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59章

作者:庄小九 标签: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HE 古代言情

  江凌嘴角微微一勾,并不正面回他,反问道:“岳父大人今日叫柳镇过来,原是想说些什么话?”

  景阳侯:……

  因敬国公突然出现,他有些乱了阵脚,倒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他也不想只听锦心许氏一面之词就去找人理论。

  原来的打算是想跟柳镇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在他看来,纳妾这事,早纳晚纳,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像他不也有好几个妾室,只要不宠妾灭妻就成了。

  他想跟柳镇说的也是这个。本来也算是一番好意,不想正话没说,两家反闹得更僵了。

  可现在再跟江凌说实话,却太丢人了,便道:“自然是叫他来痛骂一顿,让他撵人。锦心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岂容他们家这般作践。”

  江凌听到这话,脸色一暗,半低了头,不再说话,只一个劲给他倒酒。

  景阳侯喝得兴起,把敬国公与柳镇又痛骂一场,心道今日亏得有江凌在,不然景阳侯府的脸面都叫人踩在脚下了,越看江凌越顺眼,拍着江凌的肩膀道:“还是五丫头眼光毒,当初挑了你,没挑柳镇那蠢才!有福气!你小子果然不错。”

  江凌微微一笑道:“娶到锦鱼,是我有福气。”

  顿了顿,他似笑非笑,道:“她虽不是岳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却会是我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的媳妇儿。”

  景阳侯一顿,酒倒醒了几分,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内疚。

  虽然锦鱼出嫁,他也没亏待她,可是……从小到大,他把锦鱼母女扔在庄上不闻不问,确实多有亏欠。如今偏一个嫁了,一个又跑去庄上。

  他便是有心待她们好些,也没多少机会了。

  再想着老太太的一顿骂,他趁着酒意道:“那她也是我女儿。之前说不让你们回府的话,都是气话。今日便揭过了。倒是你……明日好好劝劝姨娘。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安安稳稳在府里过下半辈子,我定然不会亏待了她。”

  江凌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又陪着喝了一阵,见景阳侯逐渐醉得厉害,便把他送回了府。

  *

  景阳侯到了晚上酒醒了,想起敬国公说的话,越想越憋气,便往古香堂来。

  许夫人刚吃过药,已经散了头发,正半躺在内室床上,红红的烛光照得她脸色浮肿腊黄,平白老了十岁。

  景阳侯见了心里发酸。便坐在床前仔细问了起居,才问她说了敬国公府什么话,惹恼了敬国公,亲自下场要他回来教妻。

  许夫人也知道他今日去见柳镇,本还满怀期待,不想听他反来质问自己,便冷讽道:“侯爷,您也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女儿受辱,夫人受辱,难道不是您受辱?您问也不问一句,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您反倒来质问我?”

  景阳侯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不由怒道:“当初你天天让我去求这门亲事,我就瞧着不妥,是你们死活要结。如今亲也结了,不求着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不过纳个妾,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争个是非,难不成他们不肯出妾,你就要让锦心和离不成?”

  倒不是他灭自己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就算他不管得不得罪敬国公,肯替锦心去闹,最后两家一拍两散,锦心肯回家吗?这个女儿是魔怔了,为了讨好夫家,连自己亲娘都敢打。

  许夫人本来身子也还未养好,听得这话,气得又咳又喘,伏在枕上哭道:“不过纳个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锦心才成亲几日啊!柳镇就这样王八蛋!锦心是没有娘家?没爹没娘吗?咱们不护着她,你叫她往后几十年的日子怎么过?”

  景阳侯忘没想到她会如此愤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纳妾,许夫人从来没拦过,跟姨娘们都相处得极好,除了秦氏,也没听谁抱怨过许夫人。

  所以一直以来,他心里对许夫人都十分敬重,认为她贤惠容人。

  而许夫人与秦氏间的龃龉,他认为都是秦氏恃宠生娇,心比天高造成的。

  后来锦鱼和秦氏回府,许夫人不但派人去接,还帮着秦氏脱籍,他心里更加认定她是一等一的贤惠人。

  虽后来为了锦鱼锦心的亲事,闹了许多的不快,他仍认为不过是许夫人爱女心切。

  他只要护住秦氏母女,也就是了。

  万没想到,原来在许夫人眼里,男人纳妾就是王八蛋。

  难不成她之前的贤惠都是惺惺作态?

  他眉心直跳,心念陡转,道:“夫人说得也有理。不知夫人想要柳家怎么处置那两个小妾?”

  柳夫人哭声顿止,转悲为喜,道:“那还用说么?他们家若想要脸,便该把那几个妖精全处置了。若是卖了,怕也卖不干净,谁知道柳镇会不会私下买回来,养在外头。还是得斩草除根。最好是捉个错处,一顿板子打死也就干净了。”

  景阳侯越听,心里越是一片惊涛骇浪。

  表面上,他却仍是不动声色,慢慢道:“随便打死奴仆,便是敬国公对外也不好交待。再说也伤锦心的名声。”

  他一双眼睛半眯着,暗暗观察许夫人脸上的表情。

第59章 一眼看穿

  就见许夫人黄色浮肿的脸上显出几分红亮, 眼睛里浮出几分不屑,似乎他的顾虑都不足持齿,嘴角却是半下垂的, 显出几分温顺。

  “那便赏上几碗药就是, 没声没息, 一病没了, 谁还能说出个什么来?”

