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 第112章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乌尔济也不遑多让,那眸中恨意,怕不是做梦都想炸了他们的玉门关。

  和谈自是不成,德容公主生死也没见着。

  夜里,子时。

  一道长声划破夜空,整兵待戈的众将士瞬间惊醒。

  营帐内,戚钰一骨碌翻身坐起,心里骂乌尔济,莫不是梁青瑶当真晚上去找他了?

  心里嘀咕,动作很是利落,将银甲迅速穿好,手握长枪出了营帐。

  “将军,狄人攻城了!”长随迎面走来,语速飞快的禀报。

  戚钰‘嗯’了声,面容沉肃,大步流星的入了张将军主帐。

  帐中灯火通明,几位将军先后到。

  一张舆图铺在案桌上,张将军正调兵遣将。

  “将军,我可率十三卫做先锋。”戚钰自告奋勇道。

  张将军想也不想的摇头。

  哪敢放这祖宗当先锋?宁可他一把老骨头亲自披甲上阵去!

  “将军,末将愿意带一卫充当先锋,二三卫由其他两位指挥使大人分率,开右翼左翼,戚将军率十三卫断后。”

  一卫的指挥使而立之年,少年时便随父上阵杀敌了。

  戚钰也有些自知之明,不论是他,还是十三卫,都敌不过一卫,知对方差遣妥帖,此时也不争抢。

  张将军思忖片刻,将右翼左翼,换了守城将军带着青州兵马去,平素磨合多,此时战场上最知该如何配合对方。

  至于戚钰,率十三卫给一卫断后。

  稍片刻,大军出城。

  狼烟照亮了半边天,厮杀声震耳欲聋。

  有温热的东西洒到了他脸上,戚钰不及抬手擦去,一招回马枪,干脆利落的收了身后欲要偷袭他的人头。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峻,却是燃着鲜血与杀戮。

  他两年前第一次上战场,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到处都弥漫着狼烟,流着鲜血,尸骸遍地,每一脚下去都能踩到人,手,脚,后背,胸腹……

  断肢残骸,哭嚎声,充斥着梦境。

  如今,他已经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

  手中银枪被握得温热,掌心发烫,瞧着那洒出的血,却是凉的。

  玉门关不会破,狄人不会入关内半步!

  .

  姑苏十月,草木青郁。

  谢蕴已回来两日。

  王观之事,叔父在信中未曾细问,谢蕴只当老头儿稳得很,谁知此次回来,她却是被抓着,将王观做的好事讲了个彻彻底底,说得口干舌燥。

  谢萱原听说她回来,立马回了娘家,一见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偷偷溜缝儿跑了。

  吃过一盏茶,谢蕴刚歇口气,却是听叔父幽幽问——

  “你呢?”

  谢蕴心里一跳,面上却稳得很,目光澄澈疑惑,“什么?”

  “上回你来信,可没说十月回来。”叔父目光炯炯的瞧着她,“这才多久?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怎的,躲那戚二郎呢?不与他好了?”

  谢蕴面上跑过些窘迫,煞有介事道:“与他无关,是我梦见了祖父,想祖父了。”

  谢家主:“哦,不想我与你叔母呗。”

  一旁谢夫人抿唇笑,吃着茶看戏。

  谢蕴汗颜,“……也想叔父叔母的。”

  非是她不愿与他们说实话,只那恶心事,如今并未有分断,她便是说了,除了惹祖父、叔父叔母不痛快,心中憋气,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此事戚钰既是已经知晓,让人将她送了回来,便会不止于此,她愿信上他一回,受他护一回。

  说话间,不免提及宰相相公去世之事,谢蕴将宰相相公临终前要她隐瞒祖父的事,与叔父说了。

  谢家主叹了口气,“你祖父已经知道了。”

  谢蕴神色一顿。

  谢家主:“不过,你别与你祖父提就是,你师伯既是有意瞒着,你祖父伤心罢,也愿意当作不知道。”

  几十年师生情谊,长者慈爱,幼者孺孝。

  谢蕴点点头,“好。”

