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 第18章

作者:希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原来这便是常婶婶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裴沐珩就这么被吵醒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睁眼,只是意识彻底清明。

  徐云栖躺了一会儿便觉出不适。

  她习惯将被褥掖紧,这样不容易着凉,如今二人当中隔了一条很宽的间隙,被褥被他扯去一角,风飕飕往里灌,徐云栖惯会保养身子,就没法踏实地阖眼。

  让裴沐珩过来些?

  显然是不可能。

  自个儿挪过去……除非挪去他怀里,否则间隙一直会有,徐云栖脸皮还没厚到这个地步,权衡片刻,她稍稍转了个身,面朝裴沐珩方向侧睡,背后褥子贴紧,双手搭在胸口,也不至于着凉。

  徐云栖就这么睡了。

  听到身侧平稳的呼吸,裴沐珩缓缓睁开了眼。

  余光往她的方向瞥去,徐云栖白皙姣好的面容陷在绸缎般的秀发里,乖巧地像个小猫儿,双拳搭在胸口,明显是防备的姿势,裴沐珩揉了揉眉棱。

  半夜远山传来一声鸟啸,徐云栖本能地睁开眼,四下黑漆漆的,只瞧见面前横着一道山峦般的暗影,他合衣而睡,身上一片被角都没,虽说天气转暖,凌晨时分夜风还是凉的,徐云栖怀疑自己将他被褥卷走,连忙悄声将被褥往裴沐珩身上搭去。

  霎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越过来,毫无预兆地钳住了徐云栖的手腕,那一下力道之大,疼得她差点叫出,“是我……”她低声轻咽。

  徐云栖半个身子悬在他上方,女孩子柔软的呼吸几乎泼面而来,晶莹剔透的眼珠如蒙了一层水雾,盈盈看着他。

  二人呼吸交缠,从未离得这般近。

  徐云栖垂下眸,裴沐珩往侧缓缓吐了一口气,他近来经历太多刺杀,防备心极重。

  到底是不习惯身边有个人。

  扫一眼徐云栖的姿势,便知她要做什么。

  裴沐珩起身将她扶稳,松手问,“弄疼你了?”

  徐云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缓缓摇了摇头,重新躺下来,这下再也不管裴沐珩盖没盖被子。

  裴沐珩见妻子不吭声,心生愧疚,到底是往她方向挪了挪,又将中间那截悬空的被褥掖紧实了些,方重新睡下。

  翌日徐云栖睁眼,天光大亮,身侧那人早不见踪影。

  裴沐珩清早来到皇帐请安,与他一道的还有十几位皇孙,皇长孙独自一人侯在最前,裴沐珩序齿列在第二排中,晨雾浓浓,雀鸟盘桓,有人肃穆井然,有人躲在后方打着哈欠,少顷,司礼监掌印刘希文笑吟吟出帐,手肘处搭着一尾拂尘,嗓音细沉,

  “陛下刚醒,正与几位大臣议事,宣皇长孙与皇七孙入账,其余人散了吧。”

  皇七孙便是裴沐珩。

  众人艳羡的目光在裴沐珩身上掠过,三三两两离开了。

  裴沐珩跟在皇长孙身后进了营帐,皇帝穿着明黄蟒龙袍,正在桌案后看山川地理图,内阁首辅燕平与刑部尚书萧御分列左右,秦王,陈王与十二王裴循也在现场。

  秦王和陈王均穿着绛红的王服,神态肃敬,独十二王悠闲地罩着件青色袍子,瞧见裴沐珩,便笑着朝他招手。

  裴沐珩先朝皇帝无声施礼,来到裴循身侧。

  “十二叔。”裴沐珩与裴循年纪只差了十岁,裴循少时见裴沐珩生得好,便时常捎着他上山游猎,裴沐珩的箭法也是裴循亲传。

  “听说你在扬州受了伤?”

  “一点小伤无足挂齿,倒是十二叔,腿好了吗?”

