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元月月半
小薇都觉着她精气神比往日好多了。不过小薇以为回到娘家心情顺了的缘故。
夫妻俩的眼神过于明显,沈二郎想不注意都难。
沈二郎依然不信“冲喜”有用,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明显不是回光返照,那么问题还是出在喜儿身上。
喜儿也没比别人多长一只眼睛一张嘴。沈二郎转向喜儿,喜儿起身去厨房盛饭。喜儿百十来斤的人拥有三百斤重的力气确实很神奇。可是再神奇也不可能靠近他就能清除他体内奇毒。
钟子孟奇怪:“二郎,喜儿怎么了?”
沈二郎回过神胡扯:“一个炊饼一大碗汤还没吃饱?”
沈伊人好笑:“又不是吃不起。再说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做事。”
沈二郎:“今天就挖坑?”
钟子孟微微摇头:“下午跟村正量地,用草木灰把地圈起来,明儿一早开挖。十人挖沟,十人挖坑。回头叫喜儿跟他们一起挖,顺便盯着人干活。种果树的时候再麻烦亲家。我和你姐去县里买果树苗。”
有为不禁说:“我可以当监工啊。”
“你在家陪舅舅。”钟子孟担心沈二郎想去茅房又不好找小薇,辛苦忍着。
小童气得小嘴能挂油壶:“姐姐做什么?”
喜儿进来:“姐姐准备午饭。”
小童不会做饭,转向舅舅,满眼乞求。沈二郎回来这么久有为几乎没出去过。好好的孩子也憋坏了。
“明儿再说。”
小有为听出他弦外之音,笑弯了眼睛转向舅母,要陪舅母上山。
钟子孟轻咳一声,沈伊人瞪着眼睛看儿子,小童顿时不敢得寸进尺。
今日笋芽儿,明日青青竹。村里人指望用这道稍纵即逝的美味换到更多钱,老弱妇孺皆上山。
喜儿背着背篓,一手镰刀一手网兜到屋后,看到往北边山上的一路上全是人,惊得张大小嘴:“好多人啊。”
“快别看了。”沈伊人扯她一把。
喜儿大步跟上:“姐姐,这么多人都上山挖笋,吃得完吗?”
沈伊人没好气道:“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他们挖了明儿一早拿去卖。”
“春笋贵吗?”
沈伊人摇头:“县里有钱人少,挖笋的多,卖不上价。不过运气好的话,几斤笋也能换几斤高粱。”
“啥叫运气好?”
小薇回头:“县令或首富家的厨娘出来买菜不问价。”
“县令这么有钱啊?”喜儿好奇,莫不是个贪官。
小薇无奈:“不是有钱。常去县里买菜的人都认识那几家厨娘。为了自家颜面也不好跟咱们平头百姓砍价还价。”
喜儿眼珠一转:“小薇——”
沈伊人打断:“先上山挖笋。”
喜儿到她身边用手肘给她一下:“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去县令家门口吆喝?还是直接去找咱们县首富?”
喜儿张了张嘴,聪明人的姐姐也这么聪明吗。
“还用猜?”沈伊人无奈地瞥她,“你眼睛一动我就知道你想干嘛。”
喜儿摸摸脸,有那么明显吗。
小薇笑道:“就是这么好猜。舅母,快上山吧。”
喜儿大步跟上:“我们应该早上来。”
沈伊人:“上午收拾的笋就是我和你姐夫早上挖的。今儿下午不来,等明早再来得多走半里路。”
喜儿点头受教:“姐姐,卖不完是不是晒成笋干卖给收干货的?”
沈伊人很意外她懂得思考:“对的。所以老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个我知道。”喜儿不禁停下。
沈伊人走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喜儿?”
“姐姐,那是椿树吧?”喜儿指着斜前方三丈外的几株树。
沈伊人奇怪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聪慧,瞬间懂了喜儿的意思:“摘香椿芽?我做的不好吃。”
“我会啊。”
沈伊人竟然一点也不意外:“没有你不会的。”
“姐姐,你和外甥女先上去。”
沈伊人不放心:“不乱跑?”
“不乱跑。摘够我们吃的就——”
小薇受不了香椿味,幼时又被不会做菜的沈伊人做的香椿折磨过,不禁打断:“我不吃!”
“你——我和有为吃。”喜儿也有不喜欢的食物,比如前世幼时家贫,每到冬日不是炒萝卜就是炖白菜,因为白菜萝卜便宜。早上主食很多时候是煮胡萝卜,她家乡胡萝卜也便宜。喜儿长大后无比厌恶白菜汤,炒白萝卜。胡萝卜更是看见就烦。
小薇不想吃,喜儿也不强迫。喜儿用镰刀搁几跟藤条,镰刀绑在网兜上,举起长长的竹竿,竹竿一拽,鲜嫩的香椿芽落入网兜。没人跟喜儿争抢,一会功夫就割两三斤。
喜儿不知姐夫吃不吃,刚刚忘了问姐姐,她决定先回去。
到屋后碰到量地的村正,村正看到香椿芽惊呼一声:“可以吃了?”
“可以了。你去摘吧。”喜儿把香椿芽倒草地上,“姐夫,拿回家。”
钟子孟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山:“你不回家?”
