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19章

作者:藤鹿山 标签: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皇帝轻咳一声:“方才见外边热闹,母亲召见女眷了?”

  太后见皇帝问起,才想起一桩事来:“今日善化的姑娘也入宫看了哀家,可是不巧,前头刚走后头你就来了。要不差人去请,说不准还能拦住。”

  皇帝如今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只道:“改日吧,改日吧。”

  太后笑了,倒是破天荒与他聊起那小丫头的事儿,拿着逗趣,笑得开怀:“问她可还记得皇帝?她说还记得,说你是几个舅舅里最凶她的一个,她见着你都要躲着走。如今你见到只怕要惊诧一番了,生的很是漂亮……”

  皇帝如今一听漂亮这个词,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人,哪里还有空听太后说话?

  太后连唤皇帝好几声,好在皇帝回神的快,见太后看自己的眼露诧异,便随口找了个借口:“朕记得她成婚挺久的了?还没有孩子?”

  太后斜睨他一眼,心道原来还知晓催旁人?

  “她不怪你,你倒是还怪起她来。”

  皇帝听了不解,这与自己有何关系?

  又听太后继续:“皇帝将人家丈夫调去了南边儿,一去就是大半载,你当娃娃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好在还算是有些良心,将淮阳侯召回了京中,不然叫人家年纪轻轻夫妻两个分居两地,便是太后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了。

  皇帝听了,也只能附和笑了,“这般说来,那倒还真是朕不是。”

  这日,皇帝破天荒的作陪了好一会儿也没离开的意思,倒叫太后奇怪。

  “皇帝可还有事?”

  皇帝慢吞半晌,才沉声道:“前朝众位相公商议南征犒赏群臣,内宴原定在保宁殿,如今倒是商议着暑热改来太液池。儿子过来与阿母说一声,到时候驾临庆贺赐庆功宴,就在阿母的瑶华宫后面,阿母喜好热闹,那日想必是合您心意。”

  饶是太后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自己儿子一口气与她说这么长一通话的。

  仔细一听,却又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了许多,又好似一句没说。

  设宴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定下自有内府告知她,太后也是早就知晓了,甚至还差了她宫里的人去布置去了,如何需要皇帝亲自跑来说?

  陈太后心生狐疑,不免往坏的想。

  又听皇帝说她喜好热闹,便以为是这个悭吝的儿子借机说她成日召见命妇,兴办宴席,阴阳怪气骂她耗费银两。

  毕竟这群女眷来来往往,花的可都是内府的钱。

  太后这般一想,难免心中不愉:“以往你不回来哀家一个人难免苦闷,见这处风景好便常召些命妇进来小住,皇帝如今回朝,这处禁宫倒是不好再成日女眷来往,哀家也不叫她们进来了……”

  “该常召她们入宫才是。”

  顶着太后惊愕的眸光,皇帝替方才那句话做解释:“儿子忙着朝政不能时常陪伴阿母,有女眷陪着您,儿子便是在前朝心中也宽慰。”

  陈太后一时间张着嘴竟发不出声儿来。

  这话多好听,着实想不到这是她那好大儿嘴里说出来的话。

  以往一见她花点钱,哪回不是一张脸都比碳都黑?

  自己过寿多花费点银子都要藏着掖着生怕这个儿子知晓,私库的钱更是进了他的少府寺就别再想往外拿。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怎生转了性?

第20章 宫宴

  圣上近来时常忙完了政务便要去太后宫里请安一遭。

  有时太后正叫着一群女眷作陪,点着戏来看,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众人都觉得皇帝定是不喜欢看的,说不准很快便会走。

  可谁知皇帝竟也能瞧的津津有味。

  不——是宛如一个木头人一般,一坐在那儿,便是一整个下午。

  如此一来,倒是叫太后连着许多女眷们都坐如针毡,太后心中亦是郁抑而发不得。

  心中暗自嘀咕,偏偏也猜不到什么,好在如此满宫煎熬的日子没过几日,便到了宫宴那日。

  ……

  辰时刚过,苍穹澄碧一片。

  花窗半开着,风吹起銮铃阵阵,熹微晨光落进来,洒下遍地浮金。

  卢恒如今在官署事忙,又是才上任,自入了京只怕还没回过府邸几趟。乐嫣从不理会他官场上的事,却也知才平定南面,武将们回宫,战事告终,可接下来还有的忙碌。

  官员调动,外交文书,臣民密奏,只怕最劳累的便是理藩院同通政司了。

  自上回二人不欢而散,卢恒甚至没出现在乐嫣面前。这日一早,卢恒却是早早从官署赶了回来,要同乐嫣一同赴宫宴。

  宫宴需按着品级着装,半点马虎不得。

  是以明明是晌午的宴,乐嫣却一早就起了身,让春澜替她梳妆。

  “娘子头发浓密,便是盘什么发髻都使得。不过若是想要端庄些,自然还是要盘高髻的。”

  春澜手巧,又喜好钻研各种发髻,她几下功夫便替乐嫣将一头乌发梳做垂梢高髻。

  金叶玛瑙步摇为首,缀以珍珠,耳坠黄金坠,身披绛紫银丝折枝曲裾袿裳,外罩浅色燕尾纱衣,香肩玉颈以翡翠玛瑙为衬,腰侧悬着细细密密的白玉彩珠禁步。

  镜中人黛眉若远岫,绿鬓染春色。柳夭桃艳,天香国色。

  乐嫣上下打量自己一圈,止不住的徘徊不定:“可是惹眼了?”

