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灯
百里?息放下手中公文,稍稍移动了桌上的灯盏,才道:“暂且安稳,只?是也要尽快回去了。”
旻国如今的情?况殷芜多少知道些,于是点点头,道:“今日见父亲时?,我同他说过?不会在?芮城久住,若是京城事?急,后日启程便?好。”
“好,那便?后日启程。”他又动了动灯盏。
殷芜不解,盯着那灯看?了两?眼,试探问道:“可是这灯油不好,灯焰不够明亮?明日我让人买几支蜡烛回来。”
百里?息笑了一声,总算不再摆弄那灯了,伸手将殷芜拉进?怀中,道:“我在?看?灯放在?哪里?,照出?的阿蝉最美,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殷芜心中觉得古怪。
“发现帐中身下的阿蝉最美。”他声音微哑,下一瞬已抱着殷芜上榻放帐。
他苦等半宿了。
帐内传出?娇娇颤音,后来这颤音又被人吞了。
及至后半夜,百里?息才意犹未尽罢了手。
殷芜侧卧在?床上,百里?息缠着她的腰身,神色餍足,“阿蝉的美,只?有我能看?。”
缓了缓,等那股眩晕散去,殷芜转身回抱住百里?息,咕哝了一句“只?给你看?。”
百里?息便?又动情?,拉过?殷芜的身子想再来一回,殷芜后悔自己?方才说了那话,逃命似的躲到床角,扯了薄衾盖在?胸前,颤声道:“明日还要收拾行囊,不能再来了!”
男人支着腿慵懒坐在?床畔,淡声道:“无碍,让厉晴和江茗收拾便?好。”
殷芜想了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可怜巴巴道:“腰疼……”
百里?息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榻,哄道:“过?来,我帮你揉揉。”
殷芜趴着享受百里?息的服侍,心中却有些担忧瑶瑶,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你能不能帮忙找找瑶瑶的母亲?”
“可以。”百里?息答应得极痛快,手却从腰上移开,缓缓向上,掌握了酥山。
殷芜气得拍开他的手,起身瞪他,“我认真的,你帮忙找找瑶瑶的母亲。”
“我知道阿蝉是认真的,阿蝉跟我好好说说瑶瑶的事?。”他侧身躺下,手指缠绕了殷芜的一缕青丝。
*
殷芜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带瑶瑶一起走,冠州离京城并不算太?远,若是瑶瑶的亲人来寻,阿满自然会告诉她们瑶瑶的下落,而且殷芜觉得百里?息找到瑶瑶母亲的可能性更大。
带上瑶瑶,也好让她们母女早日见面。
殷芜的东西并不多,半日便?收拾好了,临行前夜,殷芜和百里?息又陪郁岼吃了顿饭,因郁岼近来腿伤复发,常常病痛,殷芜难免担心,离开前谢晖找到她,告诉她不必担心,他会照顾好郁岼。
出?来时?便?见百里?息站在?门口等,他唇角轻轻勾起,分明再笑,可殷芜却觉得这笑有些阴森。
上车果然被他抓住,按在?膝上亲了一顿,末了他用下巴蹭着殷芜的颈窝,“我知道不该吃他的醋,可看?阿蝉和他说话,我就?不高兴。”
他们并不急着赶路,走了十多日才回京。
殷芜离京时?,伤心难过?得很,发誓再也不会来京城了,可才过?量两?年多,她便?食言,同百里?息之间也豁然开朗,不禁也感?叹命运奇妙。
灵鹤宫殷芜自然不能再住,百里?息将她安置在?离宫不远的一座宅子里?,三?进?的院子,精致风雅。
百里?息陪殷芜用了晚膳,便?出?了门。
这宅院已买了一年,每一处都?是百里?息亲自设计的,他只?偶尔过?来住住,如今终于等来了它的女主人。
沐浴后,殷芜还没有睡意,便?去百里?息的书房看?看?。
里?面挨墙放着几排书柜,殷芜看?了看?,一柜放着地方志类的书,一柜放着各地的奏疏,剩下的则放着些杂记、史书之类。
殷芜挑了两?本,拿去软榻上看?,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忽发现炕几上倒扣着一本翻开的书,殷芜拿起,见是一本诗集,翻开那页正是一首诗。
其中有一句“平芜尽处是春山”被圈了出?来,殷芜心中有些古怪,怕是自己?多想,便?又往前翻了翻,见凡带“芜”和“蝉”的诗句都?被圈了出?来……
“哪有这样看?书的……”殷芜咕哝了一句。
“不这样看?,要怎么看??”
