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蝉鸣 第59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古代言情

  这是废话,兰屏都回?来?了,自然只有他们俩,可他还是问,兰屏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本就吃不?下的饭更是难以下咽,他心口一阵慌乱,感?觉一股气?已经顶在?了喉咙上,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良久,兰屏和许止戈离开了。

  他开着门,望着远处的垂花门,目光怔怔。

  不?知道一动不?动的等了多久,久到他想哭泣,想跪下来?求她回?家,回?到他身边——可他现在?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

  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一下子攫住了自己,让他坐立难安,只能站起来?,在?门边踟蹰,好似这样就能离她近些似的。

  月光一点点洒下清辉,他感?觉真的过去?了好久,比在?上京等她的每一天每一年还要久,久到他快崩溃——终于门口传来?了动静,他心中一片焦渴,瞪大眼睛朝门口望去?。

  他的灼灼走进来?,脸上还噙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温柔笑意。

  看见?他,又立刻变得面无表情。

  心口似乎被一把尖刀剜的鲜血淋漓,那些鲜血流下来?又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腐蚀,他几乎站不?住脚,惨痛又可怜望着她。

  她怎么可以……

  二?人僵持片刻,可游照仪没有一步上前的意思,好似能一直在?门口站到天荒地老。

  天气?已然快入冬,冷风习习,见?她穿得不?多,宣峋与只能咬牙泄力,后退了两步,关上房门。

  不?一会?儿,就听?见?许止戈的开门声,二?人的话语模模糊糊的传来?,他听?不?清,咬着小?臂忍着哭音,感?觉自己几乎要碎掉。

  游照仪闻言,没就此?事说什么,只道:“明日照旧由我和兰姐姐去?,寄信让暗处的人去?便好。”

  许止戈点头:“好,我晓得分寸。”

  游照仪嗯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中。

  月色如水,只有冰冷的夜风在?屋外呼啸。

  第二?日晨,游照仪和兰屏按照约定再往月引香而去?。

  明先生已经等在?店中,见?她们前来?,便带着她们往店子的后方走去?,打开一扇小?门,是一个不?大的小?院。

  院中生机盎然,种着许多不?认识的花花草草。

  明先生蹲下来?,小?心的看了看几株草植的长势,道:“这几样都是只有洛邑才有的草植,我与你?们说说吧。”

  两人表示洗耳恭听?,认真的立在?一旁。

  本来?二?人并不?期望今日就能得到般若的消息,只继续为伪装身份添砖加瓦罢了,谁知明先生略认了两种草药,便指着一株开着幽蓝花朵的草植道:“这草叫般若,燃之?有清香,只生长在?洛邑雀潭江支流一个叫磐磐山的地方。”

  兰屏闻言,立刻想追问,却被游照仪扯住了手肘,对方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打草惊蛇。

第53章 恨到归时方始休

  (3)

  耐心的听明先生把院中的草植介绍完, 游照仪笑着说:“今日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洛邑之地,钟灵毓秀, 早知?道如此我们就应该早些来。”

  明先生摆摆手, 说:“诶,话也不能这么说,乾州也有不少好东西,我年轻时也去游历过。”

  游照仪点头笑, 说了几个乾州的小地方和吃食, 明先生也说得上几句话,想来是真的去过乾州。

  游照仪:“那我们几人算是有缘,明日新店开业,希望明先生能给分薄面, 来为我等撑撑场面,有您在我们真是蓬荜生辉。”

  对方皱了眉头,说:“还是不去了, 我不喜欢抛头露面。”

  兰屏见?状,又劝说了几句, 对方还是拒绝,二人只得作罢离开, 临走?前又给了他一张银票, 说若有问?题再来拜访。

  二人先去了正在修整的铺面, 里面一应东西借的都是焦家的人或物?, 还有几个雪刃的人,俱装作小厮。

  铺面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 此?时正在挂匾,取名为暗香盈袖, 和焦家在乾州开的店名一样,店铺文书等物?也很快办下。

  游、兰二人看着小厮将一块块香料仔细的摆放在台面上,轻声交谈。

  游照仪:“想来那般若并不是什么不常见?的草,在洛邑稍涉此?道的都能知?晓。”

  兰屏说:“可洛邑香铺这么多,该怎么查呢?”

