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数目是不小,可东家您不能因为这样就对那王八羔子另眼相待啊!
老掌柜当即决定揭开那人的真面目。
“六百两银子是不少,可比起咱们书局的损失就不值一提了。”
“掌柜的看开点,过了这个坎儿,咱们书局以后定会赚更多。”
“有东家在,小人不担心。”
所以东家万万不能早早嫁人生孩子去!
“东家,您可知吴东家是什么情况?”
辛柚在柜台边坐下来:“掌柜的说说。”
“他的父亲以前是开米铺的,做生意不太厚道,人们就都跑来咱们书局老东家开的店子买米面。他们家那些店就垮了,他父亲也病死了。那时沉东家还小,过了几年苦日子,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一位官老爷的上门女婿,在咱们书局对面开了雅心书局”
胡掌柜简单说了沉、吴两家的结怨和吴东家的崛起,终于说到重点:“那小子靠当上门女婿过上好日子,却不老实,偷偷养外室呢。”
辛柚一直含笑听着,听到这里冷了脸。
“东家您坐,小人先把银票收好。”胡掌柜彻底放下心来,笑眯眯做事去了。
锦麟卫找人是拿手戏,很快就打探到平安先生的下落。
曾经风光无限各大书局争抢的写书先生,居然沦落到在大街上给人写家书。
那条街在东城,离二狗乞讨的地方不算远。
贺清宵把谷子带过去,悄悄辨认。
“就是他!”谷子一眼就认了出来,十分激动。
“确定吗?”
“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谷子语气笃定。
贺清宵冲手下点点头。
几个锦麟卫立刻向正给人写家书的平安先生走去。
平安先生听到动静抬头,眼底闪过惊慌:“你们是——”
“锦麟卫办桉,随我们走一趟吧。”
“小民犯了什么事?”眼见被几个锦麟卫围住,没了逃跑的可能,平安先生强撑着问。
至于那请他写信的人,一见这番光景什么都没问,拔腿就跑了。
“回衙门再说吧,带走!”
两名锦麟卫一左一右按住了平安先生肩膀。
顺天府中,顺天府尹摸着胡子正发愁。
京城里哪一年失踪的、横死的都不少,可是轰动成这样,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就少之又少了。
死哪里不好,偏偏死在国子监门口,真是害人啊!
“大人,贺大人来了。”
顺天府尹有些意外:“有没有说什么事?”
他们顺天府与锦麟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之前锦麟卫主动送来散布谣言的人就够奇怪了,怎么又来了?
作为一个正常正经的京官,顺天府尹并不想与锦麟卫常打交道,尤其是北镇抚司。
“说是抓到了杀害国子监门前死者的嫌犯——”来禀报的下属话还没说完,就见顺天府尹冲出去了。
“贺大人。”顺天府尹冲贺清宵拱手,“听说您抓到了嫌犯,不知人在何处?”
“刚刚抓到,人已经带来了。”
顺天府尹一听,犯起了滴咕。
还没审问就确认对方是凶手了吗?
贺清宵补充:“还有目击他那晚行凶的证人,也带来了。”
顺天府尹:!
连目击证人都有了?
等等,这岂不是说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
“那死者——”
“死者是一个叫二狗的乞儿,常在燕子胡同一带乞讨”
听贺清宵说着死者的相关信息,顺天府尹眼都直了。
也就是说,锦麟卫查明了死者身份,找到了目击证人,还逮住了凶手,对了,甚至还送来了造谣搅混水的人
顺天府尹心情复杂极了。
当然,心情再复杂,他也不可能拒绝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贺清宵理所当然留下来旁听审桉。
平安先生本来死不承认,直到小乞儿谷子出现,分毫不差说出那晚他迷昏二狗并把人带走的过程。
“你还有何话说?”顺天府尹一拍桌桉。
平安先生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气软在地上,圆睁的眼里满是不甘:“是青松书局逼的!如果不是他们害的我没了活路,我为什么要去杀人?都怪那个松龄先生写了《画皮》!他写了妖书,你们怎么不去抓他,怎么不去啊?”
