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春腰 第73章

作者:梅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宁烟屿眉峰冷冽:“这?么说,人?已经在你大理寺里?扣下了?”

  薛表连连把脑袋往下点:“扣下了!扣下了!”

  太子颔首:“好。把江拯押到孤的率府来吧。”

  薛表正要?继续点头,唰地一停,下巴凝固在了半空中,为难起来:“殿下,这?是大理寺办案,您说要?交托刑部也可,可直接送到率府,这?——”

  被太子横了一眼,薛表立刻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头:“可,可的。臣这?就去,把那将江拯提审,拎上率府来,殿下少待。”

  人?一走,崔静训看?了眼堂上还滞留的几名?府率,忙用表情示意:都走。

  堂上退了一空之后?,崔静训看?着太子殿下,也不知怎样安抚好友的怒意,这?个?好友身份不一般,他?自幼骄傲惯了,旁人?没有敢打他?的主意的,这?回那老瘪三惦记的却是他?的女?人?,还是舅父惦记外甥女?,就是池子里?的王八也忍不了此等奇耻大辱。

  崔静训试图宽抚太子殿下两句,手掌搭在了宁烟屿的肩,嗳出一口浊气:“殿下,这?事儿我懂的。忍不了,干脆一点,直接杀了。”

  宁烟屿嗤笑:“杀。岂不便宜。”

  韩氏与江晚芙只是女?眷,他?素来不喜与女?人?为难,先前他?有意放她们?一条生?路走。

  但江拯,畜生?不如。

  去岁寒凉的暮秋初冬,师般般冒着雨敲开了他?折葵别院的大门。

  如不是那一线浅浅的机缘,于?冥冥之中指引着,今日的师般般,又在何处?

  恐怕她已经冻死街头,红颜化作了枯骨。

  他?有多珍惜现在,便有多后?怕从前。

  崔静训被太子殿下眸底的寒霜冻着了,骨头凉飕飕地一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第59章

  率府最底层, 已经没有?任何阳光能落入,唯有石壁上擎着的朵朵幽深烛火, 照着周围光景。

  江拯被泼了一桶水,人从如猪般深沉的睡眠里醒来,睁开?朦朦胧胧的肿眼,环顾四周。

  他已经深处率府的刑讯室。

  太子率府协从金吾卫掌京畿巡查警戒事,麾下悍将无数,常捕获刺客奸佞,便押在这率府地牢里。

  此际,江拯的手脚均被铁索扣着绑在十字形状的木架上, 甫一睁开?眼,便看见面前立着一只高高的火盆,盆中?烧红了的火炭,正往外?边一口?口?吞吐着火星。

  “醒了?”

  江拯瞥见, 一个样貌俊秀、春松玉立的少年男子,把?玩着掌中?的佩剑。

  剑刃从那装饰华美的鞘中?一声声地铿锵出?鞘,刀剑龙吟声磨戛, 那声音刺激着江拯的鼓膜。

  他被少年男人瞳眸中?倒映的幽深火焰所慑, 胸口?仿佛打鼓, 毫无底气、瑟瑟缩缩地道:“你、你是——”

  这时, 他的视线尖锐,又捕捉到了男子身后,于黑暗无光处隐匿的人影, 细细数来, 竟有?二十人。

  每个人都是锦衣华服, 腰佩长刀,而面前的男子, 更是衣绣蛟纹,华贵非常。

  江拯立刻就认了出?来,两?眼爬满了惊恐:“太子!”

  他早就该想到的,他觊觎了师暄妍,师暄妍是太子的女人。

  师远道把?他押送大理寺,大理寺转头就把?他交给了太子!

  江拯的双目瞪得滚圆,面如土色,因为?恐慌,牙齿不断磕碰着,发?出?漏风的“嗬嗬”声。

  这时,江拯感?到身上之前被师远道用马鞭抽烂的伤口?,开?始十倍百倍地蛰痛起来,疼痛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开?始痛苦地哀嚎。

  嚎声刺耳,宁烟屿终于动了。

  他的掌中?压住佩剑,眸色阴鸷地趋近前两?步,在江拯的觳觫间,太子殿下摘掉了腕上的银质护腕的锁扣,护腕落在地面,砸得清脆一声。

  江拯看到太子捏了一下自?己的腕骨,接着,那堪比铁石的拳,便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腹部。

  江拯“啊呜”一声,疼得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置,一口?鲜血沿着喉管呛了出?来,满嘴里都是腥气。

  “是哪只脏手碰的师般般?”

  没有?等江拯从痛苦中?回过神来,太子已经近在咫尺,唇与他的耳梢,不过一线之隔,冰冷地审问。

  江拯呕出?一口?血来,两?眼周的皱纹因为?疼痛而扭曲,一根根痉挛不止。

  “殿下,我没有?碰她,师远道他是诬告的小人……”

  苍天可鉴,那日,他就只是抱了师暄妍,连亲一口?都没赶得上,就被师暄妍用砚台砸坏了脑袋!

  他太冤枉了。

  早知晓,当初就不在信上那般编排师暄妍了。

  “都是,都是那婆娘逼着我写?的信,我在信里瞎说的,都不是真的……”

  宁烟屿的手指骨,拿住了江拯的一边肩胛骨,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任何辩解:“是这只手么。”

  江拯忙说不是,惨兮兮地向宁烟屿求饶。

  宁烟屿一撇手指,稍用几分力度,江拯的这条胳膊便被转了个圈,连腕带肘,整个被卸下来了。

  江拯嚎啕大哭,疼得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沁出?。

  “不,不敢了,太子殿下,你饶了我,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小人再?也?不敢了……”

  汗水渗入眼球,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看眼前也?不甚分明。

  宁烟屿拧掉了他的一条胳膊,如法炮制地扣住了他的另一边肩胛骨:“还是这一只?”

