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阳葵
“魏肃生?”明黛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会就是甄明珠想找的那个人吧?
她?知道?!
魏钦长眸微闪,握住她?圈椅的扶手,微微使力,将椅子连着她?整个人拉近,目光专注,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怎么?了?”
明黛摇摇头?,又不太?确定?,若是他,那甄明珠为何不知道?呢?她?可是比自己?更早认识他呢!
她?心中不解,说起很久之前甄明珠问过她?认不认识魏肃生的事情。
甄明珠?魏钦眉心蹙了一下。
不是魏钦自傲,魏肃生的名?声在朝野虽未到如雷贯耳的地步,但混迹官场中人知道?魏肃生并?不稀奇,甄明珠听?甄老爷或是甄家少爷们提过也有可能,但她?为何偏偏找到明黛。
魏钦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闪过的疑惑,告诉她?这个字是他在京城的老师为他取的,知道?这是他的字的人很少。
“不能告诉别人吗?那我也不和别人说!”
明黛歪坐在椅子上,背脊靠着扶手,看着魏钦,抿紧了嘴巴。
魏钦薄唇轻启:“无妨。”
从前用魏肃生这个名?字在外?行走,不过是方便行事,将来好脱身,只是他当时不过独身一人,可不一样了,他望着眼前明媚娇妍的小脸,笑了笑。
明黛“哦哦”两声,既然?知道?的很少,那甄明珠寻找的人可能也只是碰巧叫魏肃生,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
甄明珠找的那个人,又究竟是谁?若真的是魏钦,那为什么?要找他,魏肃生……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两遍,看向魏钦,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好像也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她?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离家的那些年?经历了什么?。
魏钦洞察到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沉思片刻,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看她?,又嫌两人间的椅子碍事,轻啧一声,转了她?身下的椅子,抱着她?将她?侧放到自己?腿上,动作快准稳,不给明黛任何反应的时间。
等明黛察觉到自己?坐在他腿上,哪里还有什么?愁绪感伤,只能红着脸侧身看他,双手撑着他的肩,声音娇得快滴出水来:“你,你做什么?呢?”
魏钦不说话,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摸到她?的手臂,把她?右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
明黛只感觉到手心中被他塞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是一块两寸长宽的象牙牌,一面刻着入营地者悬此牌,无牌擅入按军规论罪,另一面刻着福建府同知魏肃生。
她?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慢慢放大,小小的一块象牙牌在她?手里翻来覆去,反复查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抬头?震惊地看着他:“这是,是你的?”
魏钦微微颔首,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好。
她?挪了挪屁股,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牙牌上,还在恍惚中,不知道?是传言他得了癔症跑去做了匪徒离谱,还是这几年?他跑去当官了更令人难以相信。
总之……
明黛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惊叹:“哇!你好厉害啊!”
她?知道?魏钦的祖父曾任应天同知,在那个位置上连任九年?,去世时已经六十岁了,而魏钦不过才二十又三,这般年?纪,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她?偶然?听?萧太?太?提起过,同知不同于一般文官,魏老太?爷身体一向康健,年?过五十仍旧健步如飞,直到升至应天同知专管江防捕盗,有一年?亲自带着巡捕缉拿水贼,受了伤,自此身体便不大好了。
魏钦从小听?过的夸赞不计其数,却是头?一次生出喜悦,听?到她?说话的腔调,喉咙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又听?她?说:“但肯定?很辛苦吧。”
魏钦眉头?微动,心中熨帖,却是不愿她?担心,若无其事道?:“已经忘了。”
明黛垂眸看他,才不信他忘了:“哝!”
她?手指展开?,托着牙牌递到他面前还给他。
魏钦却是大掌包裹她?手背,蜷握手指,让她?收好。
“送我吗?”明黛感觉到手心烫烫的,这个东西很重?要吧!她?不敢要,她?连忙往他手里推。
两人一起松手,牙牌落到魏钦身上,明黛“哎呀”一声,看着他眨眨眼睛。
魏钦先捡起来,指腹摩挲:“现在已经无用了。”
这是他唯一从福建带回来的东西。
可明黛想着他既是随身携带,对他而言这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当他怀念那段日子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看一看,若是送给她?,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魏钦一愣,听?到怀念二字似乎很意外?。
“你不想吗?那为何会留下这个牙牌做纪念?”明黛疑问道?。
魏钦低头?轻笑,他倒是平白虚长她?几岁,还未有她?通透,不过他暗暗摇头?,从前种种往事已经不重?要了。
与她?的未来才是他心中所想。
他还是想将这个承载着过去四?年?的记忆的牙牌送给她?,这是他的过往,而未来,他们会共同经历。
“那我就收下啦!”
既然?他不要,明黛就欣然?收下,其实她?还是很喜欢的,多?有纪念意义呀!
明黛举着牙牌在眼前晃了晃,多?看了两眼,才收到放在袖兜里的荷包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萧太?太?他们也不知道?吗?”
魏钦淡淡的“嗯”了一声。
明黛记下了,琢磨着以后千万不能在萧太?太?跟前说漏了嘴。
魏钦瞧她?谨慎的模样,眼底有柔色,指尖捏捏她?腰上的软肉,弯唇道?:“只要我不想让人知道?,你便帮我瞒着?”
