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入怀 第18章

作者:妙玉子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甜文 古代言情

  薛老太太不满意瑛瑛这个孙媳,除了上月里的家宴里与瑛瑛说了两句话后,其余的日子根本不肯让瑛瑛来荣禧堂请安。

  此番为了长孙的安危,她不得已放下了心中的嫌恶,不计前嫌地将瑛瑛唤来了荣禧堂。

  瑛瑛本是在松柏院内收拾行李,得了薛老太太的传唤后,便仔细上了妆,换了身鲜亮讨喜的红色比甲衫裙,喜盈盈地赶赴荣禧堂。

  不巧的是,薛老太太的幼女薛英嫣也在荣禧堂里陪薛老太太说话,她嫁去了英国公府后因与婆婆关系不睦的缘故,时常寻了里头跑回娘家。

  薛英嫣与柔嘉公主情谊深笃,早先便在薛老太太跟前把瑛瑛贬到了尘埃里,如今也依旧瞧不上瑛瑛这个侄媳妇。

  瑛瑛走进荣禧堂的正屋后,便察觉到了左侧递来的恶意目光,她仿若未觉,娉娉婷婷地向薛老太太行了礼后才装作惊讶地望向薛英嫣道:“姑母来了。”

  薛英嫣不过抿唇一笑,倨傲的面容里隐现几分不耐。

  薛老太太倒是不把女儿与瑛瑛的交锋放在心上,她也没有心思去为难磋磨瑛瑛,只问她:“昨日嬷嬷教你的法子你可都记住了?”

  瑛瑛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还要恭敬答道:“回祖母的话,瑛瑛都记住了,昨儿还给夫君按了按肩膀,他也是极受用的。”

  这是假话。

  昨日薛老太太传她来荣禧堂后,便让一个嬷嬷教她如何给男子按摩捶背,一应要领都教的事无巨细,生怕瑛瑛不能学以致用。

  夜间安寝时,瑛瑛跃跃欲试,正想让薛怀领略一下她的“学习成果”之时,薛怀却倏地从软榻里弹了起来,避开了瑛瑛软弱无骨的柔荑,仓皇无措地逃去了外书房。

  瑛瑛分明是按照嬷嬷教她的法子给薛怀按摩的,可薛怀的反应却如此之大,必然是这个嬷嬷教艺不精、误人子弟。

  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瑛瑛不得不给薛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一个面子,便用“薛怀极受用”这样的谎言囫囵了过去。

  “嗯,你去了江南以后也不要偷懒,怀哥儿在外头办差辛苦,你可要照顾好他。”薛老太太蹙着眉道。

  瑛瑛正想应话时,薛英嫣却笑着插了一嘴道:“小门小户的庶女,能有什么伺候人的本事?若是怀哥儿能娶了柔嘉公主进门,这样受苦受累又危机四伏的差事那里会轮到他的头上?”

  这话也戳中了薛老太太心里的不忿之处,她才给了瑛瑛一个好脸,转瞬间又浓雾满面地说道:“谁说不是呢?”

  瑛瑛立在堂屋中央,她敛下蒲扇般的睫羽正盯着地砖上的缠枝纹样出神,影影绰绰的烛火遮掩住她素白的容颜,将她一切的情绪都悄悄掩藏了起来。

  一刻钟后,薛英嫣将瑛瑛从上至下地数落了一回后,才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瑛瑛也终于得以离开了荣禧堂这等不俗之地。

  走回松柏院的路上,她一反常态地没有让小桃提灯往抄手游廊去开路,而是笑着说:“往内花园里绕一圈吧。”

  嫁来承恩侯府后,她似乎从未有过闲情逸致地打量自己的“家”。

  是了,比起徐家而言,眼前的承恩侯府更像是她的家,起码庞氏待她和善,薛怀时至今日也没有提及要与她和离一事。

  仅仅如此,便能让瑛瑛心满意足。

  清辉般的月色洒落人间,瑛瑛立定在妍丽的花圃丛中,明明瞧不清楚迷蒙夜色下的景色,她却笑着称赞了一句:“真美。”

  小桃歪着头疑惑不解地朝黑蒙蒙的远处望去,只道:“夫人瞧的见?”

