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 第71章

作者:希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扬州盐场是咱们大晋最大的盐场,境内绝大部分?商户均来此地取盐,他们把盐场的门?给堵了,不许其他地方的商户来换盐,场面极是混乱,恰巧一些流民尾随其后,蓄意滋事,有了州府衙门?前车之鉴,盐场的守将不忍下毒手,这不,偏生被些流民给闯进了盐场衙门?,也不知是什么人暗下毒手,趁乱对?掌事太监许公公行刺,许公公可是司礼监的人,众人晓得事情闹大了,这才纷纷罢手。”

  裴沐珩一听,面色凝重。

  盐场掌事太监许容是司礼监刘希文的干儿子,说?白了,许容便?是天子与司礼监安插在扬州的眼?线,谁会蠢到行刺他,要么便?是许容运气太差,要么便?是有人蓄意谋之。眼?看朝中局势不稳,内阁数次动荡,有心人借此生事也未可知。

  这运粮换引一事,是他首倡,荀允和落地,这桩案子不处置好?,回京没法交待。

  “人抓住了吗?”

  暗探答道?,“那些流民都被抓住了,全部关?在臬司衙门?,公子,您要不要连夜突审他们?”

  裴沐珩摇了摇头,

  “京中文书不日便?到扬州,你趁着这两日继续观察各方动静,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作祟。”

  随后他与身侧的徐云栖道?,“云栖,你随我立即去转运盐使司衙门?救人。”

  扬州地方官与当地豪强富商攀枝错节,贸然查案,恐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最好?的法子便?是救了许容的命,再撬开他的嘴,如此有的放矢。

  转运盐使司不归地方衙门?管,直属户部,除了户部有驻守官吏,亦有都察院御史并司礼监掌事太监三方坐镇,而其中又以掌事太监为首,盐业收入,一部分?也由着司礼监进入皇宫,一部分?被各方人士侵吞,余下则归户部国库。

  夫妇二人在船内又乔装打?扮一番进了城,入夜时抵达了转运司衙门?,裴沐珩做大夫装扮,徐云栖提着个医箱做随从小厮,费了些周折,终于进了内衙,见到了伤病垂危的许容。

  一名内监迎着二人入内,一人守在门?口。

  徐云栖拎着医箱进屋,这是一间极为宽阔的寝室,珠玉做帘,丝绸为幔,连熏着的香也闻出一股奢靡的气味,绕过屏风便?听得几?声痛苦的呻吟,探目望去,只?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裹着白衫卧在塌上,看模样面上毫无血色,气息不稳,当时伤得不轻。

  许容过去在司礼监当过职,三年前被派遣出京,是认得裴沐珩的,瞧见他,便?眼?眶泛红,

  “三公子……”

  裴沐珩乔装进衙,不敢声张,上前坐在他面前的锦杌,低声问?,“身边人都可信吗?”

  许容看了一眼?屋内两名内监,点点头,“都是奴婢一手提拔出来的人。”

  裴沐珩不再多问?,让开位置示意徐云栖上前,

  许容看了一眼?徐云栖的装扮,只?当是裴沐珩带来的小太医,神色间不太信任,这几?日扬州最负盛名的医士都过来会诊过,药开了不少,他吃了不见明显的好?转。

  但裴沐珩这个面子必须给。

  于是许容打?算宽衣让她?查看伤口。

  裴沐珩眼?看他这动作,下意识制止,“等等。”

  许容和徐云栖同时抬眸看向他。

  徐云栖已挽起衣袖,将医箱摊开在跟前小几?,只?等看伤口。

  裴沐珩心情复杂与许容解释,“她?是我的妻。”

  许容则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他在扬州也听说?皇帝给裴沐珩指了一门?婚,似乎不太如人意,如今才明白是这等不如人意,他难以想象裴沐珩会带她?来,还?准许她?给自己看诊,顾不上多想,许容艰难抖着膝盖,试图给徐云栖磕头,

  “岂可劳动郡王妃……”

  裴沐珩恐许容看轻了徐云栖,又补充一句,

  “她?是荀阁老的嫡长女。”

  这下许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为难地望着徐云栖,“这这……”

  徐云栖笑道?,“你在我面前便?是病患,此刻我也只?是你的大夫。”

  这话像是在安抚许容,也像是说?给裴沐珩听。裴沐珩能主动带她?出京看诊,已是莫大的进步,不指望他一夜之间全盘接受。

  不等许容反应便?问?,“伤在何处?”

