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入怀 第56章

作者:妙玉子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甜文 古代言情

  家宴之上,二房的祝氏和三房的李氏都一改往日里的沉默,殷勤地伺候在薛老太太身旁,一个步菜,一个端盏,忙的不亦乐乎。

  薛怀瞥了祝氏与李氏好几眼,心中甚觉奇怪,终是在家宴结束后问起了庞氏薛老太太的状况。

  祝氏如此冷清冷心,李氏也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若不是薛老太太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她们怎么会如此殷勤?

  庞氏知晓儿子聪慧,也不打算瞒着他,便道:“你走回的第四月里,母亲病了一场,太医说她的身子大不如前,寿数只怕是不长。”

  薛老太太嫁妆丰厚,又留有老承恩侯的万贯体己,等她死后这些银钱自然归大房所有,能不能在薛老太太咽气前刮出些银财来便看她们的本事了。

  薛怀闻言倒是默了良久,说不准心内蹁跹着何等思绪,也渐渐地忆起幼时在薛老太太膝下长大的日子。

  前尘旧事他不愿意放在心上。太医既对薛老太太下了如此诊断,他们这些儿孙也该多在薛老太太跟前尽尽孝心才是。

  此番赶赴江南,薛怀与周景然一起平定了江南水患,顺带着将王启安私吞赃银的罪证一并带来了京城,连带着勾出了英平王在背后的腌臜动作。

  永明帝既起了要收拾英平王的心思,便借题发挥,将薛怀提拔为三品的枢密院院正,让他全权负责英平王一案。

  是以薛怀回京的头一个月里,几乎日日忙到后半夜,也寻不出功夫来与瑛瑛相处。

  后来他列清楚了英平王的一十二条罪证,呈于御前,永明帝大笔一挥便让英平王下了狱,并罚没了英平王府的所有私产。

  薛怀也靠着此案名声大噪,正式跻身这鱼龙混杂的官场。三皇子与五皇子都对他抛去了橄榄枝,可薛怀却谁都不亲近,心甘情愿地做永明帝手里的利刃。

  此案了结,休沐之时薛怀领着妻女去西山泡温泉。

  竹姐儿喝过果粥后便在奶娘们的刻意劝哄下沉沉睡去,如此方能不打扰薛怀与瑛瑛的雅兴。

  小桃与诗书几人将温泉外沿的山路围的水泄不通,脸上都是相差无几的羞赧。

  薛怀与瑛瑛“小别胜新婚”,闹出来的动静自然更甚从前。

  好在薛怀不是不知节制的人,也怜惜着瑛瑛旷了许久,怕是经不起他的索求无度,所以只堪堪一回便放过了她。

  两人相拥着倚靠在温泉岩壁,瑛瑛羸弱地攀附在薛怀肩头,嗔怪般地埋怨他:“夫君真过分。”

  此过分非彼过分。

  薛怀彻亮的明眸里被迷蒙的雾气卷的湿漉漉的一片,凝望着瑛瑛的视线仿佛被陈酿的桃花酿浸泡了许久一般,莫名地便让瑛瑛心口一紧。

  都已是老夫老妻了,偏偏她还如少女般羞赧不已。

  “夫君如今怎么得闲了?我还以为您要过了年关才肯从书房里出来呢。”瑛瑛埋怨前段时日的薛怀忙着公务而忘却了用膳,此时仍在生他的闷气。

  薛怀不善言辞,只得让自己与瑛瑛严丝合缝地相贴在一处,以缠绵悱恻的吻来回答她的质问。

  瑛瑛被吻的气喘吁吁,却没有忘却自己心中莹润着的恼怒,只见她嘴里冒出来的声量比从前更高昂几分:“夫君!你若是再忙的顾不上用晚膳,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见她素白的面容里显出几分委屈意味来,薛怀这才缴械投降道:“好好好,我再也不敢了,夫人大人有大量,便原谅小生吧。”

  说着,薛怀还一板一眼地朝瑛瑛作了个揖,惹得瑛瑛生不起气来,只能任由他去了。

  温泉内的水雾云遮雾绕,瑛瑛便靠在薛怀怀中笑道:“如今京城里人人都说你即将平步青云,还有人闹着要送妾室给你呢,今日母亲就打发走了一个。”

  她本是调笑之语,可看薛怀脸上没有半点欢喜之意,方才止住了话头,只问:“夫君怎么不高兴了?”

