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 第80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悬疑推理 古代言情

  看得出来女皇十分?信任苏行止,这是名?副其实成?了女皇的耳目。明华裳看苏行止越来越满意,她亲兄长人穷志不穷,虽然家境贫寒,但前?途无量啊!

  不行,这条大腿一定要抱。明华裳顺势笑?道:“原来是监察御史,失敬失敬。苏状元,你现?在还没进御史台,我能叫你一声苏兄吗?我二兄的性情你们知道,他为人正直刚强,从不知道识时务怎么?写。若以后有人弹劾他,苏兄可要替他说句公道话。”

  明华裳连说带笑?,套关系的话都让她说的十分?动听?。苏行止想到苏雨霁的真实身份,不好对她的家人太过?强硬,便浅浅笑?了下,应道:“明娘子抬爱了。我受命于?皇恩,自当尽心尽力,秉公而行。”

  没一口拒绝,就是好开?端,明华裳笑?道:“我相信苏兄定是位好官。那边花开?得不错,我们去那边走走?”

  明华章只是和人打招呼的功夫,明华裳就不见了。他先是去问江陵、任遥,意外的是明华裳并?不在,那两人也没注意明华裳哪里?去了。

  明华章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沿路寻找。他一边走一边问人,心里?闪过?许多种可怕的猜测,他都忍不住想禀明总管搜湖了,这时候他无意抬头,看到湖对岸凉亭中,明华裳正双眸弯弯,谈笑?风生。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明华章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苏行止。

  其实还有第三人苏雨霁,但明华章眼中只能看到明华裳晶莹明亮的眼睛。她长了双漂亮的杏眼,当认真看着一个人时,那双眼睛专注明亮,清可见底,像小鹿一样。

  他就曾在这样的目光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可是现?在他却看到,她用同样的眼神,注视另一个男人。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她答应了他回家,一转头却跑去朱雀街看状元,要不是他在,她便把香囊扔下去了;第二次是现?在,她说了去找朋友,最后却来找苏行止私会。

  谢济川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一个嘴甜心硬的骗子。她说最喜欢二兄,说近期内不想成?婚,还说二兄才?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然而,这些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是他独有的。

  明华裳正聊得开?心,其实大部?分?都是她和苏雨霁聊,苏行止偶尔附和一两句。忽然她莫名?感应到一股寒意,明华裳回头,看到明华章不知何时来了,他一袭霁青站在海棠树下,落木萧萧而下,金黄与霜红遍地,他置身其中,如朗朗日月之入怀,也如玉山之将崩。

  明华裳一时愣怔,还是后面苏行止起身问好,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二兄……”

  明华章踩过?绯璨的落叶,缓慢朝明华裳走来。明华裳莫名?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而明华章的神情还是那样光风霁月,坦荡从容,他牵起明华裳的手,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许久。”

  明华裳这才?意识到她没和明华章打招呼就自己跑了,她抬头看向?明华章,正好和他的视线相撞。他眼眸漆黑,如深渊般看不到底,让明华裳莫名?恐惧。

  可是,他的声音明明如此平静,一丁点迁怒都没有。明华裳觉得或许是她错觉,她笑?了笑?,熟稔地撒娇说:“二兄,你来啦!我见你在忙,还以为你要应酬很久,就随便沿湖走走,正巧遇到苏兄和苏姐姐。二兄,苏阿兄去了御史台,在做监察御史呢。”

  明华章极淡地应了声,心想,她又在骗人了。但凡她关注过?他,就不会说出他要应酬很久这种话,她的心里?只有苏行止,如今苏行止前?途大好,她更高兴了吧?

  明华裳本意想暗示明华章和苏行止套套近乎,以明华章的性格,他去京兆府后不被弹劾都难。然而,明华章却无动于?衷地对苏行止微微点头,态度几乎称得上冷漠:“舍妹不懂事,叨扰二位了。我带着她走了。”

  不知为何苏行止对明华章也很冷淡,道:“无碍,请明少尹自便。”

  明华章静静圈着明华裳,转身就走。等那两人听?不到后,苏雨霁奇怪地问苏行止:“阿兄,京兆府虽然吃力不讨好,但以明华章的能耐,这说不定反而是他的磨刀石。在长安地界上和京兆少尹交好绝无恶事,你为何如此疏远?”

