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入怀 第58章

作者:妙玉子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甜文 古代言情

  她心里警铃大作,虽好端端地立在薛怀身前,四肢却骤然瘫软无力。

  自她嫁给薛怀以后便没受过多少磋磨,从薛怀接纳她到心爱着她的一路上都顺风顺水,她便以此爱为沾沾自喜的资本。

  瑛瑛差一点就忘了,像薛怀这样的天之骄子,最痛恨与厌恶的只怕就是旁人的欺骗了。

  短短一个月内,当初她为了不嫁给朱大圣而使出来的手段便清晰无比地展露在薛怀眼前。

  薛怀定然是十分震怒与失望,失望之后呢?是幡然醒悟,还是斤斤计较地收回他对瑛瑛的爱?

  瑛瑛不敢深想,此刻的她甚至不敢再矜持与欲擒故纵。她杏眸里蓄起的热泪出自真心,一滴滴地坠落而下,砸在她莹白的手背之上。

  这场泪,瑛瑛哭了足足一刻钟。

  上首的薛怀正一眼不落地打量着她,即便是看她落泪,心中迸发出蓬勃的怜惜后,却也要下意识地停顿一会儿。

  他只害怕,连瑛瑛此刻落下泪的眼泪也是她蓄意拿捏自己的手段。

  若瑛瑛只是比旁人心机深沉一些,他不会如此难过。正是因为瑛瑛的心机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他才会如此惴惴不安,只怕瑛瑛从未爱过他。

  薛怀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忍,艰难地移开了自己的眸子,半晌只道:“别哭了。”

  可瑛瑛哪里能忍住汹涌而起的泪意,她越哭越动情,只怕自己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随风而逝,越害怕,越是爱哭。

  其实,她也不想如此耗费心机地嫁进承恩侯府。若不是宁氏苦苦相逼,非要把她嫁给个残暴的鳏夫做继室,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譬如长房的薛英嫣和二房的薛月映,她们有爹娘相护,便不必如瑛瑛一般绞尽脑汁地汲汲营营,费尽心力地所谋所求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罢了。

  瑛瑛从没有伤害过谁,她只是有一点不认命而已。可为何她的奋发向上,她的努力挣扎映在旁人的眼里便是没脸没皮?

  她不明白。

  若她也是个出身优渥、有爹娘父兄疼爱的大家闺秀,她又怎么可能在鹿鸣溪畔以命相搏,只为了摆脱那一桩腌臜到极致的婚事?

  溪水冰冷刺骨,她险些落下一辈子的病根。若薛怀是个不负责任之人,恐怕她也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这一场豪赌,瑛瑛赌赢了。可背后藏着的危险却无人知晓。

  “即便我真的是故意落入了溪畔,故意想嫁给世子爷,这又有何错之有?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庶女,父亲和嫡母根本不在意我的幸福,只想把我嫁去朱家,换取丰厚的聘礼。至于我嫁去后会不会被朱大圣磋磨至死,根本没有人在乎。”

  瑛瑛止住了哽咽,倏地便抬起眸,望向了薛怀。

  她一直都知晓薛怀有君子之名,与薛怀朝夕相处的这三年里,更知晓他心地仁善、光风霁月。

  他既如此善良,定能明白当初她的苦衷才是。

  瑛瑛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当初在溪畔的行径,如此直接又如此无畏,反倒把薛怀震在了原地。

  更何况薛怀本就生了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尤其是被他放在心上珍爱的瑛瑛,此刻凝着泪眸注视着他,已是让他心肠……

  薛怀摇了摇头,转念想到这场与瑛瑛的相遇里满是算计与谋划,心又是一冷。

  他越是爱着瑛瑛,就越是不能轻易原谅她。

  他的沉默映在瑛瑛的眼中,激出了一池汹涌的情绪。

  “夫君能唾弃我的心机,能鄙视我不堪的手段,唯独不能轻视我对您的情意。当初在江南我以为夫君死了,已做好了为您守一辈子寡的准备,后来您被柔嘉公主所救,非但没有怨怪我的无情,反而还笑着安慰我。那时我就已经认定了夫君这个人。”

  说着,瑛瑛便自嘲一笑,不再祈求般地望向薛怀,而后向后退却了一大步,只道:“我知晓夫君不会再原谅我了,这场婚事是我得位不正。可竹姐儿是您与我的血脉,即便夫君想要休弃我,也千万不要迁怒到竹姐儿身上。”

  话音甫落,瑛瑛哽咽地顿了一顿,终是忍不住心内的渴求,朝薛怀的方向探去一眼。

  可薛怀没有任何的动作,他英挺的身姿不曾挪动过一下。

  这时的瑛瑛心如死活,她连最后一招以退为进的手段都使了,可薛怀还是不为所动。

  也许,也许他是真的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若她的眼泪不能给她带来助力,流的再多也不过是惹人厌烦而已。

