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李昭玉全然一副上?位者?的口气,使唤起人来轻车熟路。
那守卫哪里敢抗拒,点头哈腰地就到了前面引路。
“能?为将军引路,小人荣幸之至。”
在关?键的时候另一个守卫也是脑袋瓜灵光的,忙讨好的也跟了上?去。
李昭玉很满意两个守卫的识时务,说了一声待会领赏,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就往桂花巷去了。
那驾奢华富丽的车辇后,还有?一驾看着普通不起眼的马车,但那驾马车在经过城门的时候,车窗被掀开,一个头戴软脚幞头的紫袍老者?坐在其中,其面上?,那是久居高位才有?的威严。
这样大的阵仗,几乎一踏进扶风县便被人注意到了,但因为那成百上?千的禁军伴在左右,扶风百姓压根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敢在两侧细细说着话。
走到衙门街的时候,刘县令早得了消息,觉也不睡了,痴缠的美妾也被他推下了床,一边穿衣裳一边往外跑。
“看清楚了,确定是禁军?”
匆忙间,刘县令不忘再问师爷一句,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是禁军,我刚才就在那边铺子吃茶,看得真?真?的,一堆的明光铠,还有?宫女和内侍!”
闻言,刘县令又是一抖,两腮肉一颤道:“宫女和内侍,果真?是天家来人了。”
“可这是为什么?”
刘县令还在喃喃自语,但县丞不管了,忙抓着人继续跑,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大冬天累得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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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仪仗要过去时赶上?了,刘县令连人都来不及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下官扶风县县令,拜见?尊驾,给尊驾问安!”
怕尊者?没有?看到他,刘县令那一嗓子喊得很嘹亮,将李昭玉都吓了一跳。
队伍停下来了,李昭玉高坐于马上?,看着乌纱帽都差点坠到地上?的县令,觉得挡了道,特别碍事。
“唔……扶风县令是吧,今日没你的事,退下吧。”
李昭玉在马上?散漫地伸了个懒腰,话语漫不经心。
刘县令这才来得及抬起头来,将眼前人的面貌收入眼中。
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肤色呈麦色,面容俊美,气质疏狂,一双眼眸似笑?非笑?,里面全然是对他的不耐烦。
还想说什么表现一下,便有?身着甲胄的将士将他架走到一边,刘县令只能?看着仪仗队远去。
他呆愣了一会,咬牙跟了上?去。
这事,谁不好奇呢?
半途中,刘县令还遇上?了他那个本不知死哪去的儿子。
“爹,这到底是怎么了?”
面对儿子的追问,刘县令根本答不上?来,骂了他一声滚。
刘章也不在意,就如同两旁的路人一般,跟着仪仗队缓缓前行?。
最终,仪仗队在桂花巷停下,刘章瞧着那巷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宁。
“去些人,将巷子头尾封锁了。”
李昭玉不是没看见?一路追着看热闹的百姓,沿途看看也就算了,可不许在这时候还看。
据小妹传的信件上?说,她就栖身在此处,如今到了这地方,李昭玉恨不得一嗓子将这条巷子都喊个遍。
“这巷子里可有?住着一户姓林的婆子,且带我去。”
执着缰绳,李昭玉一眼好似能?望到巷子尽头,他浑身都在颤栗。
“有?的有?的,将军且跟我来!”
两个守卫跑了一路,虽然腿脚酸痛,但心里像是燃着火,正满心亢奋着。
尤其在看见?随行?的甲士将他们县令大人都拎鸡崽一样拎走了后,他们心中更敬畏了。
桂花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巧能?容那驾华丽车辇经过,宫人内侍随行?在后。
就在李昭玉刚要路过一棵门前有?着歪脖子枣树的人家面前时,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被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一颗小脑袋,面容端是清丽若芙蕖……
“三兄?!”
只听到这片寂静的小巷中,少女清澈而上?扬的声音回响着。
李昭玉赫然拽住了缰绳,神色惊变。
簌簌冬风中,李青芝几乎要迎风流泪。
她在院中踢完了毽子,觉得有?些累,便回到了屋里喝口茶,就这个空档,她隐约听到院外传来不小的动静。
本以为是这条巷子谁家又有?了什么喜事,放了鞭炮庆贺,她本着看热闹的心思,打开了门闩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没想到一眼瞧见?了正打马经过的三兄,李青芝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因为只有?在梦里才会遇到家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试探得唤了一声,语气带着些不确定,但又很是期待。
然这次,梦里的人回应了她。
“小妹!”
只见?李昭玉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转脸就翻身下了马,可能?是由于情绪太过激荡,李昭玉一脚差点滑下来。
但他压根就不在乎自己差点出的丑,几个大踏步上?去,一脚踢开了半扇门,将李青芝抱在了怀里。
“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李昭玉快要喜极而泣的话语下,还有?那两条像是铁钳一样的臂膀下,李青芝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而是真?的三兄。
“三兄,你们终于来找我了呜呜呜~”
李昭玉嫌丢人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哭鼻子,李青芝可不在乎,当即将一脸的眼泪抹在了三兄衣袍上?。
此时此刻,李昭玉压根不在乎,只抱了一会,攥住小妹的肩膀,将人浑身上?下看了一遍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苦?”