  另一边,明华裳也在问同样的问题。明华章似乎笑?了声,说:“官做得好坏是自己的事,我还不需要妹妹帮我铺路。”

  明华裳有些不高兴了,推了他一下:“二兄,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怪我自作主张,给你丢脸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明华章的声音极度平静,像火山爆发前?的冰川,寂白?空旷,一触燎原。

  “我想帮你啊。”明华裳微微嘟嘴,心里?很是委屈,“你马上就要去京兆府了,那里?十年?换了十五位长官,这还是三品京兆尹,下面的少尹不知折了多少。你怎么?敢说,轮到你就会不一样?”

  明华章暗暗吸了一口气,控制住即将脱缰的理智,郑重对明华裳说:“裳裳,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有多难,我都心甘情愿,哪怕我的仕途就此折戟沉沙,我也认了。可是你不一样……”

  明华章说着顿了顿,明华裳抬眸望着他,清澈水亮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在问,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大概就是,他可以接受他这一辈子暗无天日,不被承认,也可以接受他抱负未销,终生庸碌,但他不能接受失去她。

  这种可能,哪怕只是以假设的形式出现?在他脑海里?,都让他心悸不已,难以自抑。

  可是他不能说。他还是她兄长一日,就不能逾越兄妹之礼,他也不敢让她等,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条路有没有尽头。

  明华章内心起伏好几次,但那些惊涛骇浪最终还是被压下,化成?一句平平淡淡的:“因为你是我妹妹。”

  明华裳心里?陡然一落,她回过?神后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明华裳扯着唇笑?了笑?,道:“是啊,二兄这么?正人君子,无论谁是你妹妹,你都会关心她,对她好。”

  “那你呢?”

  明华裳心里?不舒坦,语气凉凉的:“怎么?,你觉得我对你不好?”

  “很好。”明华章伸手拈住半空飘落的枯叶,轻巧地、平静地将叶脉折成?碎末,“你对每一个‘阿兄’都好。”

  明华裳可耻地卡了一下,气势不知不觉变弱:“我只有你一个二兄啊。”

  明华章回头,意味不明盯着她:“你确定吗?”

  明华裳毫无负担地点头,心想苏行止在家里?行长,她应该叫他“大兄”,论二兄确实只有明华章一个。

  明华章看着她笑?了,说:“裳裳,那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未来的事暂且不管,但在你订婚前?,你不许让其他男人超过?我,同理,在我心里?,你也是第一位,怎么?样?”

  那种若离若即的错觉又来了,“第一位”这种话,是一个兄长该对妹妹说的吗?明华裳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可是二兄,你以后是要娶嫂嫂的,我怎么?可能是第一位?”

  “我会陪着你不成?婚,不会有嫂嫂。”明华章顿了下,淡淡说道,“直到你反悔。”

  其实若明华章提出,想来镇国公不会反对。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在自己前?途未卜的时候,妄自耽误另一个女子的一生。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赌一把,女皇同意迁都,庐陵王已被立为太子,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进行。或许,只要她再等两年?出嫁,他就还有机会。

  明华裳噗嗤一声笑?了,故作骄纵道:“那我要是一直赖在家里?不议亲,拖成?了老姑娘,你养我一辈子吗?”

  明华章望着她的眼睛,轻缓笑?了。他眼波温柔,一瞬如青梅竹马,岁月亘久:“好啊。”

第86章 赐婚

  明华裳心念微动?,想到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说要养她一辈子了?。在洛阳他要带她走时,也曾信誓旦旦和祖母等人说,若她嫁不出?去,他养。

  明华裳不由想起梦境中,镇国公让人将她赶出?公府,是明华章出?面,力争将她留下。原来无论她有没有刻意和他交好?,无论她和他关系是否亲密,他从不会将她弃之不顾。

  可是,梦中的她还是让他失望,稀里糊涂就死了。明华裳不知她死后的事情,无从得知听?到死讯时,镇国公府众人是什么样子,他是什么样子。明华裳莫名有些难过,低低道:“可能?不用养一辈子的。”

  时到今日,哪怕有梦预警,她依然不知杀她的人是谁,她为何而死,更谈不上如何避免死局。如果这次她仍然无法挣脱死亡宿命,那她只能?陪伴他到明年了?,用不了?他多少钱和精力的。

  明华章没?听?清,俯身问:“你说什么?”