  瑛瑛却是恍若未闻,一阵夜风拂来,卷起她鬓边散乱的发丝,也吹灭了她嘴角的笑意。

  小桃听到了自家姑娘悠远又清淡的嗓音。

  哑哑的,还带着一分哽咽。

  “我只有一个家。”

  *

  薛怀品阅完古籍之后,便赶回了正屋。

  屋内虽然灯火通明,可内寝里却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薛怀走近在珠帘里侧,照常般往软榻上一躺,将昨日搁在桌案上的游记拿了起来。

  只读了两页,却怎么也读不下去了。

  思绪纷杂不堪,薛怀还是放下了游记,从软榻里起身,走到门口问侍立的丫鬟:“夫人去了何处?”

  天色已晚,往常这个时候瑛瑛要么在内寝里做针线,要么就是安寝入睡,不曾有过空悬一屋的情况。

  如此空荡荡的屋舍,让习惯了瑛瑛存在的薛怀极为不适应。

  薛怀问话的丫鬟是自小便伺候在他身边的红袖,红袖性子木讷老实,当了这么多年却还只是个二等丫鬟。

  “奴婢不知晓。”红袖素来只顾着自己炉火上的活计,从不过问松柏院旁的事务,更加不知晓瑛瑛去了何处。

  和善惯了的薛怀心中不可自抑地滚起些烦躁之意,似是想责备眼前这个过分木讷的丫鬟,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红袖是失职,可他这个做人夫君的呢?

  连他的妻去了何处都不知晓,岂不是更加失职?

  他哪里有资格去数落红袖?

  “你先下去吧。”薛怀清润的面容上掠过些许懊恼,随后在倚靠在了廊柱之上,朝着一侧的角门望去。

  夜风拂来,吹得他手脚冰冷无比。

  约莫望了一刻钟之后,六角宫灯泛出的点点光亮才撞入薛怀的眸中,他通体的冰寒也在红色比甲衫裙的逶迤摇曳里淡去了大半。

  等到瑛瑛走近他身前,欢喜又笑意盈盈地唤了他一句:“夫君”后。

  薛怀的嘴角不住地往上扬起,他听见了这寂寂秋日里独独属于他自己的清晰无比的心跳声。

第19章 去江南

  瑛瑛察觉到了薛怀异于寻常的温柔。

  这些温柔与他平日里的儒雅随和不同,是潋滟在明眸中还要爬上眉梢的真挚神色,当他凝望过来时,瑛瑛不知为何心下竟漏了一拍。

  她揣着好奇打量了薛怀,问他:“夫君是在廊道上等我吗?”

  本是一句随口之言,她说出口后甚至不期盼着薛怀的回应。

  谁曾想素来对这些亲昵之语万分木讷的薛怀却赧然般地答道:“嗯。”

  清冽的嗓音微乎及微,却还是传入了瑛瑛的耳畔。

  月色迷离,这对少年夫妻便在斜长的廊道上无言相望,旖旎如烟般朝着瑛瑛拂来,将她这颗哀切的心从泛着苦汁的河池里捞了出来。

  “外头冷,夫君随我进去说话吧。”瑛瑛莞尔一笑,柳眉弯弯盈盈地露出鲜活的喜意来。

  薛怀本是别扭着自己的心境,瞥见瑛瑛如此高兴的模样,索性也跟在她身后往内寝里走去。

  夫妻二人仍是分地而居,薛怀也依旧如往常那般躺在软榻上安寝,可不知为何听到架子床那儿传来的“窸窣”换衣声之后,他便觉得格外口干舌燥。

  莫不是晚膳里吃的过于咸了些?薛怀只得拿起桌案上摆着的凉茶,喝下一杯后才觉得好受了几分。

  他睁着眼到天明时分才有了些许困意,空想了一整夜,却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

  为何会不习惯内寝里没有瑛瑛的身影?为何会对她意动,为何会应准她一同前去江南?

