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知道他是个大方的,但没想到这么大方。
罢了,也许是吃醉了酒失了理智了,就?如同上回那般失了神智。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青芝继续推辞道。
茶团已被尽数碾碎,李青芝将其放入盏中,以沸水浇灌。
范凌早知此事难办,但没想到这么难办,只能动用最后?一个法子。
“我可不是白给你用的。”
有了这一句话,李青芝诧异地抬起了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范凌如她所?愿道:“京中传来消息,魏王已攻克了蒲城,魏军骁勇,赢面极大。”
少女方才还冷凝的眸子立即就?焕发了光彩,像是烈阳遇上寒冰,正?在继续消融。
“果真吗?”
蒲城这个地方有多重要?李青芝也是听过几?耳朵的。
记得年幼些?的时候父王就?喜欢将她抱在腿上和部下商议公事,偶尔会?提到蒲城这个地方,说是上京城的命门,蛮夷若是拿下它,上京便岌岌可危了。
如今父王代替了那蛮夷的位置攻克了蒲城,现在想来有种荒诞感。
但李青芝更多的是高兴,她们?家有救了!
“军报还能有假,所?以说,这些?东西你不能白用,等你发达了,记得帮我在你父王面前美言几?句,给我个宰辅大相公当当……”
范凌这一番话有些?不客气,甚至很不要?脸,但打?消了李青芝心中的排斥。
知道范凌有开?玩笑的几?成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怼回去:“你少做白日梦了,我看你长得像宰辅大相公!”
这话出口后?李青芝觉得有点好听了,来不及收回,就?听见范凌满脸笑意?地纳了。
“那真是多谢郡主娘娘夸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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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郡主娘娘这句调侃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一开?始的羞窘了。
击拂、茶百戏一气呵成,李青芝的任务完成了,提裙就?要?走。
范凌用指节瞧了瞧矮几?,示意?她停下。
“郡主娘娘忘了带走范某的一点心意?。”
少年笑得一脸狡诈,意?图明显。
李青芝目光移到那一盒子华丽璀璨的钗环首饰上,心狠狠动了。
那个小娘子会?嫌弃自己的漂亮首饰太多呢?
何?况这家伙瞧着是个有良心的好官,不是那等鱼肉百姓的酷吏昏官,登了高位受益的也是百姓,若父王荣获帝位,她做了这差事也算是为百姓谋福祉。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样?想着,她心里痛快了,骄矜地哼了一声,弯腰将那盒首饰都抱了起来。
“算你识相。”
说完,李青芝身姿轻盈地出了门,不忘用脚将门带上。
夜色清幽,范凌见目的达成,转手摸了一旁的酒盏,畅快饮下。
……
中秋日,阖家团圆。
钱娘子自是也要?回家中和家人一同赏月迎中秋的,因而今日不能过来做饭了。
范凌早有了准备,今日都在樊玉楼订了餐饭,还有月团。
中秋节有三日假,范凌这几?日都十分悠闲,只是偶尔沉思的时候会?露出淡淡的愁绪。
李青芝每每看到,都以为是范凌也同她一样?,是想家了。
但又感觉范凌好像不是她这样?的性?子。
想不通,李青芝干脆就?不想了。
夜幕悄然落下,今夜的星星有些?稀疏,月亮则是相当明亮。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李青芝却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还是觉得十五的最圆,大概??x?是心理作用吧。
凤仙花汁敷了三四日,李青芝的指甲上已经被鲜艳的花汁浸染,呈现着润泽的嫣红,被莹白的肌肤衬着,艳得惊心动魄。
范凌看了好几?眼,心绪浮动。
四方桌摆在庭院中,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赏月。
天?气清寒,范凌还要?了个暖身子的锅子,涮起肉来十分美味。
羊肉是刚切的,薄薄的一片,在热汤中涮过后?奇异地没有那股子腥膻味,吃到嘴里异常鲜美。
