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元月月半
大部分人家跟钟金宝的母亲一样一百出头,喜儿如?果?只要一百个?,剩下?一二十或三四十个?就留着做咸鸭蛋,收稻谷的时?候吃。
像钟老三的闺女一次弄两百多的,全村仅此一家。排在后面的村民一边暗暗抱怨也?不怕撑着,一边担心还没到?她们就够数了。
小薇的话传到?后面,排队的村民心下?大安。
全村的蛋收上来,小薇算一下?,多了一千一百个?。小薇无奈地瞥一眼她大堂姐,随即把账簿给喜儿,请她过目。
沈二郎近半年不止教喜儿识字,还教她识数。喜儿终于不用连蒙带猜:“要是以后还叫咱们做变蛋,就给他们定?数,一家只要那么多。”
此话传到?对面树下?,等着做皮蛋的村民不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不约而?同地瞪钟老三长女。
小薇这个?大堂姐大抵也?是个?脸皮厚的,任由所有人打量,她眼皮都没眨一下?。喜儿拎着配料过来,她做好皮蛋就拿着钱回家。前脚进门后脚关门,恐怕慢一点被人看出她家藏了什么宝物。
村正妻子生于乡野长于乡野,什么样的村妇恶霸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什么东西!”小声骂一句。
喜儿撺掇:“你这样骂她听不见啊。”
村正妻子瞪喜儿:“想看热闹?我就看你买那么多鸭蛋得吃到?什么时?候。”
喜儿:“一人俩,天天吃不行?”
“你家的鸭蛋不吃了?”
喜儿瞪她:“操心你自己的事吧。以后只准你做三十个?。我看你养的那些鸡咋办。”
村正妻子一点也?不担心:“一个?儿子家给两只。”
此话叫因此犯愁的村民茅塞顿开,不禁说:“回去?我们就分家单过。”
喜儿:“看把你聪明的。”打量对方的衣着,夏天短衣还带有补丁,“分的起吗?”
那家人好不容易攒点钱,不舍得都拿出来修房,见钟金宝的母亲帮沈伊人往屋里搬装满鸭蛋的陶罐,就等她片刻。钟金宝的母亲一出来她就问,她家后面那处两间正房的小院用了多少钱。
去?年钟金宝跟她母亲回外祖父家,他外祖父态度强硬,房子不盖好不许回去?。钟金宝的外祖父来看过,帮女儿算过:“没花几个?钱,除了瓦都是自家的。”
村正在一旁帮喜儿盯着村民别争吵大闹。闻言村正说:“墙是土墙,盖房的时?候也?没请人,老二老三自己修的。”对钟金宝的母亲道,“那个?房子,依我看还是留你放木柴吧。房型有点偏。”
村里的老木匠点头:“房梁是我帮着做的。修的时?候我去?看过,拉着线修的,按理说不至于,也?不知道从哪儿偏的。”
钟金宝的母亲还想着等金宝大了,她和她相公搬去?后面住,前面留给金宝。闻言她也?顾不上别的,从小薇家东边绕到?后面,接着众人就听到?她喊金宝的爹。
村正妻子问村正:“看清楚了吗?”
村正:“我瞎他也?瞎?”朝老木匠看去?。
老木匠笑呵呵道:“我的眼睛就是一把矩尺。不信等他们回来,你问吧,不止东西偏,南北也?偏。”
喜儿长见识了:“你们当时?怎么不说?”
村正:“你怎么知道我没说?”
沈伊人对喜儿道:“当时?金宝一家还跟老二一口锅里吃饭,你叫村正跟谁说?只能提醒老二,房子有点斜。告诉金宝爹娘,他娘再气得扔下?金宝回娘家,老太婆还不得把村正家的锅砸了。”
村正和老木匠同时?点头,就是这样。
喜儿想想曹氏骂起人来嘴上没有把门的:“老二真够缺德的。”
老木匠:“咱们村那么多人家住着茅草房也?没见被风吹倒,瓦房怕什么。老二当时?指定?这样想的。”
村里有八成人家住着茅草房。
每年清明前立冬前都得修一次。喜儿见过几次,修的时?候很?是麻烦,差点脱口而?出,怎么不在上面加一层瓦。这话说出来简直就像“何不食肉糜”。幸好喜儿忍住了。
老木匠话音落下?,金宝爹钟文长和娘宁氏回来了。
夫妻二人脸色阴沉,跟被偷家了一样。
村正:“是有点斜吧。”
宁氏气的张了张口,忍不住笑了。
沈伊人以为她气疯了:“笑什么?”
钟文长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怎么修的,从北往南看,房子那边宽,南头窄。从东往西看,西边宽东头窄。”
喜儿想象一下?:“要是我站在你家大门正中间,房子一折两半,东边和西边还对称啊?”
钟文长点头。
喜儿服气:“我不知道怎么修的,但有人知道。”朝西看去?。
郑老汉一家五口挑着扁担拎着篮子过来。喜儿的二嫂没来,在家带孩子,她自己的女儿和铁柱的妹妹。
“我家猪圈好像就是这样。”
钟金宝的父母明白了,但不敢问。村正十分好奇,替他们问像口袋一样一头大一头小的房子是怎么修的。
郑老汉气得瞪女儿,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村正本来还有点怀疑,不信有这么巧的事。见状村正越发好奇。郑老汉朝小薇走?去?,名曰先卖鸭蛋。
石氏无奈地说:“非说墙是直的就没事。”
村正张张口:“那,就不怕风吹雨淋时?间长了突然倒塌?”