  游照仪思?及初次见?到?明先生时对方身?上阴郁的气质,说:“我觉得这个明先生还有可探寻之处,暂时还是盯着他吧。”

  他如此?爱财,店铺却?小而隐蔽,也不拓展生意,也不抛头露面,怎么看都不对劲。

  兰屏点点头,担忧的说:“王爷手中的残方还少了一味药材不知?是何物?,不晓得帝姬能不能找出来。”

  游照仪道:“太医院的脉案备了好几份,也不能销毁,更?何况那是先帝的,帝姬是个聪明人,相信她罢。”

  兰屏说:“那现在便?等消息罢。”

  这事儿光靠她们是办不成?的,还得各方协助。

  游照仪上前一起?帮忙整理香料,说:“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咬死身?份,才能查探到?更?多的东西。”

  兰屏闻言点头,也走?上前来帮忙。

  第二日香铺开业,许止戈和宣峋与也得到?场,他依旧一身?女装,戴着帷帽,几天没近见?,已然瘦了不少。

  郑蓄前来恭贺开业大吉,带了自家产的醇酒为礼,许止戈笑着收下了,又带着妹妹们向左右送礼,表明自己初来乍到?,还要大家多照顾。

  在这些人眼里,也就知?道了有一户姓徐的人家在此?扎根,做起?了香料生意。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铺陈开来。

  店中账目由她和兰屏一起?打理,生意虽然一般,她们也不强求利润,偶尔再去拜访一下明先生,又或是再应付一下郑蓄。

  早晨从家中到?铺子,傍晚又从铺子回家中,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游照仪还是第一次过,一时间还有些新奇。

  只是唯一让她有些无措的是和宣峋与越来越紧张的关系。

  二人半个多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每每回院中气氛都是冷沉的滞涩,白日事忙,并不容易想起?这茬,晚间归家,她却?总要在巷口徘徊好一阵,才敢走?进去。

  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关着房门,但也有时候他房门开着,夫妻二人便?隔着树影对视一眼,他大多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游照仪也只能顶着他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回自己房间。

  这时候就能听见?他极重的关门声。

  她知?道这些动静已然是他服软的信号,可她自上次生出离开的想法,不知?为何便?愈演愈烈,自暴自弃的想,不若就这样算了,等着夫妻情分在这日复一日的僵持中彻底耗尽,二人便?可好聚好散。

  可是宣峋与并没有如她所愿,在一天入夜,主动敲响了她的房门。

  这是近一个月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宣峋与,他瘦了很多,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上也不见?一丝血色,睫羽微敛,瞳孔在沉沉的黑夜中泛着绀青,眼尾薄得好似一抚就会泛红——他的惊世容光染上了疲态,玉润白皙的肌肤似乎在屋内一日日的闷过了头,透着一种我见?犹怜的苍冷。

  游照仪还是没动,淡淡的看着他。

  宣峋与委屈的想哭,可嘴巴抿了抿,还是克制住了,从怀中拿出雪刃送来的情报递给她,声音有些嘶哑:“灼灼,这是堂姐找到?的药方。”

  其实是他几夜未眠,详布计划,派了一个雪刃的人潜伏入宫帮助宣芷与,才顺利的查出了此?物?,情报传来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想着要借此?让灼灼夸夸他,原谅他,可是真的站在了她面前,自己却?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张口结舌,可怜的看着她。

  游照仪伸手接过,说:“我知?道了。”

  言罢竟立刻便?要关门,宣峋与眼泪瞬间滑下来,慌乱的抵住门框,泣不成?声:“灼灼……对不起?,我不应该叫你滚的,我也不应该这么不懂事……你别不理我啊,别不要我,我快死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跪下来,死死的抱着游照仪的腰肢,崩溃的哭,嘴里翻来覆去说得都是这几句话。

