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春腰 第98章

作者:梅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前不久,主掌侯府中馈的江夫人,也率众囤积了满仓必要用物,并?号令上下节衣缩食,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们?家?如今出了一个?太子妃,俨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汉王若是取胜,清算太子旧部之时,开国侯府必然首当其冲。

  到那时,江晚芙也跟着性命难保。

  两下里一权衡,江夫人想,的确,还不如就先把江晚芙嫁出去,说?不准是一条生路,她也确实不想把江晚芙的生路堵死。

  但这?门?婚事在定下之时,便没有?得到过江晚芙的应允。

  她知晓要被江夫人打发出门?了,说?什么也不肯,哭天抹泪儿地就上江夫人这?里来哀求。

  她也自知,以师远道如今对她的态度,是绝对不可能再有?一丝心?软的,唯有?江夫人,看在自己也算是江家?仅存的骨血的份儿上,说?不定会有?些微动容。

  江夫人是她唯一的机会,是她救命的稻草,她焉能不抓住。

  可她也低估了江夫人的绝情。

  江夫人被她求得无法,叹了一息,伸手?从?地面搀扶起江晚芙,拍了拍她的肩,惋惜不已:“芙儿,先前你对般般做过的事,委实太过分了一些,我这?心?里很难放得下,原谅你,既是对不起般般,也是对不起自己。”

  江晚芙一听,心?凉了半截,眼?泪直在眼?眶之中迂回打转,她睖睁地箕踞于地,错愕地望着面前陌生的姑母。

  “姑妈,连你,你也不疼芙儿了么?”

  她的眼?眶通红,一声一声如杜鹃泣血般凄惨。

  “少时芙儿是不懂事,是阿娘那般教导,芙儿才有?样学样。可是,可是后?来芙儿来了侯府,我再没有?那样了……般般姊姊要打我杀我,芙儿都认,可你们?不能这?样将我嫁给痨病鬼冲喜啊,姑妈,我若一辈子守寡,就完了……”

  她才十六岁,她还有?漫长的,大好年华。

  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寡妇,有?错吗?

  为什么师家?当初对她千疼万爱,如今却?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

  难道那些和乐的时光,母慈子孝的画面,都是假的么?

  他们?说?,她是师家?的女儿,为他们?带去了许多欢笑,转眼?就可以不认了么?

  江夫人呢,好似故意?逼迫自己硬下心?肠,干脆不看她,停了一滴泪在眼?中,便转回身去,拂袖叹道:“将她带走吧,好生梳洗一番,送上花车。”

  那口吻语气?,如同打发一身破烂的裳。

  江晚芙呆滞地瘫坐于地,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只剩一滩软烂的肉泥。

  被蝉鬓、芜菁等人拖走之时,她也没有?丝毫反抗。

  她似一尊人性木偶,被拽入暗如深渊的衣影里,从?此再也不见?了天日。

  萨保府派人来结亲的马车很快来了。

  江晚芙风光了多年,将自己一身都融入了侯府。

  却?不想到头来,她出嫁时的光景,会是如此简陋。

  本该吹锣打鼓、喧阗吉庆的开国侯府,在这?一天,居然是门?可罗雀。

  为了不惊动汉王的内线,江晚芙是在夜里被塞进的花车,车马行驶起来,低调安静地往萨保府走。

  然而,即便已经低调到,花车上只贴了两幅双喜,连一条红幔都没打上,依然引起了叛军的注意?。

  汉王虽无本领大军推进长安,但与贵妃联手?,城中已有?一支小?规模的叛军四处点?火作乱。

  江晚芙一路忐忑不安地抠着手?指,心?中疯狂默念:打进来。打进来。杀了他们?吧。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突兀的一道金锣之声,自长安城最高的那幢阙楼上响起,接着又是无数道疾鸣的重鼓追随而至。

  那是战时的鼙鼓,动地而来。

  耳膜中,除了这?鸣金之音,渐渐也交杂进了城楼外的喊杀声。

  江晚芙掐着之间的手?指,遽然一抖,长而尖利的指甲一瞬划破了娇嫩的皮肤,虎口上撕裂出一道纤细的伤口,鲜血如线渗出。

  少女的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

  迎亲的花车蓦然停了下来。

  马车突然停止,江晚芙的身体失了重心?,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她的头脑撞上了车壁,磕出一个?包来。

  捂住被撞肿的额头,江晚芙正要起身,忽然听到车外响起了迎亲队伍的惨叫声,在兵器破空的声音之后?。

  一个?人被砍到在地,撞向车门?来,在帘门?上留下了一道绯红的血手?印。

  江晚芙吓得脸颊褪了血色,一片惨然,“啊!”

  来不及惊呼,车中钻进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一把抓住了她腰间的丝绦。

  “咦?是个?娘儿们?!”