“再去摘点给我爹娘送去。”
钟子孟愣住,没想到傻姑娘这么孝顺,直到她走远才回过神。村正显然也没想到:“你给二郎娶了个好媳妇。”
第20章 抓野鸡
喜儿提到爹娘冷不丁想起侄子侄女黄瘦黄瘦。那俩小的要是跟有为比起来,有为宛如富家少爷,他俩好比小叫花子。
山边有好几棵香椿树,村正摘不完,喜儿不必着急摘香椿芽,她就先把背篓挂在树杈上,里面放几个香椿芽,提醒来往村民背篓是有主的。随后喜儿猫着腰找野鸡粪便。
喜儿前世虽然长在北方,她家山上也有野物。但前世野物较少,喜儿只见过野物粪便以及快速逃窜的影子。喜儿堂兄担心她撞到什么不知道躲闪,特意领着她仔细辨认过野物留下的痕迹。
果不其然,地广人稀的世道野物活的舒适,野鸡粪便随处可见。喜儿沿着粪便走到荒草过膝处,担心有结束冬眠的毒蛇,随手拽一根树枝敲敲打打。
啪嗒!
喜儿吓一跳,反应过来抄起竹竿就打。喜儿忘了自己力大无穷,等她扬起竹竿,只见地上趴着一只野鸡,一动不动。
喜儿先愣了一瞬间,随即意识到找到野鸡窝,赶忙用树枝拨开草丛往里去。
那一竹竿可能吓着野鸡,喜儿动起来野鸡才回过神,慌不择路四下逃窜,其中一只还撞到树上。喜儿只听说过猪撞树上,守株待兔,还是头回看到野鸡撞树上。
拎着两只鸡和竹竿,喜儿摸到野鸡窝,找到十来个野鸡蛋。喜儿把野鸡蛋装网兜里就朝背篓走去。香椿树不是什么稀罕物,郑家村可能也有,喜儿决定先不摘香椿芽,改掏野鸡窝。
先前那些野鸡弄出的动静太大,四周野鸡都吓跑了。野鸡喜欢群居,这可便宜了喜儿,野鸡蛋弄了四五十个。喜儿把鸡蛋放底下,野鸡放鸡蛋上面,用镰刀砍一把露头没几日很是鲜嫩的荠菜盖上,然后就打道回府。
村正勾头瞅一眼喜儿的背篓,待她走远一点就问钟子孟:“我怎么瞧着她一点也不傻?还知道挖野菜。”
钟子孟心说,兹是可以吃的就没有她不懂的。
“傻姑知道吃喝干农活?”钟子孟反问。
清河村也有个傻姑娘,看起来比喜儿傻,走路一拐一晃,而她也知道同人闲聊。兄嫂和善照顾她,其爹娘去世后她依然穿得干干净净。农忙时节也知道在院里看家。
那姑娘跟喜儿比起来喜儿就是个大聪明。
村正点头:“这都是谁传出来的?”
钟子孟摇摇头,“今儿先这样?”
村正的儿媳妇闺女以及妻子都上山挖笋去了,他想吃香椿芽只能自己摘。闻言叫住往大门方向拐的喜儿。喜儿把镰刀和竹竿放在原地。
“舅母!”
小有为听到脚步声看过来,一见是她喜得迎上去。喜儿放下背篓,有为很是失望:“野菜啊?”
“急什么。”喜儿扶着沈二郎出来,随即叫有为扶着他。特意叫沈二郎出来开开眼,以至于沈二郎很是好奇:“找到秦砖汉瓦了?”
喜儿嘀咕一句“阴阳怪气”,手下动作不停,拿下荠菜露出鸡毛。有为松开他舅,二郎猝不及防差点摔倒,他慌忙撑着有为的小肩膀。有为意识到干了什么,又赶忙伸出小手扶舅舅。
喜儿看到沈二郎一脸窘迫,心底不快顿消:“有为,咱家你最喜欢谁?”
小童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舅母!”
喜儿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不再故弄玄虚。她搬来高凳叫沈二郎坐下,叫有为拿洗菜用的竹筐。小有为甩着竹筐过来就抓鸡。喜儿朝他手上拍一下:“野鸡身上脏,放地上。”说着话把鸡扔地上,露出最底下的鸡蛋。有为看到那么多鸡蛋惊得张大嘴巴。
沈二郎趁机叫外甥数数有多少。
小童数到十结巴了。奇毒磨平了沈二郎的棱角,也把他从急性子磨成慢郎中。沈二郎很有耐心地教外甥数数,一直到四十六。
小童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双脚,再看看舅舅的手脚,又盯上舅母的手脚:“这么多啊?”
喜儿拿三十个蛋放背篓里,拿一只自己撞死的野鸡,随即又拿走一半荠菜:“我去郑家村。有为去吗?”
有为看他舅。
沈二郎也不放心喜儿一人过河,叫外甥盯着她别玩水。
喜儿想笑,她盯着有为还差不多。
恰好此时钟子孟拿着许多香椿芽回来,钟子孟送一大一小到村口看着他们过了桥才回家。
钟子孟先前还奇怪喜儿怎么不顺道把香椿芽捎回来。当他看到地上的野鸡和框里的蛋顿时明白,喜儿不傻,担心停下来被村正瞧见荠菜底下有野鸡和鸡蛋。
钟子孟把野鸡蛋送儿子房中橱柜里,野鸡扔装猪食的桶里,然后才去厨房拿菜盆摘荠菜:“喜儿是个有福的。兴许你真能痊愈。”
“您信?”沈二郎问。
钟子孟毫不迟疑地点头:“我信。”看一下厨房门边的猪食桶,“谁不知道山上有野鸡?找到野鸡窝就算抓不到鸡也能掏到野鸡蛋。你回村这么久有听说过谁到山上两炷香弄到这么多东西?”
沈二郎想说自己,然而如今的他连从堂屋走到大门外都费劲,如何上山抓鸡掏蛋。
“姐夫,我不是中邪,也不是生病,我是中毒,已入五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