  许容指了指腰侧,“这儿被人捅了一刀。”

  徐云栖颔首,她?已发觉那一处绑带渗出血色,

  到了看诊之时,病人的命最重要,她?可顾不上裴沐珩。

  “你躺好?不动,我来看伤口。”

  徐云栖拿着剪刀将那一处衣裳给剪开,露出一片白色绑带,又一一将之剪破清除干净,露出伤口本?来的模样,伤口依旧泛红泛紫,俨然有化脓的迹象。

  徐云栖仔细观察一阵,蹙眉道?,“伤及腰肾,且伤口处理不好?,以至迟迟不见愈合。”

  立即换来许容的随侍打?下手,先给许容以酒喂服麻沸散,至他昏昏入睡之际,便?开始重新?给他处理伤口,清除体?内淤血。

  裴沐珩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徐云栖一旦投入治病,便?换了个人似的,浑身那股温软柔弱的气息悄然而退,整个人冷静异常,出手果?断,一丝不苟,眉尖时而蹙起,时而展平,如细韧的剑鞘,锋芒毕露。

  忍不住在想,方才若不是他阻止,她?是不是就不介意,又或者她?在外行医时已看过不少……

  想起银杏的话,醋意猛然升腾,裴沐珩心底一片焦灼,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他想计较好?像也计较不来了。

  万幸许容大腹便?便?,那一刀虽然伤了腰肾,却还?不至于太深,重新?把淤血放出,伤口清理干净,撒上一层生肌粉,再将伤口缝合好?,便?无碍了。

  二人从入夜进入内衙,至亥时方结束,裴沐珩亲自给她?递上手绢,徐云栖一面净手一面吩咐内侍,

  “剪破的口子就这么敞着,无需绑缚纱带,余下那些药粉,早晚给擦一遍即可,不要碰水,屋子里冰镇也不能断。”

  等许容醒来,面前只?剩下裴沐珩,许容明显感觉腰间伤口处冰冰凉凉,舒适太多了,对?着裴沐珩激动地涕泪交加,“多谢郡王郡王妃救命之恩……”

  裴沐珩连忙拦住他,“切勿再动,以防伤口破开。”

  可不能再劳累徐云栖。

  许容躺着乖乖不动,随后裴沐珩问?起盐场一事,有了救命之恩在,许容便?毫无隐瞒,几?乎是和盘托出了。

  裴沐珩才知,国策定下来容易,想要实施落地便?难如登天。

  如此这一趟也算来对?了。两淮盐场规模最大,扬州盐商数目也为海内第一,只?要把国策在扬州推行下去,四境无忧。

  接下来裴沐珩着手查案。

  带着徐云栖在扬州城内“吃喝玩乐”三日,等朝廷文书抵达扬州时,他拿着圣旨进入臬司衙门?审案。

  案子审得意外顺利,很快查出那些流民并非真的流民,是有人乔装假扮,陪同审案的臬司衙门?长官,拿着一带血的箭矢递给裴沐珩,

  “郡王您瞧,这箭矢上有标志,像是水军衙门?的鱼箭。”

  裴沐珩脑子里轰了一下,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驻守在扬州的水军衙门?归两江总督曲维真管辖,而就在对?岸金陵城坐镇的曲维真,则是燕平一手提把出来的心腹,明面上也是秦王的人。

  但曲维真此人性情沉静雍雅,数次力抗海寇,荡平海波,江南百姓称他为国之柱石,朝中甚至有“江南一日不可无曲维真”之美誉,很明显曲维真长期驻守江南,坏了某些人的算盘。

  而这个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秦王那头傻乎乎以为利用他给十二王叔添堵,殊不知秦王早已入了旁人毂中,利用此案拉曲维真下马,也间接使秦王得罪了司礼监掌印刘希文,再趁机安排上自己的人手,简直是一箭三雕的妙计。

  不愧是大晋第一神射手,箭无虚发。

  姜还?是老的辣。

  裴沐珩兀自笑了一阵,抚了抚面前的供词,忽然疲惫地看着臬司衙门?的官员,

  “陈大人,本?王初来乍到,颇有些水土不服,还?请大人容我休息一日,明日再审。”

