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燃
师暄妍不习惯沐浴时?有些服侍,她自小便?是一个人,不想把身子袒露给?他人看,过?于?曝露对她而言很没有安全?感。
自回长安侯府以后,师远道与江夫人将蝉鬓派遣到她身边服侍,她生平第一次身边有了伺候的侍女,但师暄妍心知肚明蝉鬓目的不纯,因此?也不敢卸下防备让她近身。
现在到了行辕,春纤与夏柔看着?是可靠忠义之人,只是师暄妍暂时?还没与她们深交,也多有不便?。
春纤将物件用托盘盛好了,递给?太子妃,等太子妃接过?,方道:“奴婢就?在外候着?,太子妃若有需要,便?传唤春纤。”
师暄妍沐浴期间是不会传唤人的,但还是轻轻点头,抱着?那一盘物什入内了。
汤泉房中,师暄妍抱着?东西往里走,没看到任何?人,但见雕甍画梁,帘幕无数,那些绣在绢纱上的各类图案栩栩如生,各用造价昂贵的丝线织成,迤逦出一寸寸浮光。
到了泉眼处,水雾从四周弥漫蒸腾,氤氲而生。
雾色愈发浓郁,盖过?了四周的景致。
再往前,则是一片牛乳雪白,如走在蒙蒙大雾里头寸步难行。
师暄妍将托盘放在架子上,舒了口气,试探往里走,刚绕过?一扇三折的富春山水图缂丝屏风,忽听见一串伶仃轻细的水声。
水声就?是从池面?上而发,细细碎碎,像是珍珠落入玉盘,发出的颗颗迸落的声响。
师暄妍脚步骤停,再也不敢往里去。
谁……谁人在这里?
春纤与夏柔把自己带来汤泉房的,她们必定知道这里等闲人不得?随意进?来,才会放心让她进?入,更何?况,这里本就?是太子行辕。
是、是宁恪吗?
他在这里洗澡!
师暄妍脑子一热,差点儿便?逃之夭夭。
可这般逃走,必定闹出动静来,春纤与夏柔显然对宁恪更为忠心,到时?候,还是会被他知晓,她居然连他光着?身子的一面?也没见到就?转身奔逃,简直是胆小如鼠,丝毫不中用。
如此?一想,师暄妍便?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视线越过?袅娜的雾气,望向泉眼深处。
彭女官先前来禀报说是开国侯师远道来访,她不想见,之后宁恪便?亲自去接见了,这时?候她本以为他应该在与师远道会谈。
看来是话不投机,早早地就?结束了。
那团洁若牛乳的雾色之间,裹藏着?一道高大轩然的男体。
男子肩背挺阔,肌肉虬结,自弥漫的雪白中,露出一点点稍显浅麦色的皮肤。
照壁灯火,打在男人赤.裸的后背上,水色与火光相映,亮得?有些刺目。
师暄妍自己都未曾留意到,她已经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看了有多时?了。
虽与宁恪相识已久,也已经有数度肌肤之亲,可这般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精美的玉体,她却还从未有过?。
之前,多多少少有些害羞,加之又?是在夜间,于?纱帐内隔绝了烛光,光线冥迷,放鹰台下那晚更是未除衣衫直接便?席地幕天地胡来了,纵然她有那色心与色胆,实际也看不到什么风光。
所以师暄妍之前也不知道,原来他脱下衣服,外衫下掩藏的那清贵无暇、健硕伟美的身材,竟是如此?令人喷血。
师暄妍对男色没什么见识,但直觉告诉她,这天底下,显然是很难再有比宁恪更好看的身体了。
这具美好而生猛的男体,该有的一分都不少,不该有的也一寸都不多,肌肉精致紧实而无赘肉,那看得?见结块的淡淡沟壑,正有水迹沿着?壑谷流淌下来,没入热意缭绕的水面?。
等她察觉自己的失态时?,鼻梁骨底下传来了些许异样感觉,师暄妍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脸蛋,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早已经湿润发热。
倘若这时?候她的面?前竖着?一面?菱花镜,就?能清楚地照出她有多么……色迷心窍。
师暄妍忽地感到嗓子一阵咽干,小心地,往唇舌间卷入了一点唾沫,润湿了一下燥热的喉舌,平滑修长的延颈微微地滚动。
“过?来。”
水雾中,忽地传来男人的声音。
师暄妍探目一看,宁恪的身体正抵向池壁,双臂平展,头颅微微后仰,贴着?汤泉正在闭眼歇憩。
“孤肩上有些酸痛,过?来替孤揉一揉。”
他命令的口吻,很明显,是把她当作?了行辕的侍女。
师暄妍头皮紧绷,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宁烟屿等了一晌,不见人来,气息压沉了一些,不悦道:“还要孤来请你?”
师暄妍咬牙想道:太子殿下,原来平素里便?是这般耽于?享乐,沉湎女色,还喜欢让侍女服侍你是么!
她不再磨蹭,迈开玉腿,跫音极轻地来到汤泉池边,缓缓地蹲下身子。
近处看他的身体,块垒分明的肌肉,蕴着?火热的力?量,直冲人眼球。
师暄妍想继续看,又?不敢细看。
男人等不到她的“服侍”,再三沉了眉眼,不悦地反问:“还要孤说第三遍?”