  明华裳摇摇头,仰头对他笑?道:“二兄,这可是你说的,要养我一辈子,可不许嫌弃我能?吃。”

  明华章看着她轻声笑?了?:“好?。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买,你想闹腾多久就多久。”

  明华裳心里怅然中带着些酸涩,借着妹妹身份抱住他胳膊,欣然道:“好?啊。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宴席吧。”

  花园里人越来?越多,贵人们一簇簇坐着,所有拉拢和试探藏在轻声慢语中,往来?只能?听?到笑?声。明华裳和明华章穿过树丛时,正巧迎面遇上谢济川,明华裳下意识放开明华章的手,谢济川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动?作,笑?着走过来?:“景瞻,二妹妹,原来?你们在这里,难怪我找了?许久都不见人。”

  谢济川这样,明华裳反而越发心虚了?。她欲盖弥彰道:“我看湖边风景好?,随便逛逛,阿兄是来?找我的。”

  谢济川看着她笑?道:“我知道呀。妹妹何须和我解释?”

  明华裳哑然,莫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明华章及时接过话?,问:“谢济川,你被分配到哪里了??”

  谢济川笑?容似乎有些难以捉摸,道:“东宫。”

  明华章瞳孔微微放大,很是吃惊:“东宫?”

  “没?错。”谢济川点头,意味不明道,“詹事府右春坊太子舍人。”

  太子是储君,东宫比照朝廷,几乎原封不动?设立了?一套小班子,只不过人员和规模都大大缩减。其中右春坊比照中书省,掌侍从、献纳、启奏,太子舍人是个正六品上的小官,负责替太子起草行令书、表启。

  然而,这套小朝廷更多象征礼法意义,并不掌握实?权。尤其在当下这个局势,太子在女皇手下光活着就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哪有什么令书可起草呢?谢济川这个太子舍人只是虚衔,实?际上没?什么事务可干。

  但女皇将谢济川安插到东宫这个举动?却很耐人寻味。女皇想做什么?让谢济川监视太子,还是试探谢济川的忠心?

  明华章听?到这个官职就沉默了?。明华裳看出?气氛不对,试着问:“二兄,太子舍人怎么了??不好?吗?”

  去东宫辅佐太子,日后等太子登基就是新皇亲信,谁敢说不好?呢?谢济川笑?着接话?:“并非不好?,而是觉得有缘。”

  明华裳越来?越糊涂了?:“缘从何起?”

  谢济川笑?着,眼睛微微弯起,里面像冰河凌汛,浮动?着点点碎冰:“曾经我的父亲就是东宫太子舍人。那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如今我又担任了?这个职位。”

  快二十年前?……明华裳心中忽的一凛,按时间?算,那个时候的太子不正是章怀太子吗?谢济川的父亲和镇国公一样,曾经竟都是章怀太子的亲信?

  明华裳莫名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明华章淡淡打断这个话?题,说:“授官去处是吏部诸位大人的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做好?分内之事便是。走吧,我们回去吧。”

  谢济川不动?声色扫了?明华章一眼,没?再说话?,从容转身。他们三人回到设宴的宫殿,里面已燃起炭盆,温暖如春,暗香袭人。

  明华裳进门时,里面猛地冲出?来?一个人,她被撞了?一下,险些摔下台阶。幸好?明华章和谢济川就跟在后面,明华章眼疾手快扶住她,谢济川也忙上前?两步,扶住明华裳另外一只胳膊:“二妹妹,你没?事吗?”