百里?息的声音忽在?窗外响起,殷芜吓了一跳,推开窗户,见百里?息似笑非笑站在?廊下,他今日束发戴冠,又笑得很好看?,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意思,殷芜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好没有规矩。”
“那阿蝉教教我规矩。”他身体探过?来,轻轻亲了亲殷芜的额角。
殷芜“哐当”一声关了窗,却还是听见百里?息低低的笑声。
不一会儿,百里?息来到书房内,他在?殷芜对面坐下,伸手将那本诗集抽走,翻了翻,道:“这宅院我买了一年,只?是事?忙,多数时?候还是住在?临渊宫。”
桌上泥炉上煮着茶,白色雾气升腾,让百里?息的眉眼有些朦胧湿意。
他提壶给殷芜斟了一盏茶,声音平淡安然:“但若实在?想阿蝉,我便?会来这里?坐坐,我把阿蝉当做这宅院的女主人,心想你终究是会回来的,便?有了盼头。”
殷芜怔忪,不知百里?息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心中酸楚难受,却又有些甜蜜。
“那你为何不去冠州找我……”
“我其实不想打扰你的安宁日子。”他垂眸饮了一口茶,发酵经年的茶叶,味道是醇厚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良配,若要你嫁给我,太?自私了,所以一直忍着,觉得若是自己?忍住了,便?能成全你。”
“可我到底没忍住。”他抬眸,眼中是清澈真挚的情?意,“这冷落的宅院,也终于等来了他的女主人。”
殷芜倾身过?去抱住百里?息的腰,闷声道:“你以前不这样痴愚的。”
百里?息抬起她的脸,低头寻她的唇,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然后深入,直将殷芜亲得头昏脑胀才放开。
他拥着殷芜,伸手推开了窗,看?着天?上一轮圆月,觉得此生无憾。
*
之后几日,百里?息忙得不见人影,殷芜未起身时?他便?出?门,殷芜入睡后他才回来,殷芜虽然体谅他的辛苦,可情?绪到底有些低落。
好在?还要照顾瑶瑶,殷芜便?也能分散分散注意。
傍晚殷芜陪瑶瑶吃过?了晚膳,又和茜霜陪着瑶瑶玩了一会儿,便?回了房,她准备煮一壶茶温在?炉上,夜里?百里?息回来也有热茶喝,谁知才拿出?茶具,腹内便?有些疼,浑身也冷得厉害,竟是又犯起了寒症。
她唤了一声,厉晴立刻进?了屋内,将她扶到床上,又让婢女送了火盆、汤婆子进?来。
自从百里?息知道她的病,便?一直在?给她调理,如今已经许久没犯病了,哪知今日竟又发作起来,她缩在?厚厚的被子下面,额上都?是冷汗,正昏沉难受之际,门响了一声,她以为是厉晴来送热茶。
“除了冷,还有哪里?不舒服?”百里?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殷芜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的面,此时?又冷得紧,情?绪难免脆弱些,红着眼睛道:“小腹也有些疼……”
百里?息上榻隔着被子抱住她,温热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则是探上她的脉,过?了半晌,他道:“小腹疼或许不是坏事?,你的寒症是蛊虫引起的,但实际还是你身体底子有亏损,气血又不足,如今疼是血脉通畅的原因,你再喝两?副药,应该便?有效果了。”
殷芜点头,可实在?难受得紧,便?哼哼唧唧的闹腾。
百里?息好脾气哄着,又让厉晴熬了一剂汤药,殷芜喝了一口,并不觉得苦,反而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禁有些惊奇:“这是药?”
“好喝吧?”百里?息面带骄矜之色,接过?药碗,解释道,“我亲自寻的药材,又是亲手炮制的,还专门给你调了口味。”
若是不好喝,岂不瞎了他的一片心。
喝了药,又过?了片刻,殷芜便?好了许多,百里?息洗了热帕子给殷芜擦身,昏昏床帐之内,殷芜只?穿了一件茜色的心衣,纤细莹白的肩臂裸露在?外,袅袅腰身亦是勾人,百里?息亲了亲她的后脊,人也贴上去,低声唤了句“阿蝉”。
“怎么了?”殷芜回头。
百里?息亲亲她的唇,道:“瑶瑶的母亲应该是找到了。”
“真的?”殷芜有些惊喜,身体一动,那原本被百里?息捏在?指尖的心衣带子便?被扯开了,她只?觉胸前一凉,天?旋地转,人已被百里?息按在?榻上。
“真的。”百里?息埋头下去,寻那酥山小蛮。
“瑶瑶母亲现在?何处?”
