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好多
极北的?天可真是冷啊,一行人没被押解到当地衙门,反而是被直接押解到了管着极北沿线军管分配的军配所。
葛飞四人带着文书文牒名册见了负责接洽的?佥事, 逐一验看葛飞他们递交上来的?东西, 看着名册上被红笔勾削掉的名字, 佥事还啧啧唏嘘。
“这回的?人犯损失的?不算少啊兄弟。”
葛飞他们品级比这些?佥事差, 且县官不如现管, 回去复命还得这些?家伙签发盖印,葛飞等是个解头也不好得罪人,舔着笑?呵呵赔笑?。
等着佥事架子显摆够了,倒也没有为难, 带着手下几个书吏开始按照名册逐一点名,待到名册点完, 确认没有遗漏, 名册活着的?人员俱都勾画完毕后?,佥事才给通关文牒上盖了印, 高高在上的?把文牒还给了葛飞等人。
得了要紧的?东西,葛飞他们此趟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按道?理马上就可以走的?,也无须向谁再?交代什么,不过想到那厉害的?高手,还有白白得了人家二百多两的?银子,葛飞过意不去,跟兄弟们招呼一声,自己凑到了正站在办公衙门口?敞屋里等着分?派安排的?秦芜谢真二人。
“二奶奶,谢二爷。”
缩着脖子避着穿堂风的?秦芜正跟谢真叽叽咕咕,听到葛飞的?声音与?谢真齐齐看来,“葛解头,您怎么来了?”,秦芜也没料到这人还没走。
葛飞笑?笑?,朝着二人拱拱手,“二位,自此尔等兄弟们的?活计就了了,在下前来是给二位来道?别的?,说来惭愧,到了此地,在下跟兄弟们的?能耐就够不着了,以后?如何,还得看二奶奶与?二爷您自己个。”
谢真倒是知道?这些?,一个押解的?皂吏,一方占据一隅的?兵痞,说白了就不是一个衙门,葛飞他们再?人精也是外来的?和尚,手伸不到里头去,自己也没指望他能帮上忙,便也没指望,跟着拱拱手回道?:“一路多谢葛解头等兄弟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哎哎,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话是这么说,葛飞也不敢受礼的?连连摆手,不过眼睛却只瞄秦芜,这让秦芜有些?不解,不由打问,“葛解头可还有什么事?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不不不,二奶奶您很好,哪有什么不妥,就是,就是……”
秦芜见?这货还支支吾吾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不由就探问,“就是什么?”
葛飞也就豁出去了,不约而同的?跟他姐夫干了一样样的?事情,壮着胆子,一咬牙,一闭眼,一狠心,期待的?看向秦芜道?:“就是二奶奶,您看,这一路小的?们也算服侍尽心对吧,二奶奶跟二爷也没受委屈是吧?看在小的?与?一干兄弟们尽心实意的?份上,回头二奶奶见?了那位,定要给小的?美言几句啊。”
秦芜她就听不懂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天知道?自己要跟谁美言几句去?
秦芜不懂就问啊,总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情吧?不想心中有数的?谢真且防备着呢,马甲什么的?必须要捂捂好,特别是妻子还见?过更?可能还记恨的?那个。
见?状不好,谢真忙不迭的?拉住秦芜的?胳膊打岔,“哎呀芜儿,那边的?书吏好像在叫人了,我们且快快去吧,免得耽搁人家的?事。”,招呼完了秦芜还不算,拉着人走时,谢真为了以防万一,回头还看着也一脸懵逼的?葛飞催促:“葛解头,你说的?我们夫妻都知晓了,葛解头且放心的?去吧,一路好走不送。”
葛飞……
得,人家这就是不计较放过自己的?意思啦?葛飞安下心来,不过看着那谢二爷那急吼吼的?背影不由啧一声怪笑?,搓着下巴就匆匆出了军配所跟外头的?兄弟们集合去了。
眼下十?二月初,他们若是舍得银钱,直接快马或者?是坐船渡海而过,指不定还能赶着回家过个小年,且得快走。