  扬州知府衙门?将裴沐珩安置在扬州行宫居住,裴沐珩回宫时,徐云栖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进了门?庭,看得出来徐云栖心情很不错。

  “三爷,我方才从市集买了不少海药,您不知道?,西洋人有些药处理伤口见效奇快,我和外祖父行至番禺时,曾遇见一西洋大夫,破腹取子这门?本?事便?是从他学的。”

  妻子眉宇间皆是飞扬的笑意,这次出行,裴沐珩在徐云栖身上看到了许多不同以往的神态,她?果?然不适合被束缚在后宅。

  随圣旨后来的黄维屁颠屁颠上前接过徐云栖的包袱,领着夫妇二人进了隔壁的用膳厅。

  徐云栖喝了一口漱口茶,见裴沐珩眉间尚有忧色,下意识便?问?,“三爷,可有烦心事?”

  过去她?从不这么问?他,无论朝中是何情形,皆与她?无关?,今日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肯带她?出门?,不拘泥于世俗偏见准许她?给人治病,与人谈及朝务也不避讳她?,这份信任不知不觉让徐云栖在他面前少了几?分?防备。

  这份防备并非刻意,而是她?从小自大刻在骨子里的疏离。

  裴沐珩回道?,“查案遇到麻烦,查不下去了。”

  能让裴沐珩查不下去的案子,定是牵扯朝中高官,徐云栖便?不再多问?,恰在这时,黄维已带着人上菜,二人收了话头开始用膳。

  饭后,徐云栖回到后宅洗漱换衣裳,裴沐珩来到书房。

  他独自一人立在窗下寻思。

  燕平退后,曲维真已是秦王最后一张底牌,一旦曲维真下马,秦王将彻底失去夺嫡的资格,裴沐珩自然乐见其成,只?是他总迈不过这个坎。

  为什么?

  曲维真不仅是秦王党的人,更是江南十四州数百万生民的父母官,这些人如今是陛下的子民,未来也将会是他的子民。

  曲维真必须保下来。

  如何在司礼监,十二叔,知府衙门?及陛下几?方之间斡旋平衡,是个难题。

  裴沐珩细细斟酌片刻,心中已有了计划。

  州府衙门?的人大约是察觉出些许苗头,翌日晨起也不升堂,反而遣了长袖善舞的同知大人来请裴沐珩去喝酒。

  “郡王雅量,难得来扬州城一趟,下官今日想请郡王去看个热闹。”

  “哦,什么热闹?”裴沐珩笑问?。

  同知往金水河方向摇指,

  “咱们知府大人是有名的孝子,今日恰恰是他老父亲七十大寿,他呀,邀请了扬州城内所有同龄的老叟吃席,宴席就摆在金水河的明玉阁,扬州男女老少各界名流皆赴宴,还?请郡王赏光。”

  裴沐珩没有理由拒绝,“还?请同知大人稍候,本?王换个衣裳出来。”

  今日这宴席徐云栖可去可不去,裴沐珩却还?是希望妻子凑凑热闹,遂回到后院,邀请徐云栖出席,徐云栖过去也曾顽皮,伴着银杏大街小巷去看马戏,遂丢下手中制药的活计,换上小厮衣装,跟着裴沐珩出门?。

  一行人在午时初刻抵达金玉阁,金玉阁是座三层环形高楼,三层席面全部摆满,当中有两条楼梯直往二楼,楼间彩带飘飘,金碧辉煌,二楼正中处挂着一块牌匾,同知立在大门?处往上方指了指,神色激昂道?,

  “成康八年,陛下第一次南巡,抵达扬州,当时州府衙门?给他老人家建了这座金玉阁,陛下当场题字当场挂了上去,郡王可知此楼是何人出资?”

  裴沐珩望着这座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楼宇,摇头道?,“本?王不知。”

  “扬州首富贾化莲。”

  裴沐珩听到这个名字轻轻一笑,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皇祖父在一回家宴提到南下扬州,贾化莲散去半个家财打?造龙舟殿宇供他巡游,沿途所见皆是一片康衢烟月,皇祖父感慨民间富裕,百姓安康,心中甚慰。

  今日这么大排场,看来便?是想故技重施。

  裴沐珩稍一拂袖,抬步往前,“那本?王便?见识见识这扬州城的繁华。”

  底下两楼已坐满了扬州城年逾七十的老叟,及稍有头脸的人物,至最上一层,便?是扬州官宦与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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