  所以瑛瑛便抹了抹泪,朝着薛怀敛衽一礼后便作势要往书房外头走去,才越过薛怀身旁,便被他从暗处里伸出的大掌箍住了不盈一握的细腰。

  天旋地转间,瑛瑛已陷入了布满薛怀气息的怀抱之中,那股清冽的墨竹香味缠绕在她的鼻间,倏地便逼着她落下晶莹的泪珠来。

  薛怀将瑛瑛桎梏在自己的怀中,抵不住心内一波波涌来的恼意,便勾着手攫住她的下巴,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从未用如此凶恶的力道吻过瑛瑛,唇舌攻城略池间,薛怀甚至还恨恨地咬住了瑛瑛的下唇。

  瑛瑛吃痛,却不敢推开薛怀。

  一吻作罢,两人皆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惨状,尤其是薛怀,居于高位的他红着眼圈对瑛瑛说:“谁说要休弃你了?”

  瑛瑛还来不及欢喜的时候,薛怀的吻便再度席卷而来,气势汹汹地与她的粉舌勾缠在一块儿,箍住细腰的大掌不停地用力,直到瑛瑛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推开了薛怀。

  这时的薛怀再难抑制心内的情绪,便索性将头倚靠在了瑛瑛的肩窝处,闷闷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

  屋外的诗书和五经贴在门扉处听了会儿里头的动静,诗书先含笑着说道:“没声响了,说不准是世子爷被夫人哄好了。”

  五经对此抱悲观的态度:“世子爷显然是冷了心,哪里是轻易就能哄好的?你没瞧见连竹姐儿来书房都不管用吗?”

  诗书叹息道:“也是,这回世子爷当真是生了大气。”

  不多时,霁云院的嬷嬷们便奉了庞氏的命令来瞧一眼薛怀与瑛瑛,因见书房内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那嬷嬷也长叹了一声:“太太为了这事好几天都不曾睡好了,国公爷也暗地里问了太太几遭,太太这才差我来打听一番。”

  庞氏身边的嬷嬷都是体面人,诗书立时恭恭敬敬地说:“如今天寒地冻的,劳烦嬷嬷走了一趟。只是里头已许久没有声响了,奴才们也不知晓里头怎么样了,您还是先回霁云院暖一暖吧。”

  那嬷嬷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手,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里头有什么消息,立刻使人来告诉我。”

  诗书应了一声,并亲自打了六角宫灯将那嬷嬷送出了松柏院。

  为了表示客气,他还特地把那嬷嬷送到了外院的抄手游廊上,并立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直到那嬷嬷钻入月洞门。

  此时冷风习习,诗书便也小跑着回了外书房,他踩在青石地砖上的动静极大,另一头的五经慌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好似是要让他安静些的意思。

  诗书不解其意,慌忙走到了廊道上,从五经手里抢过了暖手炉,并问:“怎么了?”

  五经一脸胀红,并没有答话。

  而此时的书房内也传出了些像小猫叫般的声响,细细密密的,有臊人心弦的威力。

  诗书的脸颊处也炸开了一抹羞红,他与五经面面相觑了一番后,只道:“还是夫人有法子!”

  *

  薛怀与瑛瑛和好之后,庞氏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她有心想把手边的所有事务都交给瑛瑛,便成日里带着她去与管事婆子们周旋。

  年轻媳妇儿容易脸皮薄,也容易被这些有体面的奴才们欺负,庞氏自然要在一旁替瑛瑛撑场子。

  连着忙碌了三日后,瑛瑛陪着庞氏在前厅议事时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经由丫鬟们的说笑声才猛然转醒。

  庞氏笑着道:“知晓你们夫妻情热,既是昨夜里累着了,今日派个丫鬟来与我说一声也就是了,何必要强撑着?”

  瑛瑛羞红了双靥,此番她与薛怀破冰之后,的确是比从前更蜜里调油了一些,可薛怀并不是纵.欲之人,此番她不过是因为有孕了之后格外嗜睡而已。

  她并不想瞒着婆母,当下便羞羞答答地提起了自己已有两个月身孕一事。

  这消息可让庞氏又惊又喜,既欢喜着长房又添了血脉,又懊恼着这几日让瑛瑛太过劳累。

  惊喜之余的庞氏便让人去请了府医,并亲自领着瑛瑛回了松柏院,亲眼瞧着她躺上了床榻后,才道:“你这傻孩子,管家理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瞒着不告诉我?若是累到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要疼煞我了。”