  薛怀立时笑道:“不是不高兴。是我自己也觉得这一切像做梦一样,陛下要我做他的刽子手,便在短短几息之间让我成为了枢密院院正,可明明我递上去的罪证与当初递上去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全凭陛下一人的心意而已。”

  在朝堂里待得越久,薛怀便越珍惜与亲人相处的时日。寒窗苦读十年,临到最后却免不了拉党结派、弄权使谋,当真是好没意思。

  “等竹姐儿再大一些,我便带着你去一回扬州。听说那儿风景无限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薛怀轻笑着对瑛瑛许下承诺。

  瑛瑛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把这番话当真。

  如今薛怀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朝政之事已将他痴缠的分不出多余的心神来,又如何能去游历山川呢?

第59章 真相

  薛怀既成了永明帝跟前的香饽饽, 前来承恩侯府与他联络情谊的人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薛敬川懒怠与这些人交际,便推说身子不适,全让薛怀去来往逢迎。

  偏偏薛怀与他的性子如出一辙, 最厌烦这些繁文缛节, 便生硬地推拒了所有的厚礼,也不怕得罪了那些有头有脸的权贵。

  倒是莹儿知晓他如此刚正不折,便在私底下规劝了他一回。

  即便薛怀自认出淤泥而不染, 可也不好太清高不羁, 免得得罪一大片权贵, 将来在官场举步难行。

  薛怀自是将瑛瑛的关心之语听进了耳朵里,休沐之时便忍着厌烦与那些达官显贵交际了一番。

  二房和三房也借着长房的东风之力捞了不少好处。

  祝氏膝下只有一个嫡女,贪污银子一事尚且不敢太张扬。

  而三房的李氏却是将钱财二字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为了在薛老太太闭眼前多揽下些家业,甚至还胆大地放起了印子钱。

  她背靠承恩侯府,又以承恩侯府的名义放这一本万利的买卖, 短短几月时间便攒下了无数银财。

  消息传到长房时, 庞氏正在霁云院内与瑛瑛盘账,闻言震怒的险些砸碎了手里的算盘。

  “李氏是穷疯了不成?放印子钱可是大罪,若是被御史台的人听闻了风声, 怀哥儿可要被连累的吃不了兜着走。”

  自瑛瑛嫁来承恩侯府后, 还是头一次瞧见庞氏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也被李氏的贪婪震烁的无话可说, 稳了稳心绪后,便劝哄庞氏道:“母亲息怒, 可别为了这些糊涂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惊怒之后,庞氏便在瑛瑛的搀扶下坐回了扶手椅里。

  “三房素来觉得老祖宗偏心。可他们也不想想嫡出一脉与庶出一脉的差别, 当初老祖宗与三房的那位姨奶奶可是斗的你死我活。三姨奶奶故去后,老祖宗能待三房这般妥帖, 已是仁善之举了。”庞氏感慨道。

  她有心想让如此贪婪的李氏付出些代价来,却又不愿在薛老太太身子抱恙时闹出什么事端来,若是惹出个薛老太太不慈的名声来,于承恩侯府无益。

  思来想去,庞氏便屏退了伺候的下人们,对瑛瑛说:“你悄悄去一趟三房,警告一番李氏,若她冥顽不灵,我再出面。”

  若要闹到庞氏去镇压李氏的地步,大房与三房必要交恶,也必然会走漏出些风声。

  庞氏期望着这事能无声无息地解决,最好不要惊动薛老太太。

  瑛瑛自然不会推辞,领了庞氏的吩咐后她便先回了一趟松柏院,将庄子里献上的葡萄和桃子剪了一小笼,一并带去了三房。

  起初,她与李氏相谈甚欢,活泼灵动的燕姐儿也在一旁凑趣,左一句“嫂嫂”、右一句“嫂嫂”地好不热络。

  瑛瑛姣丽的面容上也盈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李氏甚至还热情地邀请瑛瑛留在三房用午膳。

  瑛瑛却以长房事务繁忙的由头推辞了过去,并寻了个由头让李氏遣退了正屋内伺候的丫鬟和婆子。

  之后,她便肃着脸与李氏提起了印子钱一事,李氏起先死活不肯承认,后来瑛瑛将话放的严肃板正了几分,李氏才算是默认了此事。

  瑛瑛到底是脸皮薄,对印子钱一事也知之甚少,既见李氏应下了收回所有印子钱一事,便放心地离开了三房。

  不曾想,一月后又有放因子前的地痞寻到了承恩侯府里。

  庞氏愈发震怒,连瑛瑛也吃了番挂落。她便搬出了世家冢妇的身份,气冲冲地赶赴三房,将李氏的体己箱笼都砸了个底朝天,还将她放因子得来的田契和地契一并没收。

  银子是小,庞氏是要让李氏投鼠忌器,从银钱上入手才能让她吃到教训,往后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可钱财正如李氏的性命一般,丢了命后,李氏便癫狂到在三房里哭天喊地地咒骂庞氏,只把三老爷逼得去了姨娘房里躲个清净。