李青芝被三兄像猴子一般看来看去,早笑?了出来,也不哭了。
“没有?没有?,我哪里都好,三兄你别看了,还有?这么多人呢!”
李青芝看着守在巷子头尾的禁军,还有?一堆的宫女和内侍,只觉得满心尴尬。
李昭玉也想起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人将人带回去,其余的路上?再问。
“对对对,那我们走,快,我还带了金辂车来,快上?车。”
说着,就要将人往车辇上?扶,李青芝看到那车辇,先是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是推拒。
“三兄别急着,我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带,三兄待我收拾收拾再走。”
李青芝还是有?许多东西要带的,她可不能?就这么孑然一身地走了。
李昭玉一听,本想让人别带了,反正此次阿娘也备了一切小妹需要用到的,但看着小妹执拗的神色,他还是允了,对着宫女那处招了招手,一个李青芝万分熟悉的人上?前来了,身后带着几个小宫女。
“婢子帮公主收拾行?李……”
来人一张白净的鹅蛋脸,生得柔和温雅,看着李青芝时,满面的激动,就连眼眶都红了。
“琉璃,你也来了,岫玉没来?”
看见?自小一起长大的婢??x?女,李青芝怎能?不高兴,但只看见?了一人,她又有?些疑惑。
拉着人,一边往院子里走,李青芝一边问道。
琉璃抹了一把?差点掉出来的眼泪,又哭又笑?地解释道:“岫玉在家中打点寝殿,等着为公主接风洗尘呢,是我投壶赢了岫玉,要不然就是我在家中打点寝殿了。”
听这话,李青芝笑?了。
趁着琉璃带着宫女给小妹收拾行?李的空档,李昭玉也走了进来,将这间在他看来还没有?魏王府花园大的院子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番,心中愈发觉得小妹受苦了。
李青芝余光瞥见?三兄的举动,心中庆幸今日范凌和惊蛰都出去了,要不然这场面怕是有?点不好看。
“收留你的那位林婆婆呢?怎不见?人,我还想好好感谢感谢她呢!”
李昭玉看来看去只瞧见?小妹一个人,满心诧异道。
李青芝急中生智找了个说辞道:“阿婆今日走亲戚去了,怕是今日都不得回来,三兄不必等阿婆了,阿婆家贫,便给些金银吧。”
李青芝如今也是说谎不打草稿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李昭玉一听,也不在多问,让宫女取了一大盒五十锭的金元宝,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顺道还给了那两个带路的守卫一人一个,两人感恩戴德地下去了。
衣衫首饰,帕子香囊,一一被宫人拿出去后,李青芝想起了自己的两只爱宠。
许是第一次来这样多的人,长命和百岁战战兢兢地躲在鸡窝里也不敢出来,李青芝没忘了它们,当即过去将两只长得已经分得出公母的小鸡掏了出来,作势要带走。
李昭玉看着小妹怀中两只丑陋的土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拦住了她,神色怜惜道:“我知道小妹受苦了,但是你若想吃,我们家里有?一山,就放下这两只吧。”
李昭玉以为小妹是在外吃苦吃多了,心下又痛又怜,哑着嗓音劝道。
却?没想是他误会了,只见?小妹怒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这是我的宠物?,我亲手养大的鸡崽子,我要带回去继续养的,吃什么吃!”
李昭玉再不怜惜了。
当最后一支钗也被李青芝插在发间带走后,李青芝回望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半年的小院,忽地生了几分惆怅。
好歹也是在这生活了半年之久,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如今乍然离别,她竟有?些难以言明的牵绊。
然父王和阿娘那里才是她的家,她不能?糊涂。
这般想着,李青芝坚定地走向金辂车,借着三兄的胳膊,登上?了那座象征着天家富贵的华丽车辇。
范凌的小院距离巷口不远,虽有?禁军封锁着,但围在巷口的百姓仍旧能?看到金辂车周边的情景,虽有?些看不真?切,但对一路纵马回来的范凌来说,已然够了。
柳树村的事情结束得比他想象得要早,一进城门,范凌便听到了风声。
有?天家仪仗驾临,禁军随护。
对于范凌来说,这些根本就不用猜,铁定是他院里的小丫头。
果然,到了桂花巷,早已被身着明光铠的禁军围得水泄不通,刘县令父子还晕了过去,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范凌却?是知道的。
将马拴在周围树旁,他就如同周围悉数不知的百姓一般,远远望着那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郎君扶她上?了金辂车,姿态亲昵,宛若一对。
心跳如擂鼓,那是一种?叫做怒与妒的混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