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灯
殷芜若向百里睿示好,她手中又有什么筹码?
若百里睿真心娶她,即便她毁了殷芜的脸,百里睿也会娶。
若他不娶自己,留着完好的殷芜给他图什么?图他那无用的感激不成?
“脸若毁了,我便不活了。”殷芜还想拖延时间。
“你若当真这样不识抬举,那便把命也留下吧!”高?晴猛然上前一步,匕首毫不留情?挥向殷芜面门,竟是奔着殷芜的眼睛去的!
“叮!”高?晴手中的匕首被?震得飞了出去,去而复返的吴水盈收了软剑,身子一错挡在殷芜前面,冷眼盯着高?晴,道:“高?小姐今日所为若被?主?子知道,只怕会惹主?子不快,属下僭越提醒小姐一句,主?子最不喜欢阳奉阴违之人。”
高?晴那只手被?震得发麻,知道吴水盈方才根本未曾收力,心中既恼且恨,瞪了吴水盈一眼,“等我同睿公子成亲后,希望你还能如此不卑不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吴水盈并?不怕,目送高?晴进了密道,才回头看向殷芜,将手摊在殷芜面前,“东西拿来。”
吴水盈不是高?晴,用那支钗同她动手简直如蚍蜉撼树,殷芜很有自知之明,碧玉钗交了出去,小声问:“你家公子呢?不是说有反贼?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返回上京?”
吴水盈实在不善于?编谎,索性无视了殷芜的问题,正要去将密室的暗门关闭,却见高?晴竟去而复返,此时正站在黑暗的密道内,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第57章
“属下好言相劝, 高?小姐为何不听?”吴水盈面色冷了下来,以为高?晴又要来划殷芜的脸,手已握住剑柄。
她只听从百里睿的命令, 百里睿让她保护殷芜,不管是谁都?不能伤了她,否则就是自己无?能。
高?晴往前走?了两步, 密室内的那盏油灯忽然闪了一下,吴水盈武功不弱,本能向殷芜身侧挥出一剑,只听得金石交击之声,手中的软剑便被振飞出去。
吴水盈连退数步,整条膀子都?麻疼难忍, 咬牙看去便见一人翩翩白袍染血, 玉面含霜, 双眸如锋,竟是百里息, 顿时心中骇然,她心知自己不是百里息的对手,想在他面前带走殷芜更无可能, 于是虚晃一招便冲进?了密道, 穴道被封的高?晴被她掀在地上, 额头磕在地上昏死过去。
百里息回身, 素日喜洁的男子仿若从地狱而来,满身血污,俊美无?俦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浓烈的情绪, 手中长?剑如火,双眸沾血杀气重重。
殷芜其实有些被吓到了, 前世?今生?她没见过百里息这个样子。
“你……你来找我了。”其实不过半日的时间,殷芜却觉得极难熬,说着话鼻子就忽然犯了酸,一滴泪滚出了眼眶。
“阿蝉不要怕。”百里息丢了剑将殷芜拉进?怀里。
今晨他同高?施巡察堤坝,堤坝果然塌毁,刺客蜂拥而出,抓了几个留活口,杀了多数,还放了一个出来报信,高?施见形势不好,借口去调兵溜了。
之后百里息便接到殷芜被劫走?的消息,他刑克六亲戾气极重,冯南音曾为了磨他的性子,将他锁在地宫内,不给?饭只给?一壶水,让他生?生?同地宫的尸体们呆了九十七天,直到磨光了他的戾气,才将人放出来。
之后百里息便时常被关进?地宫里磨性子,如此反复无?数次,冯南音以为成功磨去了百里息的戾气,百里息甚至也这样认为。
可?今日才知,他的戾气丝毫未减,只不过被圣洁皮囊遮掩住罢了。
得知殷芜被抓的消息后,他提着剑,寻着放走?那个死士的踪迹,一路杀一路追,杀到了百里睿藏身的院落,又杀到了高?家的祖宅,什么证据权衡都?不顾了,任由杀意戾气操纵着手中长?剑,遇鬼杀鬼,遇魔杀魔。
他要立刻见到殷芜!