  入了十一月,天气渐冷些。

  谢蕴今日穿了件织花夹袄,缀着两圈白绒毛,瞧着明艳些,坐在谢夫人身侧剥橙子吃。

  听雪从二道门外回来,兴冲冲跑了屋里,脸上洋溢着兴奋,小手抓着个信封。

  瞧见谢夫人,赶忙止住脚步,轻快的屈膝行了个礼。

  小丫头鬼鬼祟祟的冲谢蕴挤眉弄眼,又指指手里的信,自以为这动作隐蔽,殊不知落在旁人眼里是明晃晃的。

  旁边做女红的谢夫人瞧见,轻轻笑了声。

  长辈跟前,到底是羞臊的,谢蕴被弄了个大红脸,装作没瞧见听雪鬼祟。

  “行了,去看看吧。”谢夫人笑盈盈道。

  男女情事,是含蓄的,谢蕴哪里愿意露出急切来,坐在谢夫人身边,乖巧道:“我给叔母理绣线。”

  谢夫人轻拍了下她的手,嗔道:“快去,你不急,我还想听听二郎有无伤着,战场上刀剑无眼,再是武艺高强,也只怕难免负伤。”

  她这一说,谢蕴提着许久的心倏地一紧,顿时也顾不得矜持了,示意听雪将信拿来。

  信封捏在手里,谢蕴顿时不好意思拆了。

  这人写了什么,竟这般厚……

  谢蕴偷悄悄看一眼叔母,见她没注意,这才强装淡定的将那信拆开。

  足足有七页纸,难怪将那信封塞得鼓鼓囊囊。

  谢蕴无奈的弯了弯唇,眸光落于纸上,又不禁莞尔。

  这是将每日的事,都记了下来,千里迢迢的寄给她瞧。

  小将军未曾读过多少书,便是连相思都直抒胸臆,臊白得惹人羞红脸。

  谢夫人眸光轻抬,瞧见的便是那副姑娘家的娇态,唇角抿笑,垂眼继续绣花。

  墨笔诉情,家书抵万金,便是如此了。

  谢蕴原是担心戚钰报喜不报忧,但瞧见这信,才知是她想岔了。

  这人搬石头累了要说,夜间巡视又困又冷也会说,便是连晚饭没吃饱,都要提上一句惹她心疼。

  不知是否因她心里惦记,戚钰在信中也提了两句王观。

  前两日还觉得他有些可怜,孤家寡人,后面便又说,这厮竟是竟是没被赶出家门,那玉佩调了粮来!

  谢蕴不禁轻笑了声,好似瞧见了这混胚子在她跟前上蹿下跳不服气,可能还会骂王观一句骗子。

  人尽皆知的事,却是人人皆被蒙在鼓里。

  此事谢蕴也是回来才知。

  叔父与王家通过书信,对其中内隐知晓一二。

  王观被罚家法,朝中众人皆知。

  他父亲下手着实不轻,那顿打,王观养伤半月,削瘦苍白,众人也瞧在眼里。

  但王氏族内,族老商议过,将王观任为下一位家主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白发苍苍的老者,比谁都看的长远。

  晌午后,谢蕴吩咐问月,去取一匹玄色锦缎来。

  问月领命刚要去,行至门口,又被喊住。

  “将我箱子里那条黑色狐狸毛也拿来,与锦缎一并送去绣娘那儿,赶制一件大氅,身量尺寸,我一会儿写给你。”

  问月闻言,抿唇轻笑,“是,姑娘。”

  谢蕴却是觉羞,眸光稍垂。

  那人真坏,明知她担心,还要写那些话惹她。

第89章 辞旧迎新

  氅衣送到戚钰手里时, 已经冬月了。

  锦缎上好,狐狸毛也顺滑,戚钰用胰子把手洗的香喷喷, 将身上几日未换的氅衣脱了, 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这件新的。

  “如何?”他嘚瑟问。

  旁边男子批阅公文,头也不抬的道:“衬得戚将军愈发俊朗了。”

  得他夸赞, 戚钰眉飞色舞, 故意问:“欸,你羡慕吗?”

  案桌前的人眉眼如玉, 纵使身上穿着棉布衣, 也不显臃肿,终于抬眼,无奈道:“羡慕死了。”

  进了冬日,营帐中便要点炭盆, 为缩减军需,便是主将也要两人一帐。

  戚小将军讲究的很, 嫌旁人呼噜声大, 还嫌人家不洗脚, 坚持要一人一帐, 被王观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戚钰生气, 故意与他共用一帐。

  好在王观这人, 比他还爱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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