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春腰 第48章

作者:梅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你阿姊如?若能有你一半的?听话与懂事,我开国侯府,焉能是今日局面,为父也想见你们姊妹二和睦共处,但你阿姊心?中多年积怨,不是一日能平,你若肯暂避锋芒,来日,为父答应你,一定有再回京城之?日。”

  不论师远道怎么保证,也只是空口无凭,江晚芙都坚决不肯走,她胆怯而慌乱地?摇头。

  “阿耶,女儿愿意?被阿姊为难,是女儿抢了?阿姐多年的?天伦之?乐,她纵是有心?头气,撒在女儿身上也是应当的?,我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女儿想留在长安孝顺双亲,且已经说好,等明年,阿爹阿娘变卖了?洛阳的?祖产,也会举家搬来长安……”

  说罢,她退后半步,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掷地?有声。

  “求阿耶成全!”

  要说呢,江家举家搬来长安,是当年就定好了?的?事。

  是江夫人?恳请他们收容师暄妍,才耽搁了?他们的?计划,说起来,还?是江夫人?对不住娘家。

  江家一直想进入长安,耽搁了?十多年,愈发成了?心?病,好容易有了?机会,不肯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江晚芙是最听自?己的?话的?好孩子,今日却犟得很,死活不肯答应离开长安,师远道对她纵容惯了?,总不可能操着大棒来驱逐妻弟一家。

  论法论理,妻弟一家离开侯府尚且好说,要他们离开洛阳,连他也没有这个权利。

  师远道满面无奈,被江晚芙求得没法,只好叹了?一声:“也罢,夫人?,明早,劳你辛苦再走一趟吧。”

  江夫人?心?头一跳,有些狂喜,但还?不敢肯定:“夫君,你言下之?意?,对般般的?要求,你……”

  师远道摇头:“就说不答应,请她换个别?的?要求,但凡我能满足,一定满足,只芙儿婚事在即,暂不离长安。”

  江晚芙心?头巨震,没想到,侯府的?阿耶与阿娘对自?己这般好,比起他们的?亲女儿师暄妍,她已经赢了?太多了?,不是么?

  她的?眼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转悠了?一圈,终于承载不住,扑簌簌地?如?珠子般溅落。

  “女儿多谢阿耶!”

  这一场太子妃的?刁难大戏,在师家便唱罢了?,落下了?帷幕。

  众人?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只唯独师远道,胸口隐隐感到不是滋味。

  分明是受了?他人?裹挟,此举颇有无可奈何之?意?。

  *

  离宫放鹰台,鹰击犬逐,数百玄甲骑兵马踏浅草,倥偬呼啸。

  太子又连发中十筹,并?走马猎得林中的?一匹野狼,随行?之?人?,无不钦佩之?至。

  左右卫率府骑兵簇拥而来,争相道贺。

  宁烟屿跨马放鹰台上,将奄奄一息的?野狼抛在地?面,由人?拾捡,他接过素帕,擦拭着自?己沾了?血迹的?双手:“可惜,未能猎得猛虎。”

  刘府率上前道:“殿下,猛虎难寻,更难擒获,殿下金贵之?身,切莫以身犯险。”

  宁烟屿一笑:“孤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太子妃做一张兽毡罢了?,无缘得见,便作罢。”

  刘府率低头称是。

  这额上汗珠还?没掉下来,太子忽然问道:“你刚刚,称孤什么?”

  刘府率登时心?惊,他显然被吓蒙了?,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话,冷汗涔涔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宁烟屿勾唇:“金贵之?身?你是想说,孤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

  刘府率呆了?一下:“啊?”