谁拦着便让谁死!
好在殷芜无?事,他的阿蝉好好的就在怀中,可?是那股邪火还在心间燃烧!
他想出去杀人,把所有人都?杀了!
殷芜能感受到他白袍下紧绷的肌肉,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掉……呀!”
她话未说完便猛地被压在床上,密室唯一的油灯被熄灭,厚重的床帐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阿蝉给?我。”他的声音似绷紧的琴弦。
殷芜尚未反应过来,衣带已被扯开,没有任何?前戏和准备,百里息硬生?生?挺了进?来。
他做得狠绝,没给?两人之间留任何?余地。
殷芜疼得咬了他的肩,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的后颈被百里息牢牢钳住,不许她后退分?毫,两人近得不能再近,他似要将她揉碎了、碾破了、嵌进?去一般。
片刻之后百里息抽身退了出去。
只一下,他强硬地占有了殷芜,谁也不能再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谁也不能。
那团火终于熄灭,他重新点燃了油灯,背对殷芜轻声问:“阿蝉后悔了吗?”
殷芜不后悔,想解开百里息身上的极乐蛊,迟早都?要走?到这一步,先前一直是百里息不肯,如今他终于做了,她应该觉得高?兴的。
可?她不高?兴,不但不高?兴,还眼睛发胀心里发酸。
*
屋内没有点灯,安息香味道却浓,炉内的银丝炭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此外便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了。
厉晴掀帘进?来,手中端着殷芜的安神药,入内先将药放在桌上,才走?到床边唤醒床上的人,“圣女该喝药了。”
“嗯。”床帐内的人应了一声,乖顺起身下床,坐下后便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她穿着素白寝衣,长?发披散,肌肤赛雪,虽然美,却似没了魂儿似的。
从桐潭州回来后殷芜就一直这副模样,厉晴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只是不知在高?家发生?了什么,大祭司将圣女送到这别院就离开了,如今已过了七八日,竟一次也没来过。
那日守在后门的两个潜龙卫受了罚,在院子里跪了三日,圣女就站在窗内望了三日,直到那两个潜龙卫昏死被抬走?了,圣女才不在窗口望着了。
但她也没干别的事,屋内不许再点灯,若无?事就在床上躺着,端来饭也乖乖吃,药也乖乖喝,只是不太说话了。
“茜霜呢?”几日里,殷芜第一次开口问话。
“为了圣女安全,这院子里的人越少?越好,茜霜很?安全,被安置在了别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同属下说便好。”
少?女似乎又清减了些,听了厉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药碗的边沿,轻嗤了一声,“既然人越少?越好,还让人跪在我窗前受罚。”
厉晴不知怎么回答。
“你出去吧。”
苍白的少?女起身推开了窗,望着天上的云,终于忍不住捂脸啜泣起来。
她觉得很?无?助,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那日在密室,她觉得自己没有被珍惜,之后百里息又气她脱离了潜龙卫的保护而被抓,如今将她扔在这院子里不管不问。
殷芜恨死他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
殷芜不想见百里息,也见不到百里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百里息未曾露面。
高?施和百里睿谋害大祭司事败,占据桐潭州谋反,消息传回百里家,百里崈起兵欲占领京城,结果被天玑长?老识破兵败,只得逃往桐潭州。
高?施在桐潭州经营几十年,树大根深,如今又有百里家的加入,粗粗算来也有五六万兵力。
百里息围而不打,放着桐潭州不动?,反而先回了京中肃清百里家的势力。