  “当初我便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放印子钱,如今被嫂嫂查了出来,大哥也定然知晓了此事,你要我怎么有脸去大哥跟前当值?”三老爷气恼不已,连着十几日都不肯与李氏相见。

  李氏愈发气恼,一门心思要让长房之人付出代价来。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既撼动不了庞氏的地位,便将一切的矛头指向了瑛瑛。

  她们三房不仅丢了银财,还陷入了夫妻失和的境遇,长房也必然要付出些代价来。

  李氏自个儿已是陷入泥泞之中的人,如今满腔的愤慨,不论拉谁下水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所以李氏便窝在书房里给徐若芝写了封信,并奉上了几粒金豆子和玉钗,挑了个信得过小厮去城西的楚家跑了一趟。

  *

  约莫半个月后,薛怀从枢密院下值归家,才出方院大门,却被官场上的同僚吕方拦了下来。

  薛怀曾帮过吕方些许小忙,两人算是有几分情谊在,此番吕氏便横冲直撞地跑到薛怀跟前朝着他挤眉弄眼了一番。

  “薛兄的恩情今日我可是还了,往后薛兄可不能再推辞着不陪我去酒红楼饮酒了。”吕方不羁地笑道。

  薛怀不解其意,蹙起剑眉问他缘由。

  吕方便答道:“昨日来了个姓朱的刺头,瞧着好似和宫里正受宠的那位朱贵妃有些亲戚情分,他拿了块玉佩做信物,非要说你强占了他的正妻。我瞧着他摆出了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便做主意将他赶出了大理寺。”

  本朝律法有令,为官者若是犯下强占民妻的佞罪来,轻则夺官削爵、重则鞭笞流放。

  薛怀骤然听得吕方的一番话,只觉得万分疑惑。他的正妻是瑛瑛,两家的婚事也是过了三媒六聘的明路,何以会被这个姓朱的泼皮肆意诬陷?

  便是有无赖要借此攀扯上他,也不该去大理寺触这个霉头才是。

  薛怀越想越不对劲,索性便与吕方一起去了趟大理寺,将这位姓朱的泼皮的案宗拿出来查阅了一番。

  案宗上说,徐家夫人宁氏本为府内庶女定下了朱家这一门亲事,两家人已交换了庚帖与新物,宁氏还将庶女的生产八字都送来了朱家。

  可后来,不知因何缘故而送来了五百两银子,竟是要将这桩婚事作罢不提的意思。

  朱家起先没有异议,后来知晓了瑛瑛嫁去承恩侯府的消息后,便缓缓地觉出味来——这徐家不就是在嫌贫爱富吗?如此出尔反尔,简直不把朱家当一回。

  所以这位朱大圣才会气冲冲地来大理寺状告承恩侯府薛家与徐家。

  吕方见薛怀的面色不善,便在一旁笑着劝解他道:“这等泼皮无赖我见的多了,薛兄不必当真,他只要拿不出货真价实的婚书来,便碍不着你们什么事。”

  薛怀应了声,并朝吕方作了个揖,算是谢过了他的好意。

  不想五日后,这朱大圣竟还敢跑去京兆府击鼓鸣冤,此番不仅拿上了信物和庚帖,还将徐大人亲自所书的婚事拿了出来。

  此事闹的极大,顷刻间京城内便都传遍了薛怀强占朱家妻子的消息。

  许久没有消息的宁氏竟还拖着病体去京兆府当了人证,口中只说她这个嫡母的确做主让庶女嫁给朱家为妻,只可惜庶女不愿,并在定下婚事后故意与薛家世子一同落入溪涧之中,她与徐老爷是骑虎难下,才不得不推了朱家这一头的婚事。

  这一番话等同于将瑛瑛架在火堆上炙烤一般,旁人不敢说薛怀的是非,便都耻笑着瑛瑛的心机。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桩案件既传的沸沸扬扬,便有那日一同在鹿鸣溪畔的小娘子们为瑛瑛“作证”,当时她的身边空无一人,离她最近的也是徐家的嫡长女徐若芝。

  徐家嫡女哪里会蠢笨到故意将徐瑛瑛推入溪涧,好让她攀附上京城里的香饽饽薛怀。

  所以瑛瑛,必然是主动“失足”掉入了溪涧之中,并“不小心”扯住了薛怀的衣襟,两人齐齐入睡,好让她躲避朱家的这门亲事。

  此女实在心机深沉、手段下作。

  *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尘嚣其上。

  瑛瑛却安然地待在松柏院里理家事、养女儿,仿佛根本不知晓外头沸沸扬扬的传闻一般。

  小桃担心不已,几次三番地想与瑛瑛商议此事,却都被瑛瑛笑着化解。

  “清者自清,何足挂齿?”

  她如此淡然,震的小桃也悠然自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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