  车中灯火摇曳,召见?了少女身上鲜红的吉服,不断起伏的酥软的胸脯,昭示着她的恐慌。

  惨白的脸蛋上,迅速堕下了晶莹的泪珠。

  情致楚楚,我见?犹怜。

  “今夜还有?人成婚?”

  那人轻挑地一掌托起她的下颌。

  粗粝的手?指刮擦过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她的泪越涌越凶,朦胧泪光中,看到一身甲胄的男人,眉眼?间染上了欲色。

  那种神色,她再清楚不过。

  她吓得要逃,可才爬走一步,那人伸出他丑恶的大掌扣住了她的玉腿,将美艳动人的小?娘子一把摁在马车上。

  下一瞬,裂帛之音响起,江晚芙身上的吉服被撕裂成了碎布。

  她惊惶不已,那人的手?探入了她的罗裙,抚向她。

  车外他的同伴问道:“车里有?人?”

  江晚芙被捏着,揉着,大气?不敢喘,又害怕,又苦涩,眼?泪直往脸颊下掉。

  美人垂泪,当真是引人怜爱。

  他愈发放肆。

  狞笑着,伸出舌尖,来亲吻她的面颊。

  江晚芙战栗着,低低道:“别、别杀我,我,我帮你们?……”

  长安的攻城之音愈发沉重,春风也蒙上了肃杀。

  男人闻言,讥诮地笑了一声:“就凭你?”

  江晚芙苍白的脸颊上悬着晶莹如玉的泪珠,不敢看他横着一条宛如蜈蚣的刀疤的脸,呼吸凌乱而急促地道:“你……你放过我,我知道太子妃哪里,我带你们?去。”

  这?支叛军,是汉王的人,他们?一直蛰伏于城中,想等宫中贵妃传递消息,不知怎的始终没有?消息传来。

  莫非是除了纰漏?

  他将手?从?少女的罗裙之中拿出来,疑惑地看了一眼?被他抵在车壁上的江晚芙。

  对方的脸颊依然惨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但唇瓣却?往上轻扬:“汉王在应对太子时,也不会很有?信心?吧。”

  这?倒有?点?意?思?了。

  江晚芙气?息不匀,缓声说?道:“我知道,太子妃是太子最宠爱和看重的女人,她的腹中还怀有?太子的骨血,如果我帮助你们?拿下她,汉王就有?了更进一步与太子谈判的筹码。而且……”

  她将身上被揉得凌乱的衣衫合拢,掩盖住自己的姣好的身体。

  美眸顾盼,煜煜流转。

  “太子妃,美貌甚过我十倍。”

  这?话说?得,令她面前的男人也不禁为之心?痒。

  确实。

  宁恪一生目高于顶,连他也倾心?爱慕的女子,能有?多美,简直难以想象。

  他确动了几分凡心?。

  汉王已经攻城,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功夫与这?女人在马车之中耽搁,他想了想,旋即掀开眼?帘,一把扼住了江晚芙的后?颈,在女人的吃痛声中,半拖半拽拉扯着她秀发,将身姿羸弱的女子拽出了马车。

  她身上衣衫破旧,一袭吉利的喜服,被撕得松松垮垮,这?车中方才进行了什么不言而喻。

  同行之人笑他色鬼投胎:“沈子兴,就连这?等翻天覆地的关头,都还想着与女人销魂,不愧是你。”

  男人不辩驳。

  他眼?下的火气?都因江晚芙一句话撩拨而起,他想要的,是太子妃。

  大着肚子的绝色美人,玩弄起来应当另有?一番风情。

  冷子兴押解江晚芙,命令她前方带路。

  “众将随我,绕道潜行,活捉了太子妃。”

  郑贵妃传出消息,说?宁恪在忠敬坊被设伏,已经重伤,命在旦夕。

  汉王信了,大举进攻。

  但这?之后?,郑贵妃那边却?似风筝线被剪断了,两下断了联络,他们?这?些人,连太子行辕的位置都尚不知。

  若那只是宁恪施展的一个?障眼?法,他们?也要作为前哨,先去替王爷探探虚实。

  攻城的声音已经愈来愈响。

  整座皇城,仿佛都被烽烟所围剿。

  平素僻静幽深的忠敬坊太子行辕,现在不用出门?,只需待在深宅大院中,也能听到街市上军队行走时发出的铠甲磨戛声。

  长安动荡,各家?都深夜闭户,师暄妍担心?柳姨娘住在别业中不安全,所以提早吩咐率卫把人接进了行辕。

  整座行辕已经被北衙禁军合围上了,如铁桶一般。

  几支禁军来回地巡防,轮班值岗。

  至于祁昶,他仍旧假扮宁烟屿躺在寝房中“养伤”。

  师暄妍故意?将消息瞒得很紧,因为瞒得越紧,越会让郑贵妃以为太子倒下,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师暄妍守在柳姨娘的病榻前,听着忠敬坊的动静愈来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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