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蒜香竹笋
至于此时的萧盼安,早已经被魏齐轩那一声‘萧爱妃’迷乱了心智,连今夕何夕都不知了,怎么还顾得上穆初雪?
萧望舒坐在一旁纵观全局,一手拿着糕点,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叩,一下一下,像极了摆动的秒针,平稳规律。
快到时间了啊。
“罢了,朕就是听闻萧夫人入宫,算着有许久未见,特地过来瞧瞧。”魏齐轩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袖,“突然记起养心殿还有事,朕就先回去了。”
穆初雪也立刻跟着他起身,准备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萧盼安朝着穆初雪问了一句:“穆贵妃,后宫不得干政,你跟着陛下干什么?”
看那狐媚样子,成天就知道恬不知耻的跟在陛下身后!
穆初雪蹙起眉头,神色略有些不耐。
随后,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继续往萧盼安那边走去,边走边说着:“多谢妹妹提醒,既然陛下有事要处理,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姐妹结伴去游御花园吧?”
说着这话,穆初雪还伸出手想要去拉萧盼安的胳膊。
厅内众人此刻还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
见穆初雪倾身靠近萧盼安,旁观的萧望舒神色一凛,立刻起身。旁边的房沁儿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几个跨步冲到了萧盼安身边。
就在此时,穆初雪也像是被什么绊住似的,重心不稳,直直朝着萧盼安栽下去——
“嘭!”
桌椅杯盏撞落一地,三人混乱的倒在地上。
这一切快得几乎在呼吸间结束,半晌后,才终于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啊!!我的孩子!”
穆初雪捂着小腹痛呼,血迹瞬间渗透了衣裙。
萧盼安压在萧望舒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完全忽略了被她当成肉垫的萧望舒,开口惊呼:“孩子!太医、传太医!”
厅内瞬间乱作一团。
魏齐轩几乎是在穆初雪叫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去了。
房沁儿和萧采仪也连忙上前,查看萧盼安和萧望舒的情况。
“望舒!”房沁儿扶着萧望舒,先把她擦伤的胳膊用帕子盖起来,再扶她起身,“来,望舒慢点。”
“来人!快抬步舆来,再传几名太医!”
萧采仪边扶起萧盼安,边喊旁边的宫女过来帮忙,众人在太医的指挥下把萧盼安抬进内室。
魏齐轩则是直接把穆初雪抱进了偏殿,再命人去传召专为穆初雪安胎的许太医。
三人这一摔,摔得实在惊心动魄。
两个皇嗣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就更没多少人能注意到磕青擦伤的萧望舒了。
房沁儿即使想要照顾萧望舒也是有心无力,再加上萧望舒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比不得皇嗣重要,她只好先看顾萧盼安那边。
此刻,除了忆春书夏还守在萧望舒身边,其余人都被派去照顾萧盼安和穆初雪。
就连后面召来的太医也顾不上萧望舒,全部扑在萧盼安那边。
厅外的宫奴和太医都在快步奔走,萧望舒坐在厅内,身边只陪着两名丫鬟,显得格外凄凉。
“书夏。”
萧望舒开口喊了一声,紧蹙的眉头显示着她此刻身上并不好受。
她现在只要稍一用力,身上那些伤口就火辣辣的疼。
“小姐怎么了,要不奴婢先去拿点跌打药来?”书夏弯下腰,紧张不已地看着萧望舒。
她们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这段时间受的伤简直比前面十几年还要多,这让一身细皮嫩肉的小姐怎么受得了。
萧望舒的目光从周围扫过,朝书夏说着:“你过来。”
书夏老实照做,贴耳过去。
只听萧望舒在她耳边低声吩咐:“去找二公子,把刚才的一切讲给他听,告诉他有人蓄意谋害皇嗣,让他封锁太医院和穆贵妃的云光殿,详查云光殿近段时间用的每份药,详查穆贵妃的胎儿情况。”
她原以为穆初雪会知难而退,自己中止这场构陷。将来穆初雪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实在留不住,没了就没了,也没人会怪罪她什么。
但没想到穆初雪还是不死心,她的胎保不住,还想把萧盼安的也给带走。
真是有意思。
反正穆初雪她自己的胎也摔没了,就算这一摔把萧盼安的孩子也给摔没了,又有谁会多说什么呢?
难道嫔妃会故意把自己的龙胎摔掉不成?
听完萧望舒的吩咐,书夏抬起手捂住嘴,缓了会儿之后看向萧望舒,有些不敢置信。
“小姐?”