  明华裳摇头,她抬眸,这才看到里面那位不看路横冲直撞的人,竟然是安乐郡主。

  李裹儿是太子幼女,从小被父母娇惯,再加上容貌长得好?,素来?十分骄纵。她被人冲撞本来?有些恼,抬头看到两个风姿俊秀、高挑修长的郎君,脸上的怒色不知不觉消退了?,问:“你们是……”

  明华章实?在看不上这位空有美貌却没?有脑子的安乐郡主,但此刻他是臣她是君,明华章不得不垂眸行礼,清淡道:“臣明华章,拜见安乐郡主。”

  谢济川也跟着行礼:“臣谢济川,见过郡主。”

  明华章挡在前?面,不动?声色遮住了?明华裳身形。明华裳低调行礼,毫不引人注意,不过看起来?这位郡主也没?心思注意她了?。

  李裹儿目光流连在明华章和谢济川身上,眼中满是兴味。侍女见状不对,赶紧上前?提醒:“郡主,这位是镇国公府二公子,即将接任京兆府少尹,这位是谢家公子,乃是太子舍人,两位俱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李裹儿听?到这两人的身份,心中难掩失望。她当然见过进士郎,但明华章和谢济川很少参加私人宴会,每次露面都在诸如雁塔题名、马球赛等不得不出?席的集体宴会上,李裹儿跟着皇家队伍远远看上一眼,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今日她才近距离看到这两人长相,可惜看到了?也不能?做什么,她好?歹知道祖母很重视今年的科举,她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染指祖母的人。

  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唤声:“裹儿,你在做什么?”

  随即帘子掀开,另一位面容姣好?、静美端庄的女子出?现在其后。她看到这副阵仗怔了?怔,明华裳还没?认出?来?这位是谁,明华章已波澜不惊行礼:“臣明华章见过永泰郡主。”

  唯有太子的女儿才能?称为郡主,其他王爷的女儿只能?叫县主,明华裳听?到封号便明白,这位是太子和韦妃的嫡出?大女儿,明华裳也跟着见礼:“拜见永泰郡主。”

  永泰郡主虽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幼妹的秉性,她暗暗瞪了?李裹儿一眼,道:“原来?是明少尹,这位是……”

  “这是舍妹。”

  永泰郡主应了?一声,说:“原来?是明娘子。外面风大,几位站在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我们挡住路了??诸位不必客气,快请进。”

  永泰郡主身为太子的嫡女,对才入官场的新科进士摆出?这种态度,可以说姿态过分低了?。但放在当今东宫处境下,一点都不突兀。

  太子名为储君,实?际步步走在钢刃上,时刻害怕被女皇废黜,太子的子女哪有胆量得罪朝中新秀?

  明华章也没?推辞永泰郡主过分的客气,回礼后便带着明华裳走入宫殿。明华裳走在最后,隐约听?到身后的说话?声。

  温柔含怒的那道是永泰公主:“裹儿,早说了?让你谨言慎行,你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那道清脆骄纵的想也知道是安乐郡主:“阿娘说了?要给我招郎婿,我出?来?看看,怎么了??只许姐夫对你百依百顺,不许我给自己?挑如意郎君吗?”

  “裹儿!”永泰郡主就怕李裹儿对新科进士表露不敬,没?想到还真是她最担心的情况。永泰郡主呵斥道:“阿娘真是将你纵容的太过了?,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我是郡主,还长得这么美,能?娶到我是他们的福气!”

  “你还敢说?”

  女子的声音压低,后面的话?听?不清楚了?,但明华裳完全能?猜到内容。谢济川走在前?方,幽幽低叹:“一个女子知道自己?长得美,却没?脑子,实?在是灾难。”

  明华章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是在宫里,慎言。”

  谢济川耸耸肩,倒也不说了?。明华裳忍不住又回头看门外,谢济川瞧见她的动?作,笑?道:“二妹妹放心,不用担心你兄长被郡主县主相中。”

  明华裳小动?作被逮了?个正着,有些尴尬:“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兄长的婚事,哪轮得到我来?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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