。
女人见状,刚想上前,却被青年抓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