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燃
好似不过转瞬的工夫。
将心里的那股起伏好生压了压, 此刻戏台上又起一曲,这会儿秦葶酒足饭饱,许是先前喝的酒水有些多,这果子酿的酒后劲儿又大, 恰值天将热时, 她便觉着坐在此处有些不透气,与旁边相坐的母亲浅声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席,打算到后面园子里透透气,醒醒酒。
行出去好远, 满园子的花香气扑鼻而来。
一阵凉风吹入发间,酒意顿时醒了不少。
这时节园子里的月季开的正好,这里的月季白日里还是橘色, 暗月里染着烛火光看上去, 便似成了浅淡的粉色。
轻凑上去便能闻到一股淡然的果香气, 倒是不同于旁的品种。
“这名为花果香,是来自南州的新种。”一声悠扬,自不远处传来。
秦葶一怔,侧头看向声来方向。
廊下灯火照着一道人影缓缓行至, 身形修长,气场文质,许也是为得这烛光正盛的缘故, 将他的脸照的有些冷白色。
周身的书卷气, 藏也藏不住。
秦葶一眼便认出这是方才在席间与她对视的那位公子, 倒不想,他会在此。
自花间直起身来,指尖儿方才触碰过那花枝,这会儿一经放开,花枝在她手底下摇摇晃晃,随着微风送香。
“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从前在京里没见过。”秦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以此回话。
那男子越走越近,目光自秦葶脸上移开,随后投到她手边花枝之上,而后目光放空似的又接着道:“我的家妹,从前在南州,最是喜欢这种花,种的满园子都是,南州地界气候温暖,此花不挑时节,又常开不败。”
“原来如此,这花既好看,又不娇气,好养的很。”秦葶一听他提到南州,又见他十分眼生,便大胆猜想,他会不会就是旁人口中自南州来的小徐大人。
“是,既好看又不娇气.......”对面的人语气淡然,却似隐隐有惆怅之感,又似意有所指,“只可惜,家妹现在已经不养这花了。”
他抬眸,目光又再次缓落到秦葶身上。
头稍歪,下意识的问了句:“为何?”
那人目光灼然,眸色很深,里头情绪复杂,是秦葶看不懂的那种,良久他才缓而说道:“家妹不在了。”
听到此,秦葶心口一跳,随而才明白过来,为何他的神色这般古怪,转而又觉着自己方才所问太过冒失,只怕是提了旁人的伤心事,不由有些愧疚,“抱歉,我不知道。”
“不妨,”那人轻笑笑,“我一直觉得,她应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是,一定是对了更好的地方!”秦葶忙宽着他的心,同他附和道,“同公子说了这么会儿话,还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南州徐琰行。”他自报家门时,名字说的很缓很慢,也很重,似是想要让这个名字被对面的姑娘牢牢记住一般。
果然不出秦葶所料,他当真是那位南州来的小徐大人。
怪不得才一入京便成了京中贵女口中时常出现之人。
这般风貌,前途光明,任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瞧看上两眼。
“原来是徐大人,久仰大名。”秦葶微微福身下去。
转念一想,此地是后园,眼下除了远处的侍卫再无旁人,若是让人瞧看到,只怕有所言语,察觉到不便时,秦葶便借口道:“我得先回去了,只怕母亲见我久久不回会等的着急,先告退了。”
话落,她再次福礼下去,而后转身离开。
丝毫没有瞧看到身后那人瞧她背影时的一片神伤。
“她一定是去了更好的地方!”身后之人忽然又道,“许多人疼她,爱她,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便不必再由我来护着了.......”
这突如其来的几句,让秦葶脚步顿住,话意奇怪,但秦葶脑子里此刻只想的是许是这花引起了他的伤心事。
不由又侧过身来安慰道:“是的,她现在一定过得特别幸福,但我觉着,无论她去了哪里,她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位兄长的。”
随着秦葶的浅浅一笑,而后她又给了徐琰行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最后才大步朝前行去。
且独留着徐琰行站在花间,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再也不见。
“秦葶,到底我还是来迟了,连你的兄长,都做不成了吗。”他心自念叨。
前世的徐琰行,最后成了朝中的权臣,以皇后兄长的身份做为秦葶的后盾,护了秦葶一辈子。
此生重头行过,某一日他晨醒,突然记起前世,当他到京时,却见了此生与前世所经所历完全不同的秦葶。
欢颜笑意,神绪从容,似被人保护的很好,从未经过任何风浪的长大。
他知,是何呈奕比他早知晓这一切,也更早改变了这一切。
前生也好,后世也罢,终还是他徐琰行来迟了。
终还是迟了。
长长的月影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垂在花间。
细风徐徐,花果香气隐隐传来,可他的心,却又疼了。
在殿外待了这许久,秦葶身上的酒气散了大半,在路过湖边的时候,心血来潮自湖边拾起一颗小石子,远远丢进湖水中,且听湖中一声咚响,溅起一朵高高的水花。
还想弯身再拾一颗时,却觉身后有一道人影行过来。
秦葶刚转身,便被人一把抱住,“干什么呢?”