“有房梁压着怕什么。”喜儿大哥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我家房子墙都裂了也?没事。”
村正心说,这话就没有必要往外说了。
喜儿:“不用盖房你还挺美??”
郑家大哥不敢招惹傻妹妹,闭上嘴一边站着,等着做皮蛋。
以前村正家也?没什么钱,一头拉车犁地的毛驴都是跟几个?儿子节衣缩食买的。即便如?此,给小儿子修土坯房,他也?是仔仔细细,每个?土坯都大小一样,跟用矩尺量过似的,更?不用说砌墙了。
房子就是家,其他村民就算不如?村正仔细,不如?他懂,也?会向见多识广的老人请教。这就导致村正潜意识认为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头回遇到?这么粗心大意的,还不是一家,村正一时?无以言表,甚至忍不住怀疑喜儿心眼实是不是当父母的不会教,否则怎么解释她一嫁到?钟家就跟开了窍似的。
总不能说沈二郎会教吧。
虽说沈二郎确实很?会教,村里那些皮小子没有不服他的,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见成效,比如?现在,脸上没有一丝傻气。
村正对石氏道:“你家如?今也?不差钱。我看还是抽空把茅草房推了盖瓦房吧。像铁柱大了,也?该跟父母分开了。有为前年年底就自己睡了。”
石氏:“那我们得再盖两间,不然房子推倒就没地方住了。”
村正点头:“两间房好收拾。你们一家五口几天做的土坯就够用了。”
郑老汉一家过日子没点算计,村正说完,一家五口连连点头。
沈伊人见状终于明白摊上个?喜儿这么勤快又能干的,郑家怎么还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亲家家事,沈伊人也?不好多嘴,只是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说一句,修房的时?候叫人过来说一声,她们过去?搭把手。
郑老汉点点头,也?没说你家得照看变蛋,还有那么多鸡鸭鹅,还有牲口,还有果?林,忙不过来就别来了。
喜儿瞪着娘家人的背影说道:“叫他们自己盖。盖的歪歪斜斜回头倒了砸死活该。”
沈伊人训她:“又说傻话!去?果?林里看看你的桃熟了吗。”
“五月底,早着呢。”喜儿拿着扫把扫地,把乱糟糟的东西都倒粪坑里。看到?粪坑,喜儿突然想到?沤粪。
前世喜儿堂兄在山脚下?种?了不少蔬菜和草莓等物。起初堂兄担心钱不够花,全家老小带着口罩帮他沤肥。喜儿一度被粪便恶心的想回城随便找个?工作算了。
喜儿盯着粪坑打量片刻,摇摇头决定?清除那段恶心的记忆。
翌日清晨,看到?钟子孟把粪倒进粪坑里,洒出来一点还往坑里扫,喜儿犹豫片刻,问他怎么不多弄点粪。
钟子孟把粪筐给喜儿,叫她去?村里捡粪。
拾粪这活喜儿熟,前世幼时?祖父就喜欢拎着粪筐拿着工具四处拾粪。
喜儿嫌弃地避开:“谁要拾粪。”
“咱家只有这么多牲口,不去?拾粪,哪来的粪?”
喜儿:“你去?山上弄些树叶,还有咱们院子里的烂菜叶子烂果?子扔进去?,再弄些土,跟和猪食一样沤一个?三伏天,粪不就出来了?”
“谁跟你说的这样粪就出来了?”
喜儿指着粪坑:“天热的时?候粪坑咕嘟咕嘟往外冒泡,菜叶子扔进去?几天就沤烂了,树叶肯定?也?可以。”
“土呢?”
喜儿想一下?:“你不会去?山上挖土啊?就挖有烂树叶子的那层土。再说了,你每天打扫牛圈和猪圈,里头不也?有很?多土?”
钟子孟仔细想想,也?是。以前每次打扫干净都会弄一些草木灰。这一年来草木灰得留着做变蛋,钟子孟就改用土盖在猪和牛尿的地方。
钟子孟拎着粪筐进院:“饭后你跟我一起去?。”
“凭什么?你卖的钱又不给我。”
沈伊人端着洗脸水出来:“你掉钱眼里了?”
“你不喜欢钱?那回头酒肆掌柜来买猪,你把钱给我?”
钟家只剩一头大公猪,掌柜的请钟子孟养几日,养过农忙,城里人馋了,他就来拉猪。
近日很?忙,村里人也?没空帮钟子孟收拾猪下?水蜕猪毛,他这个?打算正合他意。
沈伊人假装自己没出来过,端着水盆去?厨房洗脸。
喜儿找沈二郎告状:“你姐越有钱越吝啬。”
沈二郎指着堂屋:“我知道他们的钱放哪儿的,我带你去?拿?”
“不问而?取是偷。”喜儿摇头,她得给小外甥做个?好榜样,“钟有为,听见了吗?”
钟有为点头:“我从来不偷钱。”
沈伊人闻言又有话说:“喜儿,你之前拿我的荷包问过我了吗?”
“你的钱少了吗?”喜儿反问。
沈伊人无言以对。
钟子孟把她拉进厨房:“做饭。二郎该饿了。”
沈伊人很?怕弟弟身上的毒干净了,胃又出了毛病。闻言淘米煮粥。
钟子孟仔细想想喜儿方才说的事,越想越觉着可行,拿起铁锨和耙子,叫喜儿随他上山。
喜儿嘴上说不,身体?很?诚实,跟他到?山脚下?挖烂树叶。
村民笃定?二郎见多识广,准备下?地割麦子的村民见他弄一车树叶,停下?问他这是干什么。
钟子孟真不想说实话,可山那么大,全村人都去?拉树叶也?拉不完,就说试着沤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