却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芜被谢真拉着,穿过敞屋到院中集合,而后?由兵丁驱赶着一家一列的?排队,谢真早就安顿好了他们的?独轮车,这会子见?谢家人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他便拉着秦芜排在了最前头。
敞屋正对面有一栋五开间的?大屋,是青砖瓦房,占地面积大,因着里头办公的?缘故比一般屋子宽敞不少,对开的?大门外还挂着厚厚的?毡帘子,值守的?军士一掀开帘子,里头一股热浪喷薄而出,呛人的?烟气夹带着一丝异样怪味让秦芜皱眉。
再?看里头陈设,只见?屋里临窗的?地方砌着一铺长条大炕,炕前燃烧着两个炭火盆,火盆边上各站着两个书吏,他们身边还摆着箱子盆子等物什看着就热闹,而长条炕上则并列摆着两张个炕桌,炕头的?位子,刚才主事的?佥事身穿薄袄,一副悠哉惬意的?背靠在火墙上正吧嗒着旱烟,另外两个同样只着薄袄的?书吏正经端坐炕桌后?,一边摆弄着炕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暗自观察打量他们这些?新来的?流犯。
只听那佥事懒洋洋的?朝着守卫的?军士一摆手,道?了句,“且放进?来吧,一个个的?别挤,别乱了规矩。”,军士便收了手里的?武器开始放行。
谢真拉着秦芜第一个进?去,还以为的?要干嘛呢,结果进?到里头后?才知道?这是要登记。
谢真安抚的?拍了拍秦芜的?手,打头第一个打样,人家书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边上同他们一齐进?来的?封家人也跟着作答。
站在谢真身后?的?秦芜就见?炕上正经端坐的?书吏,在纸上一行行的?记录,纸张打头就是一个流,一个军字,而后?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内容是姓名,籍贯,面貌,身高,配偶,家小,所犯何事,为何发配,等等一系列内容,有的?就写,暂时没有的?比如家小子嗣就空着。
秦芜看出门道?,感情这就是一张身份履历档案表呗。
才想着呢,谢真登记完毕,书吏把刚写好的?档案往下头站在火盆边的?同僚一递,同僚伸手接过,从自己身边案机上摆着的?大木匣子里一阵翻找,找出几个细小的?方长条铁条并列组合,排序好了以后?,又拿了个铁框框把排列好的?铁条固定好,头子朝下一把丢进?了边上的?炭火盆子里。
秦芜看的?认真,不想跟前突然?响起催促的?声音,秦芜一看,这是到自己登记了,忙收回视线,人家怎么问自己就怎么答,好在没有记忆,一路到极北她早有心跟谢真套过话了,书吏问的?她都知道?。
一问一答的?正登记着,秦芜又看见?谢真那边还没完,自己登记的?时候,那书吏又有条不紊的?从边上另一个箱子里,取了块约莫三?指宽五指长一指头厚的?木块出来,用湿布巾子包住火盆内的?铁条尾端,抓起来就照着摆桌上的?木块盖了上去,霎时间木块烟火缭绕,木香萦绕鼻尖。
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按了一小会,待到铁条烧下去到木块边缘卡在固定铁条的?铁框时,书吏停手,书吏把铁条往水盆里一丢,刺啦一声一阵白烟冒出,书吏也不看,只转头回来把刚刚烫过的?木块递给谢真,“好了,谢真对吧,这是你的?军籍牌,且拿好,此物重要莫要丢了。”
等谢真接过后?,人家又自顾自的?去水盆里捞铁条去了。
秦芜看的?新鲜,正好自己那也登记完了,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个牌牌呢,不想她就被直接略过给打发了。
等被催促着随谢真出来,再?亲眼看着其他人进?去、登记、出来后?秦芜发现,感情这牌牌还分?人的?,女眷没有,老弱没有,唯有年满十?五已成丁的?男丁菜有,好家伙,这还带搞歧视的?。
不仅如此,等全?员登记好了以后?,站在院中瑟瑟发抖吃了满嘴寒风的?众人,这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佥事。
这位套上厚重的?鼠皮袄子,背着手,捏着烟枪晃荡出来,扫了眼众人,清了清嗓子问,“所有人都登记了,成丁的?军籍牌都领了吧?”