天?气冷了,李青芝怕长命和百岁那单薄的小身子被冻道,特意?给它们?缝了个小小的棉窝,晚上供它们?钻进去暖暖和和地睡觉。
左右两侧,范凌和惊蛰畅饮着听起来就?莫名美味的酒水,李青芝被中秋佳节的气氛一烘托,也有些?意?动。
“这个酒好喝吗?我也想喝一口……”
李青芝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馋。
小时候更是这样?,瞧见兄弟姊妹吃什?么她还不能吃的东西的时候,她便扑在阿娘怀里想要?。
如今看见这一幕,她老毛病又犯了。
惊蛰是个性?子粗的,听郡主娘娘想喝,就?要?给倒,但被范凌及时拦住了。
“此酒性?烈,不适合女子,你喝了怕是要?醉个天?翻地覆。”
惊蛰听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讪讪地将倒酒的手收回来了。
李青芝虽理解,但还是有些?怅然。
中秋佳节,若能举杯与明月共饮,也是美事,可惜……
“虽说不能饮此酒,但我记得母亲送来的东西里有几?坛桂花酿,倒是个不醉人的甜酒,女子应当也是可以饮用的。”
少女一瞬间晶亮的眼眸让范凌乐得勾了勾唇,他继续道:“惊蛰,去取一坛来。”
惊蛰忙去了屋里拿酒,跑得飞快。
酒入了口,李青芝才觉范凌此言不虚,倒是不烈,还是那种带着桂子味的清甜。
锅子热辣,她不免多饮了几?盏。
想必范凌同惊蛰饮的酒着实很烈,饭还没吃到一半,就?看见惊蛰人开?始晕头转向了,还喋喋不休的。
从惊蛰的一大堆话里,李青芝知晓了惊蛰名字的来历。
原来不是范凌家中的奴仆按着节气来,而是因为惊蛰被范凌捡回来那一日恰好是惊蛰,便得了这个名。
惊蛰那时还是个四岁的小乞儿,在寒冬腊月,差点就?要?因饥寒而死的时候,遇到了贵人,从此活了下来,跟在范凌身边伺候。
除了当质子的路上遭遇刺杀与被人贩子拐走这个时期,李青芝几?乎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
平心而论,范凌待她也是极好的。
听了惊蛰的遭遇,她十分同情,刚想安慰两句,就?见人醉得倒头睡了。
只剩下她与范凌二人。
无奈,范凌先将人弄回了屋子睡去,再回来继续赏月吃饭。
李青芝被辣到了,又是几?盏桂花酿下肚,思绪慢慢不受控制了。
她开?始夹不住菜了,同时很不理解。
“这鸡腿怎么变得这么滑?”
范凌回来,看见的便是少女醺醺然的姿态,明明左摇右晃了还要?去夹鸡腿。
范凌心头没来由?的诧异。
他分明记得母亲饮这酒压根不会?醉得,怎的到了李青芝这里就?大显神威了?
疑惑的同时,他忘记了,母亲金氏是个酒量不错的女子。
而眼前这个,不提也罢。
范凌也不让她为难,将鸡腿夹到了她碗里,看着人有些?艰难地将那根鸡腿啃了一口,开?口道:“你醉了,我扶你回去安睡吧。”
醉醺醺的人,哪里还能赏月,不将脸埋到菜里就?好了。
拿帕子给醉鬼擦了擦嘴和手,醉了后?的少女乖巧无比,再不会?拒绝他。
只不过趁着他不注意?又捞了一盏桂花酿饮下。
“还喝,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起来,送你回屋睡觉。”
范凌认命地将人拉起来,就?要?往东厢房走,怀中那具绵软的身子却是扭了扭,似乎是不愿过去。
“别、别急,我想小解……”
许是桂花酿饮多了,李青芝不仅思绪混沌,小腹还隐隐传来憋闷感。
若是清醒着,她是死也不会?在范凌面前说出这番话的,但她如今不算清醒了。
醉了酒,少女话语有些?含糊,但范凌仍旧听清楚了,不仅握着那细白手腕的大掌紧了紧,就?连那烈酒都未将其染红的面颊也升起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你说什?么?”
似是不相信一向文雅矜持的福宁郡主在他面前会?说出这等要?求,范凌复问了一遍。
“我说,我桂花酿饮多了,肚子难受,想要?小解,让我先去好不好?”
少女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还是这般软绵绵的语气,范凌身子都酥了一半。
“好、好……”
刚放了手,但看见少女踉跄了那两下,他立即又扶上去了。
“我扶着你吧,要?不然你得摔倒。”
范凌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不要?脸,扶着人家小娘子去小解,但是李青芝又是这个不靠谱的模样?,他委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