  春澜自是摇头,含笑道:“您生的美,如何打扮不是惹眼?就拿您上回入宫穿的那件交领素罗裙来说,如此清素,穿往您身上不还是夺人眼目……”

  自家娘子这身段容貌,怎么打扮,都另有一番风情。

  春澜说到此处连忙打住了嘴,感觉如何形容都不妥当。

  乐嫣倒是明白她心中所想。

  这话说出去只怕还叫人笑话,人人都盼生的一副芙蓉貌,可女子若是美艳太过,在这个世道又只会徒增烦恼。

  乐嫣这副身子便是如此。

  色弱春晓之花,身姿更是玲珑姣好,便是层层叠叠的衣袍裙裾着掩,光是露出那节细颈,反倒更叫旁人想入非非。

  乐嫣未出嫁时居住在汝南,只出门过几趟便引得男子成群结队围观,更有男子为了一睹她的芳容,爬到了她家门前那颗大槐树上,没瞧见美人出来,反倒是摔断了腿脚。

  此后烦心事更是数不胜数,便是连母亲都不厌其烦叫乐嫣平素多居家读书刺绣,少往外走动。

  等她装点好出门,便见等候在花厅外的卢恒正在与郑玉珠下棋。

  卢恒见她这番模样,很是一怔。

  便听郑玉珠在一旁笑着打趣,“快别陪我下棋了,快去带嫂子入宫去吧。嫂嫂这般的美貌,兄长可要好生守着,免得遭哪个小贼惦记了去。”

  卢恒听郑玉珠这般揶揄,当即也不敢再失神,他眸光浅落在乐嫣身上很快移开。

  “总算来了,我等你许久。”

  乐嫣这日没心思搭理旁的,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入宫的马车。

  ……

  晌午的阳光穿透薄云,倾洒在殿角飞檐之上,苍穹璀璨金辉,皇宫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触目所及之处犹如琼宫仙阙,处处鎏金铺顶。

  太液池四处宫廊灯火通明,锦绣连城。

  宫宴百官们在西御苑,太液池四处则都是一群女眷,殿上丹漆,上设九金龙,五色流苏,铃镊之声,惊动左右。

  当乐嫣到时,饶是在一群团花金翠,绮罗粉黛之中,仍是不可避免引来诸人侧目。

  酒席中早早到来围闹说话的一众贵女甚至皆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目光似有似无落在乐嫣身上。

  “那不就是上回太后宫里见到的那位?今日也来了?”

  “是了,就是她。”有认识乐嫣的连忙道:“我对这位侯夫人还有些印象,她呀娘家姓乐,说来你定是知晓的,她便是善化长公主的独女。”

  若说乐嫣,乐家娘子,新入京的淮阳侯夫人?众人只怕都不知。

  毕竟朝廷新立,大大小小公侯伯爵近百余人,若非家中子弟朝中出息,在前朝也能当着要紧位置,就如卢恒这般,早早去了老宅的,今年才刚刚入京,便是侯爵又有几人能记住?

  但长公主,朝中可是不多。

  先皇没有亲生女儿,只有一位养在宫里的义兄遗腹女,便是善化长公主。

  至于善化长公主的爱女,只要是京城人士,更是无人不知了。

  到现在都有好些上了年岁的人津津乐道:“那姑娘名唤乐嫣,老太后在世时最喜爱的晚辈了。那时候据说了不得,骑在高祖皇帝头上呢……”

  谁还没有点风光的过往。

  乐嫣小时候,那可是满绥都,最最风光不过的小娘子。

  而如今,不提也罢——

  她被宫娥引入后殿之中,便见太后端坐于宝塌之上,左右两边都是些外命妇,珠围翠绕,笙歌鼎沸。

  许多穿着吉袍的贵族女眷,有些面上甚至还颇为风尘仆仆,只怕是刚从封地赶回来的。

  乐嫣收回视线,面上含笑朝着众人一一行礼。

  许多人都是认识她的,不过都是认识幼时的她。

  有道是女大十八变,乐嫣随母亲离京的时才只十岁,人又生的瘦小,如今许多人都是不认识她的。

  还是听她自称乐嫣,乳名鸾鸾,一个个皇族女眷才恍然大悟起来。

  “噢,就说是哪家府上的娘子?一进来我只觉得眼前生辉,谁曾想竟是长公主的女儿,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的愈发好了,竟叫老身也认不出来了……”说这话的是宗室里最年长的一位老夫人,她丈夫乃是太祖爷堂弟,当年随着太祖爷打天下,后朝廷立下,得封为太原王。

  如今她的丈夫早已过世十几载,如今的太原王是她的长孙,这位连太后都要称呼一句老婶子。

  太后正与旁的女眷说话,见乐嫣来,便令人给她赐座,当即有两个小黄门抬着一矮塌上前放在乐嫣手边。

  太后看着光彩夺目的乐嫣,不由想起来:“宫人方才还说,见到你的夫婿了,与哀家说淮阳侯生的是如何如何的高俊。”

  女眷们一听皆是七嘴八舌探听起来,听说乐嫣的丈夫身边没有妾室,一个个都艳羡不已。

  女人又不能掌权,嫁了人还能有什么好比较的?无非是比比谁的子女出息,谁同丈夫更加恩爱。

  以往的乐嫣被人这般吹捧,只怕心中满是欢喜得意,只是今日的她只觉满心苦闷,窘迫的笑了几声。

  恭王妃看了眼身侧与乐嫣同龄的女儿,假模假样的哀叹一声:“可不是呢,这是小年轻夫妻才有的恩爱。我家这个女婿虽也与我女儿恩爱,只无奈往日政务忙,时常见不着人……”

  恭亲王家的县主名唤义宁,算来义宁也要唤乐嫣母亲一句大姑母。

  她年岁与乐嫣相差不大,小时候二人在京城自小是被众人比着来的。许是成了习惯,如今乐嫣一回来,义宁的母亲就迫不及待要将自己女儿再与乐嫣争一个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