众人虽看不惯这佥事,倒也知人在屋檐下的?道?理,纷纷应是。
“很好。”,佥事见?状表示很满意,手中烟杆子往腰间一别,双手抱拳,高举右侧朝天拱了拱,训话道?。
“承蒙开国陛下隆恩,圣主陛下军伍出身,最是知道?军士不易,这才特许隆恩,给大业在籍军士恩典赐下这军籍牌,诸位且记着,这军籍牌不仅是你们每月签领粮饷,配发军备武器的?凭证,更?是你们的?身份证明牌,有它尔等才能进?出军营当值,且更?重要的?是,若是有朝一日尔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尔等的?袍泽就会收敛你们身上暗袋中的?军籍牌,会按照军籍牌背面你们今日留书的?籍贯地址送你们还乡。
当然?了,本官倒是希望诸位一直好运,鹏程似锦,将?来木牌换铁牌,换铜牌,换银牌,甚至是换金牌,一步步高居庙堂,脱了这流放充军的?身份,那时本官都得仰仗各位,本官在此也祝诸君将?来步步高升……”
秦芜耳朵听着这位佥事大说特说打一棒子赏颗枣,手里却把玩着谢真那块一面完好,一面上印一个流,下被火烧出来的?姓名籍贯痕迹的?木牌心里咋舌。
感情这玩意还挺重要,重要到以后?他们这些?人都得靠着这牌子吃饭,不过话说回来,像是那些?不成丁的?男孩,岂不是以后?都没有粮饷只能吃白饭?
才想着呢,那位佥事的?话终于训诫完了,一挥手,两位身着皮袄,外套甲胄,腰别大刀的?军汉上来,佥事朝着二人拱拱手。
“钱校尉,朱校尉,此番京都流犯俱都登记完毕,人员下官也已分?派妥当,二位校尉这是就带人走呢?还是留下住上一日明日再?出发?”,他们这破这地方,冬日天黑的?特别快,且眼下时辰不早了。
佥事有心留人好打好关系,这两七品校尉相视一眼,看了看天,再?想到他们这次来接人还特意带了爬犁,而他们各自的?哨卡离此都不近便,便都决定立刻出发。
被分?到一处的?谢家与?封家被钱校尉点到名下,而王家跟陈家又被分?到一处,归属于朱校尉的?那边。
两方整队,谢真也忙推上了独轮车,招呼着秦芜跟上了钱校尉一众。
等到了军配所的?外头,被钱校尉招呼着上外头那一列的?大大雪爬犁,秦芜有些?为难陪伴了自己一路的?独轮车,话说丢了怪可惜,偷着收又人多眼杂。
好在这钱校尉是个好说话的?,也知他们极北苦,最前沿一线的?哨卡军屯就更?苦,有家当更?好,人才能更?安稳,于是也没说让他们丢弃的?话,反而是好心的?提醒他们把车上的?被褥等物取下来,一会路上好保暖用,剩下的?连带着车,让他们一并架在了爬犁尾上。
秦芜谢真自是一番感激,赶紧依言照办,谢真更?是把秦芜塞进?毛茸茸的?睡袋里,自己裹着淋湿后?烤干变的?硬邦邦的?棉被搂着秦芜坐定,看着靠上来的?柳姨娘母子连带王姨娘也不做声,随后?蒋姨娘谢耀等几人也跟着上了这辆爬犁,谢真也不去看人,等人员都齐了,十?架爬犁紧跟着动了起来。
路上谢真长了心眼,有意跟赶爬犁的?军汉搭讪,用一角银子的?贿赂成功的?从这位军汉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听着军汉的?介绍,谢真暗想,这辈子虽然?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有些?事还是没变,比如分?配的?军哨依旧是上辈子的?虎啸关。
那里是直插高句丽两大城池安市城,建东城的?防御咽喉,比沿线各路军哨屯堡来的?都要危险,当然?也是最好建功立业的?地方。
重来一世?,他想的?倒不是什么功立业了,他首先想的?是怎么把自己小两口?的?日子过好,怎么照顾好小妻子,一举抱得美人归。
虎啸关离着屠何不算近,便是三?匹马拉的?爬犁跑的?再?快,他们也是先在安泰军屯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天不亮再?出发,跑了整整又一日,才在次日傍晚余晖落下前抵达,而朱校尉他们的?哨卡还得更?往北,那叫铁岭子的?哨卡防御任务虽比他们虎啸关轻松不少,可哪里也更?苦寒偏僻,从眼下分?道?扬镳,朱校尉他们还得再?跑两天。
虎啸关哨卡依傍山势,建在谷地,由坚墙高堡构筑防线,关卡城门设在两峰之间,城外还有大业一片土地,作为战斗边防的?缓冲地带,城内依着城墙建有瓮城,瓮城内有广场可练兵,瓮城外是封闭军营,而军营外头则是连通的?两条十?字大街,沿街建造屋舍,密密麻麻,均是镇守此地的?将?士家眷所居。