因最近实在?是忙,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同房,如今一碰殷芜,他便?有些心猿意马,手也不老实。
“你快说呀!”殷芜扯过?被子盖在?胸前,有些急了。
百里?息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暂时?停下,道:“瑶瑶的母亲被污偷盗,被关在?一个小镇的牢房里?,半月前被我的人找到,如今正在?那小镇上养伤,”
“半月前就?找到了?怎么不告诉我?”殷芜惊讶。
“怕你担心,想等她来京后再同你说。”
这其实是借口,百里?息见殷芜喜欢瑶瑶,便?想多让瑶瑶陪殷芜一段日子,这是他的私心。
可他又知道殷芜惶惶然一个人长大,殷臻的早逝是她此生憾事?,若让殷芜自己?选,她宁可让瑶瑶早些回到亲生母亲怀里?,也不想让瑶瑶慰藉她的孤独,百里?息想通这个关节,才把瑶瑶母亲的事?告知了殷芜。
“那她伤得如何,什么时?候能过?来?”
百里?息扯开她手中的锦被,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殷芜身上,“就?这几日了。”
他没动,似乎睡着了,殷芜知道他最近事?多,便?扯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让他睡个好觉。
夜半,殷芜觉得热,动了动睁开眼,竟见百里?息不睡觉,正睁眼看?着她。
“不睡觉干什么呀……”她咕哝一声。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上,百里?息轻笑一声,将她搂进?怀中,声音有些低哑:“阿蝉,我常常害怕这是我的一场梦,夜里?清醒看?着你才相信我真的娶了你,守着你。”
两?人一路走来殊为不易,殷芜最初为了复仇,甚至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当时?哪能想到最后竟是这样圆满的结局,一时?心中也有些唏嘘,只?觉这三?四年的光景,竟比前世十几年还要漫长。
“其实,这是我第二世了,上辈子我死了。”她抱紧百里?息,轻声道。
百里?息没说话,她以为是睡着了,也不甚在?意,正要继续睡,却听他叹了口气:“那应怪我前世没护好你。”
殷芜以为百里?息是在?哄她,可她这样光怪陆离的经历,只?怕说出?来也没人信,于是哼唧两?声,反倒安慰百里?息:“也不怪你,你那时?只?怕是被困住了。”
月明皎皎,殷芜呼吸渐渐绵长,百里?息却睁着眼。
他其实相信殷芜,因为最近他又开始频繁做梦,起初是一些零星的片段,然后这些片段又按照先后顺序串联起来,若说只?是梦,那细节又过?分真实了。
几日后,瑶瑶的母亲王氏到了京城。
殷芜在?前厅见了王氏。
她年纪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瘦削,但眉目却极温和,瑶瑶与她长得极像。
殷芜问了她瑶瑶的一些事?,她都?对答如流,亦是十分感?激殷芜对瑶瑶的照顾。
等将瑶瑶带进?前厅来时?,王氏更是哭得厉害,瑶瑶有些抗拒,便?只?能让王氏和瑶瑶在?府中住下,等母女间熟悉起来再说。
王氏又是一番感?激,于是接下来几日,王氏便?常常陪着瑶瑶玩,给瑶瑶讲故事?,母女之间渐渐熟悉起来,殷芜看?着她们母女相伴,不免又想起殷臻来。
又知她们母女离开的日子近了,殷芜便?有些怅然,但瑶瑶已陪了她好长一段日子,她再喜欢瑶瑶,总抵不过?瑶瑶自己?的母亲,于是只?能自己?开解自己?。
半个月后,瑶瑶随王氏北上回冠州老家,殷芜写了一封信让王氏带着,等到了冠州交给郁岼,若有困难也好有个照应。
她自己?回房则是哭了好一会儿。
百里?息还是忙,有时?候殷芜连着几日都?见不到他的面,只?在?夜里?睡迷糊时?知道他回来了,于是只?能自己?找些事?做,或者上街看?看?时?兴的绣花样子,描画了让人送回冠州去,或者研究药膳方子,同厉晴一起做些药膳,让人送到临渊宫去。
到了六月,天?气渐热,殷芜让茜霜回冠州去备婚,其实茜霜这次随殷芜来京前已经订婚,只?不过?郁岼不放心殷芜,才让茜霜跟来,如今殷芜一切都?好,便?催茜霜快回冠州去。
殷芜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贴身伺候的只?有厉晴、江茗和茜霜,如今茜霜走了,百里?息便?又寻了个叫春玉的婢女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