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元月月半
二郎假装不知道小孩不想回家,出发前一天他进?城租一辆马车,载上有为和金宝。高明和青雀登上长?孙无忌的车。
起初帝后打算令禁卫来接几个嫡子。夫妻二人聊到杜如?晦, 天子担心他,改令长?孙无忌亲自跑一趟。
杜如?晦离京时出气多进?气少, 如?今虽不能久坐,甚至出来走两步都得一手拄拐,一手借着虞世南的手臂,可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长?孙无忌替天子高兴,也有心思逗小外甥:“稚奴,我们都走你不走你跟谁玩儿?”
稚奴指着喜儿:“婶婶啊。”
喜儿:“正好帮我照顾小娃娃。”
“小娃娃呢?”稚奴不懂“生孩子”,认为喜儿骗他。
喜儿胡扯:“还没到。”
稚奴:“小娃娃好玩吗?”
村里每年都有孩子出生。天气炎热,孩子一出月子就被抱出来。稚奴见过几次。喜儿就说跟他见到的那些小孩一样。
那几个一周岁左右的小孩不是哭闹就是叫长?辈抱,听不懂人话,稚奴很讨厌他们。听到这?话稚奴吓得张开手臂要抱抱。
长?孙无忌把他抱车上,他指着二郎的车要叔叔。长?孙无忌把他递到二郎怀里:“给他当儿子吧。”
三岁小孩不懂事,想也没想就说:“好啊。”
长?孙无忌噎住,瞪一眼外甥。
稚奴跟兄长?和长?辈们学会了翻白眼,送他舅一记白眼,抱着二郎的脖子撒娇:“叔叔,叔叔,你是我最喜欢的叔叔。”
二郎失笑:“进?去坐好。”
“叔叔呢?”
二郎:“我赶车。”
稚奴抱着他的手臂:“我可以帮叔叔赶车啊。”
小孩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二郎由着他。马车跑起来,风吹的头?疼,尘土飞扬眯眼睛,一盏茶左右,稚奴受不了,直呼困了,找有为哥哥和金宝侄儿睡觉。
金宝不禁提醒:“我也是哥哥。我们说好的,各论各的。”
“你是侄儿!你和哥哥说好的,不是和我说好的。”稚奴理直气壮,二郎头?疼,“稚奴,不困啊?”
车厢里安静下来。
几个少年走后,钟家也变得异常安静。虞世南天天指点?几个少年练字,二郎忙的时候他还得给几个少年讲文章讲兵法?,村里孩子也会跟着听,他觉着累。人都走了他又觉着日子无趣,问钟子孟有没有棋,他和杜如?晦杀两盘。
钟子孟差点?被口水呛着:“下棋?下棋不耗神?”
虞世南懊恼:“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忘了。克明,你得静养,静养。”
钟子孟看出老先生闲的难受,就问他想不想钓鱼。
虞世南不好把杜如?晦一人扔在屋里,杜如?晦笑了笑,让他尽管去。虞世南犹豫道:“我去去就回?”
钟子孟把鱼竿和板车以及草帽翻出来,鱼竿给虞世南,草帽给杜如?晦戴上,叫女婿推着杜如?晦去河边,他去粪坑和墙边找蚯蚓。
小薇快生了离不开人,钟子孟把蚯蚓和躺椅交给喜儿,喜儿和陈冬日一左一右陪老人和病人。
虞世南还是不相信二郎和钟子孟那番说辞——喜儿乃有福之人,经她手的东西都自带福气。虞世南和杜如?晦一直认为喜儿只是大智若愚。趁着钟家人精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虞世南问喜儿的果子怎么种?的,鸡鸭鹅怎么样的,为什么果子那么好吃,肉那么香。
喜儿两眼一睁,不假思索:“就是那么种?的,那么养的啊。”
虞世南张了张口,改问二郎怎么好起来的。
喜儿:“多喝水多吃饭。”
虞世南呼吸停顿一下,转向另一边的杜如?晦,你信吗。
杜如?晦不信也不行。钟家并没有奇怪之处,甚至不信道也不信佛。这?些天只有热得难受,或阴雨连绵的时候,他才能听到钟家人临时抱佛脚。
虞世南始终认为“福气”过于虚无缥缈,钟家一定有能叫人延年益寿的东西。可他这?些天连二郎房中和后面小薇家都去过,他还撺掇过稚奴“找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虞世南也不想这?么干,他只是不想替杜如?晦收尸。杜如?晦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忙了那么多年,没过几年好日子就病得起不来,想想都替杜如?晦可惜。
参加“玄武门之变”的将军有几个这?几年先后离世,秦叔宝身体也不好,偏偏太?上皇身体康健,虞世南担心杜如?晦和他先后离世后,他日太?上皇闲着没事折腾陛下,陛下无人可用。
陈冬日有过跟虞世南一样的怀疑,然而?小薇天天跟她舅母在一起都没看到奇怪的景象或物品,说明喜儿确实是有福之人:“老先生,你怎么就不信呢?”
喜儿:“外甥女婿有所不知,长?安人心眼多,吃个鸡蛋都怀疑里头?有没有骨头?。”
杜如?晦失笑。
虞世南气得怒瞪喜儿:“我是你相公的师傅!”
喜儿:“我相公只有一个师傅,就是把他养大的兄长?,高明、青雀和稚奴的父亲。”
“你你——你傻,我不跟你说。”
喜儿睁大眼睛一脸天真:“那你还问我二郎的病怎么好的?”
虞世南想说,二郎不是中毒吗。瞥到陈冬日,老人精把话咽回去:“我闲得慌,不行?”