这当然?啦!
明黛肯定?地点点头?,扭头?看他,觑着他英俊的面庞,理所当然?地说:“谁让我们最?要好。”
魏钦低声重?复:“最?要好。”
望着她?,眸色渐深,心中一动,带她?入了怀,未有别的动作,只是抱着她?,她?的份量很轻,但他胸膛却是压着沉甸甸的情愫,抱她?抱得更紧。
明黛顺势依偎在他身前,枕着他的肩膀,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屁股,听?头?顶传来一声疑音。
她?小声说:“总是一个姿势,不舒服。”
她?的手臂横在两人之间,变变扭扭的,有些膈人。
接着她?就感觉到他胸膛轻轻地震动,仰头?看他,还未看清他的面庞,他的吻先落了下来。
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明黛没有听?清,推搡着他的胸口,拉开?两人的距离:“什么??”
魏钦目光幽幽,亲了亲她?软绵的侧脸,哑着声音说:“换这个姿势?”
“哪个呀?”
明黛的声音也娇滴滴的。
魏钦握着她?的腿,让她?抬起身,双腿岔开?坐在他腿上。
明黛不要!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往下瞥:“你会难受的!”
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懂。
魏钦血气冲上头?,手指摁着她?的唇角,欺身上前,含着她?的红润的唇瓣:“没关系。”
他微微抬腿,明黛顺势往下滑,紧紧地贴着他。
半刻钟后,明黛独自一个坐在书案后面,捧着烫人的面颊,眼神飘向站到窗前背对她?吹风冷静的魏钦,面颊鼓鼓,真的没有关系吗?
第七十五章
甄明珠说得含糊不清, 魏肃生年?龄几许,出身?何地,官拜几品亦或是做何营生, 通通都没有告诉他, 徐见懿想帮忙都无从下手, 只好抽了空闲暗中打听,发现应天府衙学舍世族名家都没有这个人?。
他当时手中事务繁忙, 便暂时将此事搁到一旁。
谁知就在他与几位同窗拜访学政大人?时候,听他提点过几句朝廷刚颁布的?几条律例和春时东南抗倭之战大捷等要事,无意中听到了魏肃生这个名字。
“倒是福建府有位同名的魏大人。” 徐见懿告诉她。
听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甄明珠攥紧了手中的?杯盏,太过用力,手腕颤抖,杯中热茶溅到手背, 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终于有魏肃生的?消息了!她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
“师妹?师妹?”
徐见懿唤了她好几声, 她才回神。
“不知道那位魏大人?是否就是师妹想找的?人??”徐见懿看着甄明珠, 心?下奇怪,她长?在闺阁中, 怎么会知道这号人?物。
甄明珠放下杯盏, 拿起绢帕擦手, 柔声说:“我是曾经?听阿爹提起过他, 说是有样东西落在他那儿, 让我记得去取。时间过得太久, 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还是前些日子偶然想起这桩事, 又不知去哪儿寻他,这才托师兄帮忙寻人?。”
本来徐见懿还有些好奇, 听到与明远有关,心?中一刺,兴趣消了一半。
他从学政大人?府上出来后,找几位出身?官宦之家的?仕子打听,那魏肃生甚为神秘,有说他是京城人?士是解阁老的?亲戚,也有说是南直隶士绅之族出身?,总之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若能结交这么一位人?物固然是好,但福建府到底是太过遥远,徐见懿未再多花心?思,现在又听闻他与明家也没有特别的?联系,更淡了心?思。
他面上还是带着笑:“若是同?一个人?,师妹恐怕暂时无法拿回东西了。”
“是啊!”甄明珠叹息一声,似乎感?到十分的?可惜。
“只能看日后有无缘分相见了。”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
“不过阿爹虽然走得急,但若真的?是十分要紧的?物件,想必阿娘也会知道,阿娘临终前既也未提起,恐怕是无关紧要的?,我原是想着既然记起此事便试图找一找,主要是不想让阿爹在地底下留有遗憾。”
甄明珠反复提起明远。
徐见懿沉默地听着。
老师的?遗憾吗?
徐见懿捧着茶盏想起了三年?前,明远留着最后一口气留下的?遗言,也是在让他往后多照顾师母梅榆和明珠。他这位老师天?资虽不曾拔尖,但也不到三十便考中了举人?,继续考学将来未必没有中进士的?可能,却没有大志向?,甘愿安分守己的?当个末等的?教谕,便是后来辞官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做教书先?生。
而他去世前心?中的?遗憾,恐怕一是未能陪伴妻子白头偕老,二是不曾看到女儿许下一个美好的?姻缘。
不过没有关系,明珠如今是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盐商,长?淮盐号的?千金小姐,将来必是富贵一生,而他也会谨遵老师的?遗愿好好照顾她。
至于老师的?亲生女儿明黛……
可惜老师并不知道这位的?存在。
想起明黛,徐见懿趁机问?她:“后日便是中秋,我想约上周佑和明黛师妹前去祭拜老师师母,不知师妹可愿一同?前往。”
“就是不知师妹如今在甄家方不方便。”
甄明珠打量着他,深知他的?虚伪,不愿应付他,低眉为难地说:“那就劳烦师兄帮我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