  当日夜里,按时下值的薛怀便从庞氏嘴里知晓了瑛瑛怀孕一事,他倒是谈不上有多欢喜,只担心瑛瑛怀胎十月辛苦。

  转眼想到上一回在书房里荒唐行事时瑛瑛已有了身孕,他心中不免浮起了些懊恼之意。

  还好没有伤了瑛瑛。

  上月里镇国公府便传出了柔嘉公主小产的消息,镇国公夫人虽对外推说是公主身子不好的缘故,可知晓内情的人却说是这位小夫妻怀孕后还不避讳着亲热行径的原因。

  孕中行房,对孕妇与孩子百害而无一利。

  自这一日之后,薛怀便当起了清心寡欲的和尚,虽每一夜都陪着瑛瑛共寝,可却是规规矩矩地不肯动她一下。

  满了三月之后,也入了春。夜间瑛瑛时常会穿上薄如蝉翼的寝衣,还总是要往薛怀怀里钻,天知晓薛怀是如何忍下来的那股冲动。

第62章 正文完结(上)

  ◎“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瑛瑛孕至四月之时, 朱大圣便领着一众家丁寻到了承恩侯府门前,嚷嚷着要李氏将余下的现银结给他才是。

  当初李氏与徐若芝撺掇着朱大圣去状告薛怀,打的便是让薛怀赔出几千两银子的主意, 三人均等分后也能大赚一笔。

  朱大圣是出头之人, 李氏与徐若芝许诺他无论事成与否都会允他一千两银子,谁曾想京兆府尹与大理寺卿办案如神,只以几句“假证”、“片面之词”便打发走了朱大圣。

  而徐若芝嫁了个勉强算富庶的人家, 每日里的嚼用都要从婆母手底下抠出来用, 又怎么会有多余的一千两打发朱大圣?不得已, 她只能让朱大圣去寻李氏。

  李氏是不肯拔毛的铁公鸡,这一千两银子便几乎等同于她的性命,所以她便派了个婆子塞了一百两银子给朱大圣,试图将他打发走。

  朱大圣却将那一百两银子丢给了自己身后的打手,冷哼一声道:“这一百两给兄弟们吃酒,今日只怕是场硬仗, 谁都不许走。”

  因朱大圣身后的打手人多势众, 又团团围围地立在承恩侯府门前,扯着嗓子要寻李氏的麻烦,临近街道的百姓便也借故探了过来。

  李氏担心此事闹大, 便想尽法子要先打发了朱大圣。

  谁曾想长房的人已收到了风声, 尤其是薛敬川, 仁善温和了大半辈子,却在知晓朱大圣上门闹事的缘由后大怒了一场。

  三老爷本就忌惮长兄的威势, 如今被薛敬川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后心里愈发惴惴不安,当日夜里便吵着闹着要将李氏这个祸家精休弃。

  幸好李氏膝下的一双儿女哭着喊着为李氏求情, 三老爷才道:“旧日里大哥大嫂可没少帮过我们三房,偏偏你半点不知恩情, 还要在背地里搅出这样的事端来,着实可恶。你既有了害人之心,往后便去家庙里带发修行,这才能消弭你的罪恶,你也不必担心你的一双儿女,连姨娘是心善之人,必会妥善照顾燕姐儿与叙哥儿。”

  话音甫落,李氏恍如被雷击倒在了原地,两行清泪泫在眸眼之中,险些便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连姨娘的确怯弱且不堪大用,可她的一双儿女凭什么要让个卑贱的妾室去照顾?

  李氏此时才真切地懊悔着自己的过错,只可惜无论她如此出言恳求,三老爷都是铁了心地要发落李氏。

  *

  薛怀与瑛瑛知晓李氏的下场之后,两人相觑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光里瞧出了无可奈何的怆然。

  家和万事兴,若不是李氏咄咄逼人,他们也不愿意将此事闹得如此难看。

  之后的两个月里,薛怀忙于公务,先后替永明帝料理了几个怀有不轨之心的臣子,一时间愈发风头无两。

  来往承恩侯府的人家络绎不绝,薛怀忍着心中的不耐与这些人周旋交往。

  瑛瑛总是瞧他脸上没有多少笑影,两人推心置腹的聊了一回后,薛怀才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圣上如此大刀阔斧地改革,将京中最富权势的几家世家压榨的只剩喘息的余地,可他手边的人手与世家相比显得如此捉襟见肘。”薛怀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慨叹道。

  瑛瑛不懂朝政之事,心中唯愿薛怀能平平安安地当差,心内波澜起伏,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夫君要珍重自身。”

  薛怀有了瑛瑛与竹姐儿这份牵挂,早不是当初那个能为了拯救灾民而决然赴死的人。

  他有悲天悯人的大爱,更要顾惜着系在心头的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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