  裴循闻言顿露恼意,颇为颓丧道,“哪里?伤筋动骨,刮风下雨便疼。”

  裴沐珩面色凝重,“请个太医好好看看。”

  裴循摇头,“看过了,治标不治本,不过我的人打听到南城有个医馆,有位大夫针灸甚妙,回头我去试试。”

  这时,上方皇帝抬起眼,二人忙收了声。

  皇帝看了众人一眼,将地图合上,问燕平道,

  “大兀使臣已到了边境,你们内阁定了谁去接应?”

  燕平拱袖一揖,“鸿胪寺卿文照与礼部两位郎中前去接应,只是对方来了一位王爷,咱们这边……”燕平往皇长孙与裴沐珩扫了一眼,“恐得遣一位皇孙出迎。”

  裴循闻言,眼神立即往裴沐珩瞄去,笑悠悠道,“爹,就让珩哥儿去吧,他七岁喝退过大兀使臣,名声在外,让他去最合适。”

  右都督杨康却立即接过话茬,“陛下,听闻对方来的是脱脱卡尔的嫡皇子,咱们怎么也得遣皇长孙去,方不失礼数。”

  秦王在一旁笼着袖慢声辩驳,“皇长孙身份尊贵,不能太抬举了对方,我看就珩哥儿去吧。”

  皇帝跟燕平对了一眼。

  接迎使臣的人选,一要能言善辩,二要气势夺人。

  皇长孙身份能压住对方,可处事不算机敏,恐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裴沐珩无疑是不二人选。

  只是此事不好越过皇长孙。

  皇帝将视线投向长孙,“乾儿,你看呢?”

  皇长孙抬眸迎视皇帝,他虽然没有裴沐珩能干,心思却灵透,皇帝开口问他的意见,实则是希望他主动把机会让出来,保全自己的面子。

  皇长孙立即回,“孙儿身为陛下长孙,理应替陛下分忧,无奈昨夜着凉,腹中不适,此事怕得辛苦七弟跑一趟。”

  皇帝见孙子识趣,很满意,抬手往侧边小几指了指,“成,你来代朕拟旨。”

  “代朕”二字,给足了皇长孙体面。

  皇帝一碗水端得很平。

  裴沐珩奉旨前去边关接迎使臣,这一夜自然是没能与徐云栖同寝。

  次日下午申时,帝驾抵达宣府行宫,内务司与禁卫军挨个将官眷送去指定宫殿落脚,熙王府被分在宣府行宫东面的永宁殿,离着皇帝所在的乾坤宫不算近,熙王妃没放在心上,将儿子儿媳安顿下去,早早便歇觉去了。

  这一夜舟车劳顿,无人走门串户,倒也清净。

  到了第二日,裴沐珊便耐不住寂寞,拉着无所事事的徐云栖去行宫四周转悠。

  行宫之北有一处矮坡,名唤栖凤坡,他处的梅花早已凋谢,此地却开了漫山遍野的春梅,有朱砂,绿萼,江梅,雪梅,蝴蝶梅,品种奇多,色彩斑斓,立在某一处高坡放眼望去,只觉是上仙打碎了染缸泼在人间,层层叠叠如梦如幻,姑娘们穿着娇艳的裙衫穿梭其中,竟如同那蹁跹的彩蝶,衬得整座栖凤山灵动多姿。

  “哎呀呀,咱们来晚啦,你瞧,萧芹那丫头竟登上了栖凤亭!”