  殿下自?幼习武,有生擒猛虎之?力,那“金枝玉叶”听着却易碎易折,与太子殿下没有半分相干。

  刘府率忙摇头:“殿下地?位尊崇,是身份金贵,但骑射高超,剑法与枪法皆是卓绝,谁人?敢用这形容公主的?词儿,加诸殿下之?身,实属冒犯。臣下不敢。”

  如?此说来,他的?太子妃必然也是懂的?,这多半是形容公主的?词儿。

  所以她讽刺他,病娇易倒呢。

  这小娘子是懂得怎么阴阳怪气怎么挖苦旁人?的?。

  不过那个“病弱太子”,演演外人?看便罢了?,连汉王都不信,他的?太子妃怎么能相信呢?

  他下马来,正苦于思索,该如?何对太子妃证明己身,牵马回离宫,有人?报信来说,华大夫求见。

  老人?已年过耄耋,行?医亲力亲为,这点?着实让人?佩服,他一个老人?家亲自?找来,想必不是小事,宁烟屿将乌云盖雪的?缰绳抛给司御率马监,便踱步回离宫春华台内殿。

  华叔景入内,对太子行?礼,便道:“殿下,老臣寻到一法,或可为太子妃解毒。”

  宁烟屿背身解着腕上的?护甲,闻言,银制的?护甲坠落在案上,砸得沉闷一声,他忽地?转身:“你找到法子了??”

  当宁烟屿最早得知师暄妍中毒不能生育之?后,便已悄然命华叔景全力研制解药,他对华叔景的?医术信得过,既然师暄妍这病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后天中毒,那就必然有解毒的?办法。

  华叔景在殿内有侍从在,便斗胆请殿下,屏退左右。

  事涉私隐,何况般般中毒,不能外扬,宁烟屿拂手,令殿中之?人?尽退。

  华叔景等人?陆续离去,走上几步,自?药箱之?中,取出一本医经宝典,脸色含着神秘,悄悄地?塞进太子殿下的?手掌心?。

  宁烟屿接过书,垂目一看,只见赫然写?的?是《房中术修习指要》。

  旁边还?注释一行?小字:一百零八式图册入门详解。

  “……”

  太子殿下初经人?事,对此修习不多,耳颊如?他弓弦下的?飞箭般,以离弦之?速窜出两朵彤云,直盖住了?耳廓和修长的?颈项。

  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

  “长者。”

  这书……

  好像不是很正经啊。

  但这位年高德劭的?长者,毕竟是经历丰富,见识不俗,说起这些事来,也是毫不见窘意?,大方至极。

  “殿下,”华叔景苍老鸡皮的?手指搭在书的?封皮上,语重心?长,“老朽已经为您标注了?,这书中第三十八式至五十二式,都是采阳补阴,滋养妇阴之?术,殿下与太子妃在圣人?面前撒下弥天大谎,要圆谎,非得令太子妃有孕不可,所以这阴阳合修之?术,殿下不可不学,切记以自?抒精阳为任,此术如?醇酒,妙处虽多,却切不可贪,否则反吸妇人?阴气,则颠倒乾坤,为采阴补阳之?术。”

  华叔景说得头头是道。

  太子殿下耳廓泛着红热,将信将疑:“长者,太子妃所中的?毒,只凭此术,便可得解?”

  这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华叔景又从自?己的?药箱之?中取出一张药方来。

  “此药为内服,一日一副,一月为一疗程,太子妃自?中毒之?后,每至月事,便腹痛如?绞,服用此药一个疗程之?后,疼痛便能有所缓解。”

  比起生育,为她止痛,免了?她每月都要经受的?要命的?折磨,更是重要。

  这方子耗费了?华叔景不少?心?血:“太子妃所中之?毒,名?为赤练,是用赤练草的?花叶入药,这药极阴极寒,少?量服之?,可致妇人?月信不调,长期大量服用,便可致妇人?终身不孕。但赤练草的?根茎,却是炙阳之?物?,老朽心?想,或许可以解了?太子妃体内的?阴毒,调和阴阳,通经活血,散淤行?气。”

  宁烟屿对这已经八十岁的?老者,忽然心?生出许多感动:“长者真是医者仁心?。”