  这段时间就像做梦一样,灼灼离他那么近,却?始终不再和他说一句话,刚开始他每日浑浑噩噩的待在房间里,不停的做自我建设,告诉自己灼灼不会真的不要他。

  可是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再回来的意思?,他也只能入夜之时透过门缝远远的看她一眼,渐渐的,恐慌和恍惚彻底笼罩了他,理智游丝一线牵着,直到?昨夜的梦给了他最后一击。

  梦中是上京游人如织的街道,他茫然四顾,没看见?任何熟悉的人,只能顺着人流走?着,然后便?看见?了熟悉的积石巷,游照仪就站在巷口。

  他心中一震,隔了这么久终于近距离的看见?了她,不知?为何却?有些慌乱,只能忍着心悸佯装镇定的走?过去,原本?以?为灼灼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于是自己就乖乖的站到?她面前。

  可她没有,她就像把他彻底当成?了一个陌生人,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吓得半死,忍无可忍的拽住了他,失控又惶恐的质问?她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要他了。

  游照仪奇怪的问?:“不是你让我滚的吗?”

  宣峋与立刻摇头,慌乱的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真的一点都……”

  他话还没说话,游照仪好像就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说:“我不爱你,不喜欢你,你除了这张脸有什么值得我看上一眼?”

  “宣峋与,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是世子又怎么样?在我眼里还不如周星潭,甚至还不如郑蓄。”

  宣峋与眼眶发红,眼里都是祈求,可她不顾他快要碎掉的神情,说完这些话就要离开,他只能惶急的拉住她的手腕,近乎卑微的说:“对不起?!对不起?灼灼,我错了,你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改。”

  “我不要你爱我了,不要你喜欢我,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别不要我!求你了灼灼、求你了!”

  可无论他多么低三下四,游照仪依旧没有一丝动容,狠狠的甩开他紧紧抓着、挣扎得鲜血淋漓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宣峋与连忙追上去,一路哭喊,形容狼狈,期望对方能回头看他一眼,可拼尽全力都追不上对方的背影,绝望的摔在地上。

  这个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宣峋与一身?冷汗的喊着灼灼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空洞的望着床顶。

  好半晌过去,他抬起?手臂盖住眼睛,崩溃的哭出了声。

  游照仪看他如此?悲痛的模样也不好受,拉着他的手臂说:“殿下,你先起?来。”

  听见?她的称呼,宣峋与一下子愣住了,抬着满是泪痕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抖着嘴唇问?:“你叫我什么?”

  殿下。

  从那年在赫明山开始,她再也没叫过他殿下。

  如今她居然叫他……殿下。

  游照仪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你先起?来。”

  “你叫我什么?!”

  宣峋与声音不知?道大了几倍,哀痛又期待的看着她,只觉得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冬日刺骨的冷风呼啦啦的穿胸而过。

  游照仪强行把他拉起?来,没有说话。

  宣峋与抓着她的手臂,勉强笑了一下,说:“我听错了是不是,灼灼,我是阿峋啊,你叫错了、你叫错了……”他声音越来越悲痛,哭腔不可抑制的溢出来,呜咽着说:“……别这么对我。”

  看着他崩溃的样子,游照仪心口却?一片麻木,那种互相折磨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她咬咬牙,把宣峋与抱进怀里,说:“好了、好了阿峋,别哭了。”

  听到?她改换称呼,宣峋与终于感觉自己从濒死的状态里挣扎了出来,紧紧的依在她怀中走?进房间,用脚踢上了房门。

  游照仪被他带着连连后退,直到?二人倒在床上,宣峋与才小心翼翼的抬头亲她,一口一口的,跟小猫似的。

  游照仪知?道他想干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下一息抱着他的腰把他提到?床上,三两下扯掉了他的衣服,粗暴的按进被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