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九杯茶
赵怀借一桩旧案拿桑桐下了手,而桑吉又在西北出了事,别说是朝堂上,现在就连京城都在传说,扶风王爷这是大开杀戒,拿三朝元老的桑尚书开刀。
桑吉下了大狱,而吴安国却平安回来,一时间,满朝文武又少不得窃窃私语。
谁都知道,当年吴国安害人的手段,但有人认为桑吉此行的遭遇,是吴安国在背后捣鬼。
不然,怎么他就安然无恙地回来,桑吉却下了狱。
只是,众人不解的是,吴安国回来时有上千军士护送,而且打的还是卫国公的旗号,这好像又成了另一个故事。
百里家与吴安国,好像怎么也划不到一类去。
但也有人说了,之前,吴安国作为百里子苓的副手,和桑吉一起配合百里子苓清查过户部借款一事,之后他们三人又一同守卫过上都城,称得上生死之交。
这样想来,再解读百里子苓派千余人护送吴安国回京,好像就别有深意。
吴安国刚出了宫门,便有一位小厮上前来。
“见过忠义伯!”
吴安国打量了一眼来人,像是有点印象,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便问:“何事?”
那小厮道:“我家老爷让我给忠义伯送一封信。”
说着,他双手递上,然后一拱手,跑没影了。
吴安国看了看手中的信,往前走了几步,钻进自己的马车里,这才拆开信来。
刚刚那小厮是桑尚书府的,他手中的信也是桑尚书亲笔。这位老大人在信中邀请他晚上过府一叙。
吴安国想着桑尚书八成是为了桑吉的事,但如今桑家与赵怀这关系,他要是这时候出入桑尚书府,被人瞧见了,怕是要被论为同党。
谁输谁赢还未定,他的身份本来也敏感,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是,不愿意去,那就得罪了桑尚书,而且还可能被误会成桑吉下狱这事他有参与。
回府路上,吴安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给桑尚书写封信,把在西北发生的那些事都说清楚,他自己便关在府里不出门。
夜色已深,吴安国却没法入睡。
他这辈子,也经历过一些事,但过往种种皆不如这一年来得惊险。几次在刀尖上滚过来,这一回能是个什么结局,他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吴安国还在睡梦之中,宫里就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妃薨了。
按说,一个太妃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按后宫的制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是,这位毕竟是先帝的养母,当今皇上又是先帝养子,论起来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奶奶,所以这个规制也就没那么好拿捏。
更重要的是,太皇太妃还是桑尚书的妹妹,如今桑家接连出事,按说也是没多少好日子了。
这葬礼要怎么办,可没人敢做主。
于是,有人把这事报到了赵怀这里,但赵怀没管这事。让宫里呈报皇帝,说是如今只有皇帝有权来决定这葬礼如何办。
宫里的人可是犯难了,而这时候,桑尚书身披孝衣进宫了。
桑尚书一进宫,既而便有不少大臣披着孝衣进宫为太皇太妃守灵。
虽然皇帝还没有下旨这葬礼要怎么办,就现在这意思,百官守灵,已经是太皇太后才能享受的待遇。
皇帝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种事,他哪里懂得。
但下面的人还等着皇帝的旨意,这后事才能开始张罗,不然让百官在宫里守灵跪着,也不是个事。
“云昊,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小皇帝问了百里云昊,一旁的帝师静静地看着云昊。百里云昊缓缓起身,回道:“既是太皇太妃,自是皇上的家务事。云昊乃外臣,不敢擅议皇上的家务事。”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你是朕的伴读,自当为朕分忧,不能给朕出主意,不然,要你何用?”