一个月的时间,百里家经营了数百年的密探、势力、生?意都?被连根拔除,手段之果决令人生?畏。
殷芜离开前曾提醒天玑长?老提防百里崈,所以百里家稍有异动?便被天玑长?老察觉,才能早做部署,占尽先机。
但天玑长?老一直有顾虑,害怕百里息对百里家下不了死手,如今见他手段如此狠厉,心已放下大半。
霍霆重新整治了城内防务,正在城墙上巡视,便有属下来禀:“崔统领和白统领已回京复命,求见主帅。”
崔、白两位统领原是隐藏在冠州的,如今因?百里崈和高?施谋反一事被调回京,三人初步商定了剿贼计划后,霍霆便入临渊宫见百里息。
殿内天玑长?老还未离开,霍霆便在院内等了一会儿,等天玑长?老离开,霍霆入殿,便见百里息坐在书案之后,略有失神地望着窗外。
潜龙卫,龙潜于野,轻易是不现身的,他这个潜龙卫的主帅亦只听百里息的调遣。
前任大祭司冯南音仙逝后,百里息继任,潜龙卫便也换了霍霆掌管,前三年百里息甚少?调动?潜龙卫,甚至只和霍霆见了一面,相比神教和旻国,新任大祭司似乎更喜欢闭关修性追求长?生?,但自去年圣女遇刺后,潜龙卫不再潜藏,成了他最喜欢用的一把剑。
“坐吧。”百里息收敛了神思,看了过来。
霍霆没坐,将商定的计划同他说了,最后道,“平潭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一直围而不打,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平定叛乱。”
百里息神色淡淡,摩挲着手中的玉蝉,声音沉静,“三日后攻打平潭州。”
“战时刀剑无?眼,大祭司可?有其他吩咐。”霍霆问。
殿外忽响了一声惊雷,狂风吹开了窗子,殿内烛火摇晃。
“不必留活口。”
他这辈子注定无?亲无?友,无?师无?父,便也不必为着那一点可?笑的同姓之义束手束脚,百里崈杀他生?母,百里睿害他性命,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先前是他太手软,才致殷芜几次遇险,他再不会让类似之事发生?。
百里息看向手中的玉蝉,那日他怒极狂极的情况下要了她,没问她愿不愿意,也没管她受不受得住,就那样做了,事后又斥责了她的任性,之后便将她放在京中的秘宅内没再过问。
不是他不想,是不敢。
怕她怨恨,更怕自己再伤了她。
那个无?欲无?求的百里息死得干净彻底,压抑了十几年的欲|望戾气没了约束,驱使他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
冯南音认为已将他雕琢得完美,放心将神教交给?了他,只怕如今要失望了,他不在意神教能否延续万年,即便毁在他手上又如何?。
明早便要启程,今夜他却想见殷芜,秘宅就在京内,骑马不过半个时辰。
但等他站在殷芜门外,却不敢推门进?去。
他怕殷芜怨他,却不后悔密室那日所为,所以无?法面对。
夜已很?深了,屋内漆黑一片,那日后殷芜便不让点灯。
屋内传出殷芜的咳嗽声,复又安静了片刻,随即传出茶盏的破碎之声,百里息推门进?去,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站在桌边,她头发披散着,脸色有些白,见进?来的是他便移开了目光。
百里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殷芜不接,他便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不是渴了吗?”
殷芜垂着眼偏不去喝他倒的水,带着一股倔强劲儿。
朝思暮想的人触手可?及,百里息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与他如今的欲望相比,之前的缠骨酥又算得了什么,他想拉着殷芜同他一起堕落深渊,拉着她共享欢愉。
密室那次,同欢愉实在沾不上关系。
“我明日便要出发去桐潭州,战争一起不知何?时能回来。”他道。
少?女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听了这话也只是别过头,似乎打定主意不同他说一句话。
他缓缓握住殷芜的手,只觉她指尖冰凉,低声哄着:“阿蝉别气了,那日是我的错。”
这回殷芜连身子也扭到了一边,想将手抽出去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