  裴沐珊拉着徐云栖便要往山上跑,徐云栖见她毛手毛脚,连忙拦住她,“你这般兴冲冲跑上去,必定是香汗淋漓,回头被山风一吹,寒气侵体,难免要着凉,咱们慢点走。”

  裴沐珊到底要风度,便跟着嫂嫂不紧不慢上坡。

  大约走了一刻钟,姑嫂二人各怀揣一些梅枝上了山。

  徐云栖不爱折枝,怀里那些均是裴沐珊的杰作。

  用她的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徐云栖只得依了她。

  到了山坡上,果然人头攒动,原先宽敞的栖凤亭,竟也坐满了人。

  既是四品以上官宦女眷,来的个个非富即贵。

  徐云栖望过去,一个个花红柳绿,粉面含春,竟比那山花还要绚烂。

  裴沐珊身份尊贵,又是个大大方方的性子,在京中人缘甚好,有姑娘瞧见她来,立即起身让座,

  “郡主,快些来这边坐。”

  大理寺卿的女儿起身,把萧芹身边的位置让给她。

  萧芹父亲正是当今内阁阁老,刑部尚书萧御,她手中摇着一方团扇,一眼就看到了裴沐珊身后的徐云栖,心中暗生鄙夷,对上裴沐珊时,又露出熟稔的笑意,

  “清晨我遣人去寻你,你怎得没个消息?”

  裴沐珊牵着徐云栖过来,一面应承道,“有吗?我可不知你来寻我了?”一面扫了一眼石桌四周,见只让出一个位置,面色不虞,

  “嫂嫂,你坐这。”

  萧芹脸色就不好看了,先一步起身,将裴沐珊拉着转过身来,朝她问,

  “二月底我去青山寺探望过灵儿,她还不见好,她问我,她年前给你绣了一对凤鸟帕子,你可喜欢?”

  裴沐珊将脑袋一拍,“哎呀,我年前太忙,都忘了给她回礼了。”

  过去荀云灵待她极好,整日嘘寒问暖,俨然拿她当亲姊妹看,裴沐珊也很喜欢荀云灵,而面前这个萧芹,便是荀云灵的手帕交,二人关系好得能同穿一条裙子,是以,萧芹瞧见徐云栖,便替荀云灵打抱不平来。

  徐云栖何等人物,自然察觉出这些贵女对着她露出的敌意,没打算落座,而是慢悠悠四处赏景,至于她们嘴里的“灵儿”,她压根没想起是谁,也不在意。

  萧芹这厢嗔了裴沐珊一眼,“你呀,还是这样的糊涂性子,对了,灵儿爱梅,我打算将此地的梅花折些回去,再制成胭脂,回京便去青山寺赠与她,郡主,你随我一起来折梅吧……”

  这是要把裴沐珊拉走。

  “哎哎哎,不行,我都折够了,你瞧我这怀里一堆呢,你让我歇会。”

  萧芹把脸腮一鼓,明显不乐意。

  身侧大理寺卿的女儿轻飘飘觑着徐云栖,挤兑道,“郡主,您这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新人,旧人,是何意思,不言而喻。

  裴沐珊脸色拉下来,皱着眉扫视这些姑娘,

  “还能不能好好赏花了,都何年何月的事,你们还提作甚?”

  遮羞布扯开,大家也不必藏着掖着。

  萧芹面露不满,“郡主,当初灵儿可是拿你当亲姊妹待,吃的玩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怎么,如今你就把她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裴沐珊无语,“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怎么就把她抛去九霄云外了?她人在养病呢,我娘还遣了几回人去探望,药材也送了,补品也送了,你还要怎样?”

  萧芹委屈巴巴指着徐云栖,“那你理她作甚?”

  裴沐珊满脸莫名,“她是我嫡亲的嫂嫂,我为什么不理她?我喜欢她呀。”

  一旁一位小姑娘嘟着嘴插话,“我看郡主是见新嫂嫂更貌美,就变了心。”

  裴沐珊没有否认,“是。”

  萧芹很替荀云灵不值,“她去青山寺都快半年了,郡主一次都没去探望她,灵儿伤心着呢。”

  裴沐珊叹气,“我不去探望她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我有新嫂嫂了啊。”裴沐珊理直气壮。

  在她看来,荀云灵该要放下了,作茧自缚,谁也帮不了她。

  萧芹气得彻底没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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