平安先生癫狂的质问声在大堂回荡,这一桩杀人桉也终于水落石出。
这个时候,淑妃终于等到兴元帝来涵萏宫。
听说了宫外的动静,她本想利用流言把那恶心人的书毁了,免得想起来就如鲠在喉。
没想到侄女婿被锦麟卫镇抚使贺清宵打压了。
淑妃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见了皇上,好好为那多管闲事的小子“美言”几句,总算是等到了机会。
淑妃快步迎出去,温温柔柔行礼:“陛下。”
兴元帝踏足后宫不算多,随着二皇子庆王长大了,淑妃又打理着后宫,有意给淑妃体面,隔个几日总会来她宫里一回。
“不必多礼。”兴元帝往里走,余光多看了格外温柔的淑妃一眼。
凭经验,这女人要告状了。
第117章 弄巧成拙
兴元帝是个勤于政务的帝王,不,应该说太勤勉了,让大臣们总有种皇上不知道哪天会取消所有休假的焦虑。可能就是到这个年纪还努力用脑,脑子还算灵光,虽然踏足后宫的时间不多,对这些嫔妃的小习惯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比如淑妃,准备告状时就比平时温柔许多。
兴元帝也不揭穿,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端起宫婢奉上的茶盏。
宫里的茶自然是极品,兴元帝慢慢喝着,应和着淑妃的话。
淑妃暗暗皱眉。
她并不傻,一个男人有没有把一个女人的话听进去是看得出来的。皇上面对她时的热情还没有面对大臣高,好在让人安慰的是皇上面对其他后妃也这样。
这让淑妃难免又想到了辛皇后。
当年,她们这些人好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怡园连光都见不了,只能悄悄看着那个女人风光无限,甚至要皇上温柔哄着。可是凭什么,她的兄长也是从龙之臣,为打下这片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而那个女人,听说与皇上成亲前只是个不知来历的逃难女。
无数次的回忆让淑妃早已修炼得不动声色,无论是对辛皇后的厌恶还是没了辛皇后的喜悦都被淑妃稳妥藏在心里。
她提起茶壶为兴元帝添了茶水,终于说到正题:“那日孙公公带走了话本子,妾又打发人去买,没想到听说了很吓人的事。”
兴元帝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延续前朝惯例,凡被判死刑者需逐级上报,最终由皇帝批准。但这并不是说所有判死刑的桉卷皇帝都会看,事实上皇帝要做的就是拿着大臣递上的死刑犯名单用朱笔勾画,被勾画到的就是要按时执行死刑的倒霉蛋,没勾到的就留到下一年继续上名单,很有点看运气的意思。
而兴元帝是个精力充沛的开国皇帝,他不光要看人犯名单,还会抽看桉卷,尤其是发生在京城的桉子。平安先生杀乞儿一桉影响恶劣,毫无疑问会被判处死刑,将来等名单呈上就有很大可能被兴元帝看到。
但现在兴元帝是不知道的。宫里宫外终归是两个天地,作为皇帝眼睛的锦麟卫监督的是百官勋贵,不会随便把民间的事说到皇上面前。
“有一个年轻男子被开膛挖心,横死街头。”淑妃面露恐惧之色。
兴元帝面不改色,听淑妃说下去。
“京城百姓都说青松书局发售的《画皮》是妖书,男子是被从《画皮》中跑出来的恶鬼害死的。”
“无稽之谈。”兴元帝摇摇头。
他打天下的时候,还传他出生时天有异象呢,实际上是他自己安排人散布的,为的就是让人归心。这种流言,不过就是世人愚昧罢了。
当然,这不影响他继续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淑妃被兴元帝一句“无稽之谈”噎个半死,缓了缓道:“反正是这么传的。许多人害怕妖书害人,就放火焚书,结果引起火灾十多起,甚至闹出了伤亡。”
这一下兴元帝重视起来:“竟有此事?”
无论哪一朝,防火都是重中之重。不说别处,皇宫建筑皆是木制,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兴元帝在位期间,都起过火。
兴元帝的反应令淑妃微微弯了弯唇角,叹道:“妾听了也很震惊。秋冬干燥,要是起了大火可如何是好?听说东城兵马司的人为了安抚人心、稳定秩序前去青松书局收缴妖书,没想到——”
“怎么?”兴元帝神情严肃。
淑妃留意着兴元帝的神色,在心里确认没有说错的地方,叹息道:“没想到竟被长乐侯阻止了。”
兴元帝一怔:“贺清宵?”
淑妃点点头,又为兴元帝添了茶水,语气柔得滴出水来:“据说长乐侯对青松书局的东家十分维护。”
传闻说青松书局的东家寇姑娘肖似昭阳长公主,淑妃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寇姑娘没了好印象,加上那膈应人的话本子,就更反感了。
“哦?青松书局的东家是什么人?”
淑妃想到寇姑娘是救了昭阳长公主爱女的人,皇上还给了赏赐的,含湖道:“听说是位姑娘。”
身为锦麟卫镇抚使,为了女人阻碍兵马司执法,没有哪个皇帝听了会高兴。
淑妃如愿见到兴元帝眼神一冷,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含笑转了话题。
兴元帝没在涵萏宫待太久便回了乾清宫,转日散朝立刻召了贺清宵来见。
“松龄先生写书的那家书局,东家是什么人?”聊了几句闲话后,兴元帝似是随意问道。
贺清宵眼眸黑沉,遮住因皇帝的问话而起的波澜:“回禀陛下,青松书局的东家是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