  薛怀困顿其中,迟迟寻不到要领,便也只能长叹一声后不再深究。

  *

  与此同时的公主府内。

  柔嘉公主闭门不出,遣人从花楼里挑了几个眉眼有几分像薛怀的清倌儿送来公主府,夜里铺设了宴席,让这些清倌儿陪她喝酒解闷。

  伺候公主的姑姑们心里着急不已,却不敢在柔嘉公主情伤至深的时候触她逆鳞。

  不得已,几个姑姑便只能向英平王递了信,让这位皇叔来规劝柔嘉公主。

  英平王乃是先帝的遗腹子,陛下为了彰显皇室中人的兄友弟恭,对这个唯一的弟弟仁厚善待,赐下了超一品的爵位,更许他随意出入金銮殿的特权。

  柔嘉公主与这位年纪相仿的皇叔关系匪浅,每每她心绪不佳的时候,便会赶去英平王府,朝着她的皇叔陪她下棋解闷。

  只是近两年英平王娶了镇国公家的女儿为妻,成家立业之后与柔嘉公主也淡了往来。

  若不是这段时日的柔嘉公主行事太过离经叛道,这些姑姑也不会出此下策——竟在如此寂冷的深夜使人去英平王府送信。

  两刻钟后,身着裘狐皮大氅的英平王果真踩着浓重的夜色登了公主府的大门。

  自有姑姑领他进内院,一推开公主的闺房,便瞧见了上首那位喝的烂醉的金枝玉叶,以及她身旁躺的四仰八叉的俊秀清倌们。

  领着英平王进屋的姑姑瞧见此等景象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侧目偷偷打量了英平王一番,却从这位冷面王爷的脸上瞧见了些许神伤。

  这神伤太过外露,以至于在迷蒙的夜里都显得那般清晰可见。

  “公主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王爷可不要生她的气才是。”姑姑不曾多想,只以为是英平王以长辈的身份牵挂着柔嘉公主。

  “嗯。”英平王肃着脸点了点头,随后道:“你下去吧。”

  姑姑不疑有他,行了礼后便退出了公主的闺房。

  只见那位在京城里得了“恶鬼罗刹”名号的英平王步调缓慢地朝着柔嘉公主的方向走去,待人冷漠无比的他踢开了那些人事不省的清倌儿,只轻柔地抱起了地上的华服女子。

  他英武高大的身躯与女子姣美如柳般的身形极为殊异,皇叔与皇侄女之间的亲密触碰本也该点到为止。

  可对于李承礼来说,往后此生他不会再有机会这般肆无忌惮地与他心爱的女子独处一室。

  他格外贪恋此息与柔嘉紧贴着的时刻。

  三两步的距离便已走到了床榻之前,层层叠叠的床帐如覆在李承礼心上的枷锁一般,催着他将柔嘉放到了软被之上。

  他坐在床榻边沿,神色专注地打量了柔嘉一番,而后便不可自抑地露出了两分笑影。

  “傻柔嘉,那薛怀当真就这般好吗?”

  话出口的刹那,他浑身上下的血骨都在以“酸涩嫉恨”的名义疯狂叫嚣着。

  他当然嫉妒薛怀,

  这人不仅得了柔嘉的欢心,还惹得柔嘉如此伤心落泪。

  他怎么敢?

  *

  天刚蒙蒙亮时。

  庞氏连夜嘱咐好厨娘,要她们做上一桌丰盛的早膳,就当是为瑛瑛与薛怀践行。

  瑛瑛只用了半碗百合粥便欲退到一旁服侍庞氏用膳。

  庞氏还没有发话,薛怀却极罕见地破了自己“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搁下手里的筷箸道:“母亲不在意这点虚礼,你快坐下用膳吧。”

  他是脱口而出,也是真的不愿让瑛瑛劳累。

  昨儿瑛瑛收拾行李收拾到了后半夜,她虽特地放轻了动作,可薛怀却神智清明得没有半分困意。

  他只得起身劝瑛瑛不必这般劳心劳神、事事妥帖,此去江南应有半年的功夫耗在来回的路途之上,若是缺衣少食,自可在沿路买下。

  瑛瑛却顶着那双水灵灵的透亮杏眸,含笑着与薛怀说:“我怕夫君用不惯外头买来的衣衫鞋袜。”

  薛怀这才定睛往地上的箱笼里瞧去,六个箱笼里有五个都是他的贴身衣物与书籍书册,瑛瑛自己的私物只占了一只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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