“你高兴就好。”
虞世南噎的有口难言,“克明,咱俩换换。”
杜如?晦哭笑不得,他真是越老越像小孩,没比稚奴大几岁:“怎么换啊?”
虞世南席地?而?坐,杜如?晦不能久坐,此刻是躺着的。虞世南看了看杜如?晦,叫陈冬日往旁边移,他挤到两人中间?。
喜儿白了一一眼虞世南:“年龄越大越小心眼。”
“你说什么?”小心眼没听清。
喜儿:“只长?岁数不长?心胸。”
虞世南指着她,咬了咬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吾!”
喜儿点?头?:“是啊。我是女子,你是小人。”
“你你你——”虞世南张口结舌,“你说是就是吧。”
学我?喜儿转向他那边。杜如?晦真担心这?一老一小打起来:“喜儿,咬钩了。”
喜儿手里也有个鱼竿,闻言本能转向河面,看到鱼线动?一下,慌忙甩起来。鱼钩上空无一物,喜儿可惜手慢了。
喜儿瞪一眼虞世南,都是他害的。
老头?确定自己说不过她,以免自己死在杜如?晦前面,索性假装没看见。
鱼不值钱村民依然在稻田里养鱼,晒成鱼干或做成糟鱼留着冬天卖,亦或者自家吃。这?就导致村里人不稀罕河里的鱼。
大半个时辰过去,天热起来,喜儿和虞世南钓了六条一两斤重?的大鱼,六七条小的。喜儿把小的扔稻田里,大的一分为二,一半做汤煮面,一半红烧。
杜如?晦喝一碗浓浓的鱼汤浑身舒畅。
虞世南本不稀罕鱼汤,但喜儿用鱼汤煮面,老人家头?回吃到有着浓浓的鱼味却不见鱼的汤面,味道也极好,以至于他吃两大碗打饱嗝,放下碗筷就犯困。
中午热睡不着,虞世南就到室内一边为他和杜如?晦打扇子,一边感慨喜儿会吃。
杜如?晦以前喝鸡汤喝果汁都尝不出味,今儿却能闻到鲜味,他不禁点?头?:“是这?样。二郎该到长?安了吧?”
“三公子太?小,不能走太?快,得酉时左右。”
看到长?安城,二郎犯难,有为和金宝怎么办。进?城前二郎停车,问几个小的要不要找个地?方小解。稚奴嚷嚷他要,二郎就叫金宝和有为领他去。
他俩拉着稚奴走远,二郎移到长?孙无忌马车旁问他和高明以及青雀,叫有为和金宝去谁家。
高明:“我一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有为和金宝可能已经猜到我们不姓长?孙。舅舅家不可能有这?么多腰配长?剑的禁卫。”
青雀试探道:“进?宫?”
二郎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你怎么跟他俩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二郎朝高明睨了一眼,“他哥俩跟有为和金宝胡扯,他们姓长?孙,你这?个舅舅是无名之辈。”
长?孙无忌瞪俩外甥。
青雀:“比起你自己,你小舅子不是无名之辈?”
长?孙无忌无言以对。眼瞅着他仨快回来了,长?孙无忌想了想:“让上天决定。我和二郎坐在外面驾车,有人认出我们,我们直接进?宫。否则半道上换车,我带他们去我小舅子家。”说到此看他太?子外甥。
高明点?头?。
二郎见状迎上去,稚奴可怜兮兮的叫着饿。二郎转向长?孙无忌,怎么办。长?孙无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二郎要切个西瓜,小孩不想吃瓜也不想喝水要吃肉。
离皇宫还有一段路,二郎担心他哭闹:“先去东市买点?吃的?”
“好啊。”稚奴只听说过东西市,兴奋的瞬间?精神起来,仿佛前一刻蔫了吧唧的小孩不是他。
长?孙无忌留下四名身着常服的禁卫,令其他人先走一步。
此时东市人不多,二人的车和四匹马从头?到尾都没被人认出来。出了东市,长?孙无忌正打算换马车碰到秦叔宝。其实秦叔宝先看到长?孙无忌,遥遥拱手:“辅机,怎么在这?里?”
“辅机”是长?孙无忌的字。长?孙无忌想说,你怎么在这?里。掐指一算,今日休沐,憋了一个三伏天的秦琼出来散心实属正常。
秦琼是禁卫首领之一,四个禁卫慌忙下马:“秦将军。”
有为和金宝不禁撩开车帘,看到护卫一副秦琼下属的样子,相视一眼,转向稚奴问,秦将军跟他们很熟吗。
兄长?只说不许说宫里的事,不许喊父皇母后,没说不可以说秦将军认识舅舅。稚奴点?头?。隔着车门,二郎听到这?话就想阻止,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外甥问:“他们是同僚吗?同朝为官?”
稚奴点?头?:“是的呀。”
金宝紧接着问他舅舅官大不大。稚奴不知道,小爪子推开车门:“叔叔,右丞相大不大啊?”
二郎只觉着眼前发黑:“秦将军,天色不早,我们该走了。”
秦琼听到熟悉的声音惊了一下,循声看去,三两步走过来:“沈老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郎伸手把小崽子薅出来。抱着肉包子啃的稚奴懵了,他怎么突然出来了。
秦琼张嘴想说什么,看到左右行人:“九——公子?”
稚奴点?着小脑袋,把肉包子举到他叔嘴边。二郎看到上面的口水嫌弃地?别过脸:“自己吃。”
“饱啦。”小孩空出一只手拍拍肚子。
二郎:“只剩皮想起我了?”
“叔叔!”稚奴搂住他的脖子撒娇。
二郎接过包子皮,反手塞车里:“秦将军,我们得走了。”
秦琼想问问杜如?晦近况,也想知道清河村是不是真是块福地?:“明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