封宫严查太医院和嫔妃宫殿,这种事儿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她们今日可就不好收场了。
萧望舒坐直了身子,疼得眉头又皱紧几分,笃定的朝书夏吩咐着:“按我说的办,快去。”
就是要现在,有些事情趁乱才好查。
平常时候,魏齐轩和穆初雪那边的太医极其谨慎,用药时都像做贼似的,难以抓住把柄。
现在乱起来了,太医院里面也好查多了。
她就不信穆初雪这胎用药吊了这么久,太医院和云光殿那边能不留下丝毫痕迹。
书夏脸上闪过片刻的挣扎,随后赴死般的点了点头,起身道:“好,奴婢这就去办。”
015:女主风范(5)
椒房殿里气氛焦灼。
这大半个时辰,偏殿里的血水一盆接一盆往外端,穆初雪这一胎显然是没有保住。
而萧盼安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不再需要那么多太医了,她那边的太医都陆续转去了穆初雪那里。
此刻,萧盼安正一脸后怕的靠坐在床头,双手抱着肚子,喝着宫女给她喂来的安胎药。
旁边太医边收药箱边说着:“今日还好是有四小姐为贵妃娘娘垫了一下,否则皇嗣就难保了。娘娘日后还是要当心,头三个月最是要紧。”
萧盼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恍惚的看向萧望舒。
萧望舒那边,另一名太医闲下来,正在给她清理擦伤。
房沁儿和萧府的嬷嬷婢女都围在萧望舒身边,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唯一相同的表情就是不忍心看的表情。
仿佛萧望舒那伤口,旁人哪怕看一眼都能感到疼。
尤其是房沁儿,此刻闲下来,认真一看萧望舒身上摔成了什么样,她眼里的心疼都快化为了实质。
她今日就不该带着女儿进宫。
“四姐还好吗,那些伤能好全吗,不会留下疤痕吧?”萧盼安坐在床上,远远的看着太医给萧望舒上药。
看到萧望舒身上那些青紫渗血的伤口,萧盼安一边想象这些伤口出现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一边震撼于萧望舒对她的保护。
她从未想过,萧望舒竟然会为了保护她,做到这种地步。
“贵妃娘娘放心,四小姐这伤在皮肉上,没有伤筋动骨。只要四小姐按时换药,再佐以微臣独制的草蜜胶,定然能好全,不会留下疤痕的。”
给萧望舒包扎的那太医看上去行医有些年了,话里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萧盼安听了这话之后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还有些惋惜,应着:“那就好,那就好。”
房沁儿此刻听到萧盼安的声音,心中憋着一口气不能出,只能往回咽,朝那太医说着:“烦请刘太医稍后制点药膏给我们带回府,望舒这伤就有劳你了。”
刘太医忙道:“夫人客气!微臣这命都是相爷救下的,为小姐制点药膏岂敢受这一声有劳,实在不敢、不敢。”
话都说到这里,房沁儿再客气也就见外了,只好保持微笑点了点头。
“嘶——”
药汁擦到破了皮的伤口,疼得萧望舒倒吸一口凉气。
房沁儿在旁边看着,只恨不能替她疼。
萧望舒看她一眼,嘴角扯开一抹笑,反过来安慰她:“母亲不用担心,疼过第一下,后面就不疼了。”
这具身体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疼痛阈值太低,这么轻的伤都能带来这么强的痛感。
要是换了她以前,这些伤都是家常便饭。
“你少说些话,别扯动了伤口。”在房沁儿眼里,萧望舒这身伤就跟重度伤残了一样。
萧望舒张了张嘴,正要再和房沁儿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殿外传来一阵喧嚷。
房沁儿皱起眉头,和萧采仪对视一眼。
随后萧采仪往外看了看,起身道:“好像是偏殿那边在吵,母亲,我出去瞧瞧。”
房沁儿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还不等萧采仪走出门,椒房殿的宫女急忙跑了进来,朝她禀报着:“皇后娘娘,穆贵妃醒来后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正在偏殿大哭大闹,胡喊有人绊她,蓄意残害皇嗣。”
萧望舒勾唇冷笑。
这就是女主风范吗,她领会到了。
反正现在孩子也没了,穆初雪的身体怎么诊脉都是虚。她现在也不怕太医诊脉,太医现在也诊不出她的胎原本就有问题。
房沁儿怒而拂袖,斥着:“胡闹!皇嗣事关重大,岂能由着她空口白牙栽赃!”
“有人绊她?谁绊她,她想说是我绊的还是五妹妹绊的?”萧望舒也问得直白。
当时靠近穆初雪的只有她和萧盼安,现在穆初雪的孩子没了,萧盼安的孩子还在,怎么看都是穆初雪受伤最大,那可不就是由着穆初雪空口白牙栽赃么?
跑来禀报的那宫女支支吾吾,答着:“穆贵妃她、她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
萧望舒笑了笑,又问着:“她是在知道五妹妹的胎儿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开始发疯胡闹又哭又喊的吧?”
如果萧盼安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一起没了,恐怕穆初雪就不会这么哭闹了,而是会愧疚自责,说她这一摔纯属意外,她和萧盼安都是受害者。
听到萧望舒的话,那宫女仔细回想一番,随后震惊道:“是、是这样。刚才穆贵妃醒后,先问了萧贵妃娘娘的情况,然后才开始哭闹的。”
萧望舒嗤笑一声,嘲讽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屋里除了萧盼安还在茫然,其余个个都是人精。听到这话,她们哪里还能不知道穆初雪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