越是底层将?士,家眷住的?越是靠近城墙城楼与?瓮城,因为这里危险,一旦开战这里首当其冲;
而将?领们随着级别升高,家眷依次往后?延伸,越是往后?,级别越高,再?出去则是军田屯堡,良田山林,各处设有明暗要卡,均有将?士把手,日日巡视严密,加上身后?是大业的?大后?方为依托,此虎啸关哨卡可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头左右百里外虽就是高句丽城池,虎啸关的?将?士也不惧,多年镇守,不曾失关。
一行人接受了好几次的?检查才进?入虎啸关,行过了虎啸关的?军田屯堡,进?入十?字大街,最后?一行人被钱校尉领着来到营房,在这里又见?了此地书吏,谢真等人的?军籍牌空着的?正面被烙上了虎啸关特有含义的?字,也就是这一刻起,他们便正式成为了极北虎啸关的?正军一枚。
跟着书吏登记造册完毕,又凭着军籍牌谢真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甲胄棉袄等军备品,钱校尉便发话。
“好了,不管尔等曾经如何,今日诸位进?了我虎啸关,烙下我虎啸关的?徽记,打从现在起,诸位便是自家兄弟了,兄弟们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辛苦,我等也不是那等不讲情面的?人,本校尉给诸位三?日时间休整,照顾打点好家里,三?日后?诸位携带军籍牌来此集合,到时候本校尉亲自给兄弟们分?营,刻牌落定,发放武器。”
原来着军籍牌为了防止被盗用,上头也是用了的?心,把控的?很是细密,一层层登记,一处一层都有特殊徽记跟代号,各处掌管,到一处烙一回,等回头三?日上营正式分?配到伍了,领队的?伍长还会再?给他们烙最后?一回,这样既防止有心人造假,也是军籍牌能当收敛牌用的?根本缘故。
却说这些?个,秦芜眼下是不知道?的?。
这会子听得了钱校尉训话,等大家都散了后?,负责接待的?书吏就把谢封两家人带出了军营,这是要带他们分?配房子去。
身为流犯充军,他们是军队中最底层的?存在,落脚的?住处自然?也不会是安全?的?大后?方,一行出了军营没走两步,书吏就领着他们转道?了主街边的?巷子里,往前走了约莫百多米的?样子,书吏就停在了两处面对面有着半人高破败围墙的?院落跟前。
这两个院子差不多大,都是土砖茅草顶子的?土坯屋子,三?间的?正房,左右各有两间的?倒座偏刹,靠着路边院墙一侧还有个草棚子,看着是放柴草的?用的?,此刻里头却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寒风呼啸,众人看着这样即将?成为他们家的?地方,不由打了个哆嗦,瞧着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草棚屋顶,看看屋子墙上破败发黄一眼就能看到屋内空荡荡情况的?窗户,再?看看院子里厚厚积雪覆盖,一看就是入冬来没人踏足过模样的?院落,众人心里一凉。
这个冬天怕是难熬啊。
书吏却不管这些?,随意推开一侧不甚结实的?院门,书吏介绍着。
“呐呐,你们两家人数都差不多,这两个院子大小也一样,还是入冬前将?士们集体休整过的?,门窗都是好的?,屋顶稻草也是新换的?,回头你们自己个再?掏点钱,买点高丽纸把窗户糊一糊,把屋顶院子里的?积雪扫一扫,再?把屋子里的?炕给休整休整,基本上就能住人了。”,说着跺跺脚,书吏吸吸鼻子,双手互抄袖筒里不耐烦,“好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大冷的?天冻死个人,我先走了,你们且自己挑吧。”
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北风凄凉刮过,饶是秦芜再?如何自我安慰什么东北好,棒打狍子瓢舀鱼,看到眼下的?场景也是眼前飘过一群乌鸦。
谢真看着记忆深处有些?熟悉的?房舍,看着发完话就要走的?书吏,谢真忙一步上前拦住人:“大人且慢。”
书吏大惊,连连后?退,“哎哎,你干什么?”
谢真趁着拉扯之际,偷摸往人家手里塞了一块银角子,姿态放很低,忙笑?道?:“这位大人,您看看这大冷的?天,家里上下这么多口?子人,一个院子也不够住啊,大人可否能容容情,再?给我们寻一处?哪怕是个小院子呢?”