小皇帝不高兴了,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点事,他亲爹不管,非要让他拿主意。
“臣惶恐。”百里云昊忙跪下。
“你起来,给朕想想,那帮人一直催,烦死了。”小皇帝不耐烦了。
百里云昊抬头看了一眼帝师,帝师微微冲他点头,他才道:“既是皇上家事,可让宗亲府的人商议个条陈出来,皇上再做定夺便是。”
“对呀!”小皇帝大喜,立马让人去宗亲府。
下学之后,皇帝先行离去,帝师却叫住了百里云昊。
“听说,昨日你去拜祭老将军和少将军,还出了点意外?”帝师问道。
“回先生的话,确实如此。我家的祖坟在京郊,周围有不少高山,不曾想,京郊之地,也是匪患猖獗,险些出了事。如今,京畿这边已派了兵,要围剿匪寇,还京郊一片清明。”
“你可有伤着?”帝师又问。
“谢先生关心。也就擦破点皮,昨日回家已经用了药,不碍事的。”
百里云昊应对自如,也没有一般世家子弟遇劫后的惊吓过度。将门之后,胆色自是有的。
说到昨日京郊拜祭一事。本来,按照之前的安排,他应该被土匪给劫走,然后再来个要赎金的戏码。最后百里家给了赎金,土匪再来个撕票,弄个百里云昊死无全尸。
这才是结尾。
于是,他便可以金蝉脱壳,跳出上京,然后去五河口与百里子苓汇合。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半路上,百里策追了过来,说是要同他一起去祭拜。这可怎么办,计划里可没有他二叔这一环。
而且,按他母亲和奶奶的意思,二叔现在还挺危险。但那时候,一切安排就续,根本来不及通知安排好的。
于是,戏码接着上演,他自然没被劫去,百里策虽然腿瘸了,依旧很能打。更何况,百里策带了几个人来,这其中便有漆五。
漆五何等厉害,安排好的人原本是为了做做样子,哪知道还被杀个连连败退。
一看情况不对,那些从便立马逃了。
百里策一路护送云昊去拜祭了自己的父亲与大哥。
百里策跪在父亲与大哥坟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儿子不孝,未能护父亲周全。但儿子一刻也不敢忘了父亲和大哥是怎么死的,我不会让你们死得这么憋屈。”
百里云昊一直很安静,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直到回去的时候,百里策拉着他的手,说道:“云昊,你是百里家唯一的根,二叔绝对不会让你有事,别担心。回去告诉奶奶和你娘,让她们也放心。”
百里云昊点点头,就这么给送回去了。
老太太见云昊回来,又知晓老二中间插了一杆子,便明白,老二让人盯着他们呢,想把云昊送出去,怕是别想了。
老太太也很明白,明白老二为什么不让云昊走。
因为云昊一旦走了,有些事就纸包不住火了。
百里云昊别过帝师出来,却没见着,那帝师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久。
小皇帝是他的学生,百里云昊也是他的学生,谁高谁低,他做老师的自然是一目了然。
能有一个得意弟子,做老师的当然高兴。但,如果这弟子命不长,他不知道自己这当老师是该保他,还是不要去淌那趟浑水。
百里云昊在宫门外遇到了正准备进宫的吴安国。
“小侄见过忠义伯!”上回他们也在宫门口打过照面,但百里云昊那时候对吴安国要生分得多,这一回,便多了几分亲近。
“是云昊啊,这是下学了?”
“是。之前听说,忠义伯西北遇险,最后还是我三叔派人护送忠义伯回京的。不知道,忠义伯可有见到我三叔?”百里云昊又问。
“自然是见到了。要不是你三叔,我呀,怕是就回不了上都了。”
吴安国一直没想明白,他们在山中遇袭,到底是什么人授意的。
最开始他也以为是张秦二人。但后来桑吉劫狱被抓,张秦二人完全可以趁乱杀了他,却没有那么做。他觉得这背后还得有事。
回京后,知道皇帝已经下旨,让青州押送桑吉上京,只要桑吉回了京城,有些事,恐怕也就能弄清楚了。
“对了,我听说你昨天出城祭拜两位将军,还遇了土匪,可有伤着?”吴安国忙问。
“不曾,劳忠义伯担心了。”
“这城外的驻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土匪都跑到天子脚下了,这还了得。”
吴安国又叨叨了几句,百里云昊倒也没接话,只是听着。
“你三叔要知道你遇了险,怕是命都得吓去半条。你可是百里家的根,你要是出了事,你三叔怕是......”
他这话没说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是啊,他是百里云昊,一个孩子而已,他只是去拜祭,怎么就会被土匪盯上,又没有带什么金银珠宝。
更何况,这些土匪就那么不长眼,一抢就抢到他百里云昊。
吴安国秉承着他一贯的多疑,觉得百里云昊遇土匪这事,怕不那么简单。
于是,他没再问,也没再说,只是让百里云昊早些回去,他自己则进了宫。
第236章 236、死局(10)
宗亲府那边很快便有条陈出来,递到小皇帝这里的时候,很快也就有了旨意出来。
小皇帝追封太皇太妃为太皇太后。
有人觉得这是无上之荣宠,但很多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人都死了,那些虚号拿来有什么用。
这位昔日的皇贵太妃,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公主,也先她一步去了。公主也没有子嗣,什么都没留下。
如今追封一个太皇太后,又有何用。
死了的人爬不起来,活着的人,也享受不到太皇太后的庇佑。
但是礼部那边,按照该有的规矩,一刻不也马虎。
既是追封为太皇太后,就连皇帝也得去跪着守灵,赵怀也就不必说了。于是,满朝文武皆在宫里为太皇太后守灵,一时间,场面宏大得惊人。
此时,京郊的庄子里,点着油灯的地下室里,赵启与百里策正在下棋。
眼看着一盘棋快要决出胜负了,赵启突然把那白子一扔,不下了。
“王爷怕输?”百里策捡起那粒白子,拿在手中看了看。
“按说,她死了,我该去送她一程的。”赵启有点伤感。
“怎么?王爷跟那位太后还有些故事?”百里策把手中的白子放在装黑子的盒子里,那白子看着就特别扎眼。
“我母妃死的时候,我也才两岁,不记事。不过,小舅舅说过,当年,若不是她在父皇面前替我说话,我可能没法去封地。
父皇若若不在了,以我那五哥的性子,绝对不会放我出京。你看我那三哥,不就一直被困在了上都嘛。不过,三哥厉害,在五哥眼皮子底下都能干出大事来。说到底,还是我本事没三哥大,不然现在也不用像老鼠一样躲在这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