  等太子殿下接下了?内服的?药方,华叔景又去低头翻起外用的?药膏,边翻找边道:“老朽这里,还?有一瓶外用的?药膏,殿下将药膏涂抹在太子妃内阴处,每行?房前涂抹一次。三管齐下,必收疗效。”

  说到“涂抹”,太子殿下的?耳廓更红。

  虽则面上仍是平如?镜湖,但耳后根,却早已似煮熟的?虾壳了?。

  “长者,”太子殿下的?沉嗓里夹杂了?几分忸怩,“太子妃怕羞。”

  她未必肯。

  不,师般般是一定不肯。

  宁烟屿甚至都能想到,倘若他要替她上药,那个不解风情的?小娘子一定会挥着她的?拳头,朝着他的?鼻梁骨便是狠狠一拳,就算不鼻青脸肿,几滴鼻血还?是不在话下。

  长者神色惊怪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似乎不明白太子殿下如?此聪慧之?人?,怎会问出这般蠢问题,在宁烟屿嗓音一窒之?际,长者叹了?一声,便再为这只有血气方刚却仍懵懂无知的?年轻人?解答。

  “殿下每于敦伦前涂抹于自?己外阳之?上,效用虽是差些,但亦可奏效。”

  “……”

  太子殿下攥着老者送来的?宝典、药方与药膏,忽后退半步,郑郑重重地?向面前行?医无数、桃李满天下的?老大夫行?了?一长揖大礼。

  他起身,对两眼浑浊滚圆的?长者由衷道:“若能为般般祛毒,长者对烟屿大恩无尽。”

  至此,太子殿下虽然脖颈和耳朵仍然鲜红如?血,但神情已恢复清湛容与,这番话也是真心?实意?。

  此生,他绝不容许师暄妍有任何借口离开。

  他对她,情非泛泛。

  只合与卿同老。

第42章

  日落黄昏, 师暄妍早已沐浴,今日见了师家的人, 该得去去晦气。

  她硬是在那方浴桶里,足足浸泡了半个时辰,换了好几次热水,皮肤用搓澡的香肌丸擦了一遍又一遍,娇嫩的皮囊都搓得红彤彤的,才从净室出来,还嫌不够。

  屋里头点?上了灯,用缂丝绢纱兰草纹灯罩一拢, 光从纱罩中渗出来,胆怯地?往灯台外探出若即若离的手脚,直至确认天色已黑,才放心大胆地爬向周遭夜色。

  师暄妍喜欢在灯下坐, 用针线簸箕里头的布料和绣花针,穿缀喜欢的纹样。

  春纤说,灯下做工伤眼睛, 请她歇息。

  “太子妃, 天已经黑了, 说不准殿下就?要回来了。您也?做了一日的功, 该歇息了,这护膝明日再做也?不迟。”

  师暄妍的额心轻轻一跳,振作起精神来, 听说宁烟屿快要回来, 忙把手里的针线活停了, 全部扔会簸箕里,让春纤收起, 方恢复镇定,道:“别跟殿下说。他要问,就?说我睡了,让他自便。”

  她做这护膝当然比不过宁恪搬来的那十几口大箱笼,人贵自知,她知晓自己身无长物,拿不出什?么可以与?那些契书相媲美?的礼物,也?只有?走“礼轻情意重”的路子,亲手做点?什?么送给他。

  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春纤应许得好好儿的。

  可师暄妍还是低估了男人无耻的能力。

  师暄妍向里侧卧,蜷缩在锦衾下,夜色渐浓,忽然听寝屋外传来春纤说话的声音:“太子妃已经歇下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两道交织的脚步声一前一后,逐渐拐上廊芜,似往这边来,已经到了门外。

  师暄妍心头微梗,接着?便是男子说话时,语含迟疑的沉嗓:“太子妃没说什?么?”

  师暄妍心想?,春纤、夏柔到底是不是忠实牢靠,就?看这一下了。

  春纤果然听话地?道:“殿下,太子妃说,请您自便。”

  这句话,看如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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