  景阳侯如坠冰窟,背心却是冷汗一片。

  许夫人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还道:“侯爷,这事只有您出面了。敬国公夫人骄横跋扈,根本不讲道理。倒是敬国公, 想来不会糊涂。他们敬国公府,总不至于为了两个小妾就得罪您吧?您一向又口才了得,定然可以说服他的。”

  许夫人的话嗡嗡在耳边作响, 景阳侯却早已听不进去。

  原来许夫人心里对妾室竟是这般仇恨,那么当年秦氏生产……她暗害秦氏也是有可能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虽然确实偏爱秦氏, 却从来没做过宠妾灭妻的事情。

  妾室对许氏根本不构成威胁, 她没必要下这样的毒手。

  真的如此吗?

  当年秦氏离府的往事竟一一浮现眼前。

  “她到底有功, 替侯爷又生了个女儿呢。”

  “侯爷就应了她吧。不过是个百日宴, 两个孩子一起抱出来, 别人定会说我贤惠, 不会说侯爷宠妾灭妻。”

  “她若留在家里, 处处跟我和锦心比着,哪里会有不生气的?这月子哪里能坐好?眼睛怕也要哭坏了。”

  “让她到庄子上去坐完月子, 到时候定然也服软了,再接回来, 她也就规矩了。不然怕是难懂事。”

  …………

  一句一句,处处戳在他的心口上。

  “不过生了个女儿,竟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地闹腾。”

  “百日宴上若是两个孩子一起抱出来,别人岂不笑话我嫡庶不分?”

  “秦氏自己在坐月子,竟然这样不懂事,不顾惜自己,天天吵闹,确实该给她个教训。”

  一步一步,自己这才下了狠心,立刻撵走锦鱼母女。

  之后……秦氏没服软,他更不可能服软。

  十五年一晃就过去了。

  难怪他觉得许夫人贤惠,自己对秦氏又算是宠爱,锦鱼嫁后,秦氏却非闹着要回洛阳庄,不肯再留在府里。

  还是老太太姜是老的辣。

  秦氏是个真明白的,糊涂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贤惠?锦心在外也大有贤惠之名,可他却知道锦心到底有多贤惠。

  许氏大概只是面具戴得极好的锦心。

  不同的是,他这大半辈子一直都没瞧出来。

  柳家却是锦心才进门,就一眼看穿了。

  所以敬国公一家才会那么不近情理,才会说锦心嫁入国公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今后自然有她婆婆教导。

  所以敬国公才让他回来好好教育许氏。

  他失魂落魄,慢慢站起,恍恍惚惚,什么话也没再多说,一步一空地走出了古香堂。

  许夫人仿佛在后头叫唤了些什么,他却根本不想再听了。

  他没有直接回望燕楼,反而进了紫竹斋。

  人去楼空的紫竹斋。

  竹叶在晚风里沙沙地响。

  仍有小丫头在看屋子,见他来了,便要来点灯。

  他摆了摆手,在一片幽黑中,慢慢走进秦氏的卧室。

  架子床上还挂着细纱幔帐,恍惚地显出一个影子。

  鼻端仿佛萦绕着一种只属于秦氏的馨香。

  秋夜的空气清澈而寒凉,脸上有冰凉的东西在慢慢滑落。

  *

  日暮时分,锦鱼忙碌了一天,才有空坐下来,跟江凌说话。

  两人如今都喜欢在书房的罗汉床上窝着,一人靠一边。

  她写好明日要带的东西,拿给茯苓,让她领着小丫头去准备。

  这才亲自用小红泥茶炉煮水,又用长柄的银勺子从小陶罐子里挖了一大勺自己新做得的梨膏,放到水中。

  那梨膏褐红如枣,略微透明,像红糖熬成的蜜,一遇热,顿时满屋子都是清甜的味道。

  江凌吸吸鼻子道了声好香,便细细把去见景阳侯的经过说了。

  他说完,锦鱼这边也烹好了梨膏水。

  她把梨膏水倒在碗中,与另一只碗倒了几倒,晾凉了一些,才用银勺盛起,自己喝了一口,只觉得满口清甜,顺着嗓子流下,渴燥尽消,十分润喉,不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倒在汝窑天青方斗杯里,递给江凌,问:“他又想打你?凭什么呀?”

  江凌接了梨膏水,觉得有些烫,便搁在几上,自己挪过来,紧挨在锦鱼身边,迤逦着眉眼,含笑看她,道:“大概是觉得我抢了他的福气。”

  锦鱼不由飞红了一张脸,美目婉转,嗔他道:“你越发会油嘴滑舌了。”

  江凌用手绕住她的腰,把下颌搁在她的肩头,笑道:“我说的是大实话。其实他那人不坏,只是从小叫人捧上了天,傲气了些。这也难怪他……无论家世还是人才,他都是极好的,你当初……是怕抢不过你四姐,还是……就瞧中了我?”

  锦鱼侧着头顶了顶他,想了想道:“你就很好,齐大非偶,我是嫁丈夫,不想嫁祖宗。”

  江凌心中大快,嘴角勾起。又见锦鱼耳廓莹白,耳后一抹红,直红到发根,忍不住轻轻吻下,唇瓣摩挲着那玉扣般的耳垂,轻声道:“我来把你当祖宗。”

  羞得锦鱼直躲,一个没坐稳,歪倒在床上。

  江凌不防,“哎呀”一声,扑倒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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