  不等江拯回话,这条胳膊也?唰地被拧了下来。

  江拯惨叫一声,疼得直接晕死当场。

  宁烟屿撤了手,后退两?步,命令道:“泼醒他。”

  左右端上水来,一人一盆,兜头从江拯的脑袋顶上往下泼。

  冰冷的寒水,一盆盆沿着颅顶往下浇。

  江拯刚刚疼晕过去,转眼又被泼醒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霎认出?了这间阎罗殿来,吓得又半昏死过去,宁烟屿命令率卫继续泼了几遍,江拯终于清醒了。

  宁烟屿的玄铁剑已经从鞘中?被掣出?,寒光一点,闪过江拯打着抖的膝弯。

  “我招,我招,殿下我招!”

  只要能解除眼下的痛苦,江拯什么都肯说。

  宁烟屿将剑刃还入鞘中?,冷眼盯着江拯。

  江拯颤颤地发?着抖,汗水渗透了衣衫,整个人如同被泡在血与汗交织的盐水里,他战栗着道:“师暄妍来我家中?后,初始只是个和我女儿一般大的小孩儿,我能有?什么邪念,那不是禽兽么,但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越出?落越漂亮,比小人见过的所有?小娘子都漂亮,小人,小人的确是动了贼心,可是,小人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小人没有?得逞,师暄妍把?小人的脑袋用砚台砸了一个坑,殿下不信你看。”

  宁烟屿视线上台,江拯的这具身体已经被师远道用马鞭抽打得体无完肤,但他说的不错,在他的额角上方,的确有?一块肉质凹陷的痕迹,平时如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师般般是个泼辣的小娘子,对他尚且不假辞色,更加看不上江拯,岂会束手就擒。

  砸得好。

  只是劲儿还不够大,没将江拯当场砸死,属实是便宜他了。

  江拯以为?有?了一线转机,哑着声音道:“小人是一时色.欲熏心,可是,可是这些年来,小人绝对没有?虐待过师暄妍,以前打她的都是韩氏那个贱人!殿下,您气也?出?了,求您,饶过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意当牛做马,日日给您祈福诵经……”

  宁烟屿冷笑。

  “把?薛表给孤叫来。”

  这句话是命令身后的率卫。

  稍后,薛表同样顶着一脑门的汗珠,俯首在太子殿下面前。

  宁烟屿道:“去年大理寺收监被判处流刑的囚徒,何日上路。”

  薛表叉手回话:“回太子殿下,后日即可上路,最远流刑岭南。”

  宁烟屿瞥眼江拯,江拯滚圆的浑浊老眼,震惊地看着商量他去处的两?人。

  “小人不要流放,殿下饶命呐!小人这身子骨,吃不准在半路上就横死了。”

  宁烟屿神色澹宁:“那更好了。”

  “……”

  江拯委屈地噙着泪花,一声也?不敢叽了。

  薛表疑惑:“不知殿下要流放江拯到哪儿去?”

  宁烟屿道:“以舅掠甥,触犯律法,该除衣沉塘。孤近日杀生太多,不想手里再?添人命。”

  江拯急忙点头,不想添人命好啊,太子殿下大慈大悲,大仁大德!

  “是的,是的啊,我没动师暄妍的,小人最多只是动了邪念,我没有?犯律法,这不能算犯律法!”

  宁烟屿持剑一扫,剑在鞘中?,威力更甚,一击敲过江拯的一条腿髌骨,霎时,那骨头便四分五裂,险些碎作了齑粉。

  江拯已经嚎不出?来了,哑着嗓子,痛苦得青筋暴涨浮露,蜡黄的老脸憋得紫红。

  “将这人,刺配流刑,发?入岭南挖渠。”宁烟屿轻哂。

  薛表立即想到,太子殿下看似仁德,留了江拯一命。

  但且不说,以江拯这副破烂的身子骨能否平安抵达岭南,就是抵达了岭南,也?要充作徭役苦力,工长对干活拖沓的人,向来都是严刑拷打的,江拯断了胳膊伤了腿,只怕日日都要挨上几顿毒打。

  岭南那地界瘴毒环绕,外?地人极易水土不服,他要日日挨打,新伤添旧伤,大抵也?活不了太长了。

  薛表拱手道:“臣立刻去办。”

  江拯的一双大眼瞪得宛如铜铃,喉咙也?哽住了,想了想自?己被流放岭南的余生,终于一股血流往脑袋顶上窜,脑袋往颈侧歪了过去,再?度晕迷。

  率卫熟练地端了水来泼,宁烟屿道:“不必了,让他晕着吧,说不定一觉醒来,人就在前往岭南的路上了。”

  率卫退下。

  薛表再?一次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心忖幸好得罪了太子的人不是自?己。

  要真按律法把?江拯沉塘了,倒还给他痛快了,如此折磨,料想非常人所能领受。

  *

  师暄妍刚照料完柳姨娘回来。

  上次宁恪拿来了许多契书,她细细地打理了一遍,这契书里有?许多房契,譬如太子殿下在长安便有?两?座私产,这行辕只是其?中?一处,另还有?一间与君子小筑规模差不多大小的别业。

上一篇:家中有喜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