师暄妍咬住嘴唇,暗暗地啐了他一口。
纤纤玉指,这一回却终于?搭住了男人的宽肩。
他这肩膀的宽度较腰腹稍高,按上去,骨骼粗细均匀,被一层坚实而炙热的皮肉所包裹着?,依然有嶙峋起伏的触感。
浴房汤泉中,不闻其他的声音。
唯独流水的潺潺声,与少女此?际忐忑不安的心跳。
她小心翼翼地替男人揉按起来,力?道起初不甚重。
宁烟屿靠在岩壁之上,双臂平展,头颅微微后仰。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太子殿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挑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师暄妍的指腹圆润温和,自带体香,缠绵幽韵,撩人心怀,指腹下按着?他的肩颈穴位,脸颊偏过?一侧,一边按,一边往心里骂。
这个坏人,平日里装得?厉害,弄得?她还以为,他在她之前真的不近女色,原来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胚!
她早就?该知道,男人这种东西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坏蛋!
“重一些。”
宁烟屿勾唇道。
师暄妍真想拍死他,就?拍在这水池子里,让他做一只一辈子浮囊的大鳖。
可手上却顺着?他的话,果真重了一些,她用了吃奶的劲儿,想疼得?宁恪哭爹喊娘。
事与愿违,宁烟屿没有哭爹喊娘,反而对此?表露出嘉许:“不错。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日食斗米,气大如牛。”
“……”
师暄妍又?开始在心里骂他了。
这时?候,男人懒洋洋地发出了一道鼻音:“想骂就?骂出来。”
师暄妍心惊肉跳,心忖他怎知自己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他。
一愣神间,那男人已经反手往上,扣住了她纤细的皓腕。
用了一点力?度,往下扯落,师暄妍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一头扎进?了水中。
这汤泉池的水并不深,但也足以没过?少女的婀娜春腰。
砸落的水花喷溅出来,洒了他一头一身,将男人的墨发尽数沾湿。
师暄妍的脚丫底板在汤泉池底,感受到了那滑不留手的青砖,差点儿脚下打滑,生生地滚进?池子水底。
一瞬间,她天旋地转。
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了童年时?,江晚芙笑容款款地挽着?她的手,带她到后院里,邀请她看水底的游鱼。
在她探看过?脑袋之际,身后那个女孩子,用力?地往前一推,把她整个人推下了水缸。
灭顶的水,便?如此?刻一般潮涌而来。
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往上挣扎,可上方却有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把她一直往水底下摁,她挣扎不开,在水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她昏昏沉沉时?,好像听见韩氏责骂江晚芙,说她还能带来师家的钱。
还好,韩氏那时?还天真地以为,她能为她们带来师家的钱。
师暄妍一直很害怕水,不敢进?入过?深的水池。
汤泉的水其实不深,或许只是因为进?入池中的方式不对,才让她想起了那段梦魇般的经历。
她的脸颊只是在水面?停留了一息,甚至没到水面?下,腰身便?被宁烟屿抱住。
他揽住她,将她抱出汤泉。
“师般般,师般般!”
宁烟屿慌乱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她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双眸呆滞,一动不动地停在水底。
拍打了十几?下,才仿佛终于?叫回了她的魂。
师暄妍的脸颊陷入了一团温热湿润的掌心里,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眼底的浓墨色终于?消散,未几?,她感觉到自己被她托着?脸蛋,薄唇寻着?她的嘴唇,缓缓亲吻了下来。
他亲吻得?很是小心,唇舌追随着?她的唇舌,酿造出一股酸涩的况味。
水雾氤氲中,漆黑的眸泛着?澄澈的光泽,写满了对懊悔与担忧。
师暄妍终于?彻底醒了神,一双秀眸静静地望着?他。
宁烟屿被看得?心虚,托住她的脸蛋,将唇瓣撤回少许,被少女这么盯着?,俊颜泛出酡色,赧然半晌,道:“我早知道是你了,故意逗你的。吓到了么?”
彭女官可以作?证,他身旁从未有过?贴身服侍的侍女,在师暄妍以前,他未曾与任何?女郎有过?肌肤相亲的逾越之举。
师暄妍偏过?视线,不咸不淡地轻睨着?他,眼底仿佛写着?:你看我信么。
他使唤人给?他掐肩揉腿时?,是那么熟练呢。
宁烟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怎么说服小娘子,她也是不信了。
师暄妍见他欺身而近,又?要靠过?来,对她行轻薄之事,便?十分抗拒,伸出双掌推拒。
这一下正好抵住了男人的胸肌,这饱满坚实的肌肉,平滑,内蕴生机与力?量,害得?她没忍住,拿眼风偷偷地往下扫了一眼。
往昔不曾领略过?的风景,此?刻,在汤泉里,在灯火中,一一看得?清楚分明。
不知这副肌骨底下,藏着?怎样坚不可摧的力?量,瞧着?便?让人耳热。
师暄妍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池水,已经没过?了她的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