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蒜香竹笋
百姓听闻此事,也只是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无聊时可以聚在巷子里,聊聊穆家女如何阴毒,聊聊穆家子女如何教养不严。
——
穆初雪死后,宰相府里的日子还是照旧过。
被穆初雪影响最大的人,也不过是受了伤的萧望舒,被房沁儿和萧扶光盯着养伤,硬生生在府上养了大半个月,哪都没去。
“刘太医的草蜜胶真是管用,才大半个月呢,竟然真的就掉痂祛疤了,都没留下什么痕迹。”
忆春凑近去看萧望舒身上的伤痕,就算看得再仔细,也只能看到几道很浅的粉色痕迹。
那是血痂脱落后刚露出来的新肉,等晒晒太阳再养几天,就和周围皮肤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了。
萧望舒也看向妆台上的铜镜,铜镜照得模糊,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痕迹了。
看了会儿,萧望舒笑道:“确实是好东西,想来有不少女子都需要。”
谁这一辈子没个磕磕碰碰的?
女子爱美,尤其在这古代,都怕自己身上留下疤痕。只可惜宫廷御药,可不是她们那么容易就能弄到的。
这草蜜胶若是能拿出去卖,肯定大有销路。
借着宫廷御药的风,多少也能先把名声打响。
听到萧望舒这话,忆春也没多想什么别的,只笑眯眯的继续给她擦药,边擦边摇头晃脑的说着——
“那当然啦!这种好东西有钱都难求,也就是咱们小姐金贵,有相爷和夫人疼着,要什么就有什么,多的是人巴巴地给小姐送来呢!”
萧望舒听到这话,眉头轻蹙。
忆春和书夏打小就被房沁儿安排过来,伺候在原身身边。三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感情远超寻常主仆。
原身从小娇养长大,忆春和书夏跟在她身边,过得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风光。久而久之,两人不可避免的也染上了几分傲气。
书夏还好,稳重自持,能够克制那份傲气。
而忆春则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些。
萧望舒蹙着眉,正欲说些什么时,只听旁边书夏开口提醒——
“忆春,胡说些什么呢!这话你私下说说也罢,千万别拿出去说,否则叫人听去了怎么想?万一传到刘太医耳朵里,还不得说咱们小姐拿他当奴才使唤吗?”
书夏说着说着摇了摇头,显然对忆春这个性子也很无奈。
忆春看了看书夏的表情,再看了看萧望舒的神色,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都弱了几分:“小姐,奴婢知错了。”
但她以前这么说的时候,小姐好像很喜欢听啊。
萧望舒看着忆春那副可怜兮兮的怂包样,轻轻叹了口气,应着:“知错就好,以后多听听书夏的话,她不会害你的。”
“好!奴婢以后就专听小姐和书夏的话!”
见萧望舒不继续往下追究,忆春立马就笑开了,还使劲点了点头,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萧望舒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管她。
这时,书夏在成堆的衣衫里面千挑万选,终于拿起一条鹅黄色百褶素裙,朝萧望舒问着:“小姐,明日去房府看望老太太,就穿这身衣裳吧?”
萧望舒抬头看了看,点头道:“好,就它吧。”
鹅黄色,活泼却不张扬。
这颜色瞧着就很乖巧,确实适合穿去拜见老太太。
忆春突然一拍脑袋,道:“对!小姐可别忘了,夫人还吩咐,让小姐今日和小公子一起去府库挑拣挑拣,给房老太爷和房老太太选些礼品带去。”
“那就现在去吧,省得忘了。”萧望舒不急不慢的起身,又朝她们问着,“阿弟这会儿还在跑马场上吗?”
书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答着:“这会儿还早,小公子应该还在练习骑术。”
——
跑马场上。
这会儿才申时初刻,萧扶光确实还在挥洒汗水。
对比起在烈日下练习骑射的萧扶光,远远坐在凉亭里的萧镇西就显得格外闲适。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想和萧扶光一样,这么肆意的驭马狂奔。
哪怕练得再辛苦,也总好过连练的资格都没有。
“姐姐!”
见萧望舒提着果篮走过来,萧扶光拉紧缰绳。
他身下的奔腾的马匹嘶鸣一声,高高扬起两只前蹄,随后停在原地踏步。
陈褚坐在树下擦着佩刀,练武服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紧绷的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
他远远的看着萧扶光下马跑向萧望舒那边,没有出声催促萧扶光继续训练。
她那身伤总算痊愈了,许久没见她出来走动,还有些不习惯。
这也可见她们姑娘家的身体是真娇气,娇娇滴滴的,受一点小伤也要躺在屋里休养许久。
018:这话还是含蓄了(1)
其实那日进宫的时候他看到她了。
第一次看到她在阁楼窗边趴着睡觉,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到处都缠着绷带,看着怪可怜的;第二次看到她缠着绷带还跑到祭台旁边眼巴巴的看热闹,最后还被宰相赶回去了,更可怜了。
心机甚重的相府小姐,但好像又有点反差。
想到这里,陈褚不自知的扬起了嘴角。
他远远的坐在树下低头擦刀,也没人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萧扶光跑到萧望舒面前,匆忙问着:“姐姐怎么跑出来了,身子好全了吗?”