书吏颠了颠手里的?银角子,眉毛一挑,银子一收,态度好了不老少,也不瞒着直言道?。
“嗯,这位兄弟是个识时务的?,按理说我也不该推三?阻四,只是不瞒兄弟,你们跟人家百姓从军入户的?还不一样,你们是流放人犯,还是遇赦不赦,没见?着你们的?军籍牌上户籍面还烙着大大的?流么,你们是需要重点看管的?对象,且是上头定在哪一处,所有的?人就必须统一在哪一处,需要接受伍长跟街坊们的?监督的?存在,三?年五载之内,没有立下大功之前,兄弟莫要说再?寻个小院,即便兄弟有钱去旁的?地方租屋子,上头都不允许呢。”
好嘛,谢真算是知道?了,上辈子自己不在意的?事情,这辈子居然?是有钱都办不成。
知道?无法?转圜,谢真也不耽搁,忙忙谢过书吏,都不等送走人了,谢真回过头来拉着秦芜,推着车就进?了上辈子自己住过的?院落,一面四顾查看,一面调动脑子深处的?记忆,最后?选了一间靠着院墙左侧,门上还有锁扣的?一间偏刹,谢真拉着秦芜就走了进?去,进?去后?,在众人还呆滞中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彻底隔绝了外头人的?视线。
看着屋顶上的?雪因着震动扑簌簌的?落下,院外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封家家主朝着谢孟昌讪讪一笑?,拱拱手,也招呼着自家人进?了对面的?院子。
谢孟昌回礼拱手,再?抬头时脸已经黑的?不行,二房欧阳氏却顾不上看,暗暗撇撇嘴,忙拉着丈夫,招呼着儿女小妾,一个箭步冲入院子,当即占据了谢真对面右侧的?两间偏刹。
谢孟昌与?小袁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傻眼了。
忙不迭的?跟着气呼呼的?进?去后?,谢孟昌难得开口?,“老二,你管管你媳妇。”
正在屋内查看情况,突然?被兄长点名的?谢孟德一僵,随后?探出头来看向谢孟昌。
“大哥你说我作甚,我还不是跟二侄儿学的?,再?说了,别说弟弟我不敬着老大你,正屋的?三?间房,还有对面倒座的?两间屋子我可是都给大哥你留着呢,弟弟我上下八口?人,只要了区区两间偏刹倒座,还是右边的?,这还不够意思?大哥,你可别得寸进?尺。”
一句学的?,一句得寸进?尺,把谢孟昌噎到了位,那混不吝的?架势,谢孟昌都无话可说。
看着身边剩下的?这么多人,再?看看剩下的?几间屋子,谢孟昌大踏步的?冲入院子里,对着谢真关死的?屋门就哐哐哐的?拍了起来,震的?屋顶的?雪花簌簌落下。
“谢真,你个逆子,你给老子开门,开门。”
屋子里正打量谋划的?秦芜,听到这么富有节奏的?拍门喊门声,莫名的?思绪发散,想到了大名鼎鼎的?雪姨。
再?这么一比,好像人家雪姨都比这渣渣爹可爱呢。
秦芜晃荡到正在卸独轮车上东西的?谢真身边,胳膊肘捅了捅对外头亲爹举动视若无睹的?家伙,“谢真,怎么办?你不准备应付?”
谢真瞄了震动的?门板一眼,示意秦芜站远些?,自己个手上动作不停,语气随意的?很,“随他去,拍累了,他自然?晓得停。”
秦芜直呼好家伙,不由给这位硬刚亲爹的?崽比了个大拇指。
第39章
“芜儿莫闹, 眼下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办。”
他三日后就要入营去了?,按照上一世的记忆,这一入营不说新兵训练了?, 便是那些个老兵,没有十天半月的也回不来, 把小妻子一人放在家里?,哪怕谢家成丁的男人都一并入营去了?,他?的芜儿倒是不怕剩下的人,他?却也不想她吃一点点苦楚过不好。
“芜儿乖,我就三日的功夫, 家里?要张罗的事情且多, 屋里?这炕我瞧了内里都塌了得重新盘,还有这糊窗户的纸得刮干净重新糊,要不然今晚就熬不过去, 另外……”
得, 这神仙面说家长里短的碎碎念, 画面太美?她简直不敢看, 赶紧抬手打断,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对,可是眼下都这个时辰了?,这盘炕, 糊窗啥的,我们也不知道找谁去呀?”
好吧这是个问题, 上辈子他?也不曾管过这些俗物, 只印象深刻的知道,上辈子初来乍到的第一晚, 他?是跟兄弟们抱在一起生生挨冻硬抗的,今生对待妻子他?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