何呈奕的语气低沉,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周身酒气萦绕,眼尾泛红,缠了些许醉意。
这一下将秦葶下了一跳,忙试着将他人推开,“一会儿让人看到了,堂堂太子殿下,成何体统!”
她小声在他怀中提醒道。
且听何呈奕轻笑一声,在她耳边道:“也对。”
随后便顺势将人拖拽到一旁。
拉着她走过湖心桥,随而又朝一侧侍卫招手,对岸侍卫会意,不多时,有人划了一条乌篷小船过来。
宫里有的殿宇建在湖心州,来往船只自是少不得。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何呈奕扶抱着秦葶入了乌篷船,秦葶只觉着脚下摇摇晃晃,由他扶着才堪堪站稳。
待她坐稳后,岸上才有侍卫将船竿一撑,小船遥遥飘远,随着湖波逐流。
船心内有一盏漂亮的琉璃灯,个头虽小,却可将这不大的船身照的通亮。
秦葶坐在灯旁看花,只瞧何呈奕自背后贴坐过来,一手轻环住她的腰腹,下巴轻轻杵在她的肩头,“你方才去哪儿了?席上久久没见着你。”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酒气都要将我给熏晕了。”秦葶侧过头来,拧着眉目。
“我也不知喝了多少,一到这种日子,酒水是少不了的。”他的头面微微贴靠过来,轻啄了秦葶耳垂一下,“本来想着今天好好同你说说话的,哪知道一直脱不开身。”
“现在不就能好好说话了吗?”秦葶抬手捏了何呈奕的脸颊。
何呈奕坏笑一下,而后伸手将琉璃灯中的灯芯掐灭,刹时,船心漆黑一片。
明光乍灭,秦葶眼前一片黑,稍过片刻才缓应过来,但是已经迟了,只觉眼前有人扑过来,随之被人放倒于船上。
酒气夹带着他呼出的热气一同扑在秦葶面上,温香于怀,何呈奕低头去覆住秦葶的软唇,口中含糊着说道:“他来了。”
“什么?”显然,秦葶没听懂,“你说谁来了?”
许是今日当真是喝多了酒,闹的他有些神智不太清明,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他口中之人指代的自然是徐琰行。
可他又怎么敢同秦葶提。
“没什么。”话毕,他又将脸凑过去,重吻几下,而后才道,“秦葶,咱们成亲吧,做我的太子妃。”
“你今日是怎么了?”秦葶眼带笑意,以为他当真是被酒气冲昏了头脑,“亲事不是过阵子便能订下了吗?怎么,你怕我反悔?”
“怕。”他毫不犹豫说道,眼神认真。
明明秦葶说的是玩笑话,却不知他为何成了这副神情。
随之,秦葶便觉着衣带一松,紧接着,何呈奕便将头面埋于两只兔头之前,与它们面贴着面,随着秦葶心口迅速起伏,何呈奕的闷声传来,“秦葶,别离开我。”
语气中带着乞求的意味。
“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秦葶望着乌篷船顶,双手捧着他的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出了很大的事,让他担心,让他受怕。
他竟是这么害怕那个叫徐琰行的出现,却又无法阻止。
他生怕,秦葶似旁人一般,也会对这个南州来的年少有为之人动心。
他单手握住秦葶的指尖儿,轻咬红兔目珠一下,而后身形上移,郑重而温柔地道:“秦葶,我......”
话未说尽,他贴面于她耳,在她耳边轻喃两句。
秦葶顿时脸红了,“在这?”
“嗯。”他央求道,“好吗?”
“会不会被人听到?”她有些怯了。
“不会。”他再次用唇抵住秦葶的,而后稍抬起,“这样便不会。”
良久,那不起眼的乌篷传于湖心越飘越远,由夜色与水波的掩护之下,根本瞧看不出船身摇晃摆动。
何呈奕双膝脆于船身,有两条白蛇左右各盘缠于他腰身侧。
他亦似方才所说的那样,以口齿将秦葶所有的喃唤皆吞入腹中。
月朗星繁,醉后天水相接,满船清梦压星河。
船心内,就在何呈奕一次接着一次的讨要之下,只听他仅用气声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秦葶......秦葶.......秦葶........”
【?作者有话说】
推个基友的强取豪夺古言文《二重锦》作者:半溪茶
明婧柔出身寒微,也无家世,却是太子萧玧力排众议带回东宫的侧妃,从此平步青云,连太子妃都要让她三分。
可迎她入宫的那一日,一惯温润如玉的萧玧看着她微隆的小腹,却对她道:“既已如愿,往后便安安分分留在府中。”
这是萧玧对她的施舍和报酬。
直到萧玧被废,新太子萧珣闯入了明婧柔的卧房,
他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留她继续待在东宫,甚至收容了她和废太子的孩子。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明婧柔从废太子萧玧的侧妃摇身一变成了新太子萧珣的姬妾,
不耻她的有之,羡艳她的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