“自然好全了,要是再不动一动,骨头都要躺软了。”
萧望舒把手里的果篮递给他,继续道:“你先练吧,等你练完我们再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挑些礼品。”
“好,那姐姐在亭子里坐着等等。”萧扶光引着萧望舒到凉亭里坐下。
亭里的萧镇西立刻起身,拱手见礼,喊着:“四姐姐。”
萧望舒朝他点了点头,笑道:“七弟,吃点果子解渴吧,天还热着。”
如今已是夏末近秋,但空气里仍旧残留几分夏季的燥热,估摸着还得半个多月才能凉爽起来。
“多谢四姐姐。”萧镇西对谁都是这么拘谨客气,从果篮里拿个梨子都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扶光见他喜欢吃梨,又从果篮里择了两个大的塞到他怀里。
萧镇西顿时更加腼腆了,小声说着:“多谢八弟。”
“七哥客气!”萧扶光没当回事,从果篮里面挑出好几个大桃子抱在怀里,往陈褚那边走去。
每次萧望舒一来,陈褚总能蹭到些吃的喝的。
——
有萧望舒坐在这里等着,今天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萧镇西坐在一旁,偶尔和萧望舒搭两句话,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看陈褚训练萧扶光,眼底流露出羡慕的光芒。
陈褚知道萧扶光明天要停训一天去房府,也能猜到她们姐弟两人等会儿应该还有事要办。
秉持着吃人嘴软的原则,他今天让萧扶光准时结束了训练,没有加训其余内容。
——
下午的骑术训练结束之后,萧望舒和萧扶光拿着房沁儿的钥匙进了府库。
开门的那一瞬间,差点没闪瞎萧望舒的眼。
物理闪瞎,琉璃玉器还有金砖太多,反光太强。
“外祖父好品茗,好字画,恐怕我们得去父亲那里讨些茶叶或者名家墨宝,才能送到外祖父心坎上。外祖母最疼姐姐了,哪怕姐姐送个泥娃娃过去,外祖母都要赞你一句心思纯真。”
萧扶光一番话,道尽了萧望舒在房府的地位。
房沁儿是房老太太的心头肉,房沁儿所生的两个孩子,房老太太都极为喜欢。
在这姐弟两人中,她又尤其喜欢萧望舒,因为萧望舒从小就长得像极了幼时的房沁儿。
“姐姐勿要紧张嘛,外祖母从不在意礼品贵重与否。只要是姐姐送的,外祖母都当成宝贝。”萧扶光继续说着。
萧望舒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即使外祖母不在意礼品贵重与否,但我的心意还是要送到,毕竟让她老人家为我担忧了一个月。”
原本她落水苏醒后就准备去房府看望一下老太太,报个平安。
没想到中间入了一趟宫,还碰上穆初雪那茬子事。
她出宫回府时,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擦伤和青紫淤肿。要是这样去房府,让老人家看了肯定要揪心。
于是她就又休养了一段时间,想等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去。
这么前前后后一耽搁,竟然耽搁了一个月,实在是久。
“那也是事出有因,姐姐不必自责。都是穆家人一再作乱,你这次也是因保护皇嗣而受的伤,外祖母能理解的。”
萧扶光说着这话,语气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敌对——
“说起这些,那穆家女也确实好运。我曾无意间听母亲和杜嬷嬷说,长姐在宫里多次动手,都被那穆家女躲了过去。
“姐姐,长姐素来心思缜密,她动手前必然就算计过了许多东西,万事俱备才敢动手。穆家女次次躲过,简直如有神助。”
别说什么穆家女有皇帝相护,长姐算计起皇帝来,下药也是不含糊的。
否则五姐腹中的皇嗣怎么来的?
皇帝可能心甘情愿的和萧家女儿生孩子吗?
萧望舒听完点了点头,幽幽道:“听起来确实好运。”
人站在世界面前还是太渺小,一个人的死亡并不会带来什么世界毁灭,哪怕那个人是这书中异世界的女主。
时运更转,瞬息万变。
恐怕这书中所谓的天选女主,也只是时运爆发的临时产物而已,随时会有下一个进行更替。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长姐的算计都在暗处,有许多事情不可控制,只要一环乱了,整个计划便作废了,所以才让她一次次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