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玉山前
她没管。
如果她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那是阁主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屋门,跪着前行了几步。
太难受了,连嘴都张不开。
他就只是哑着嗓子流泪。
像狗一样,跪伏前行了几步。
“啊……啊……”
他想把嗓子掏出来,捧到她眼前,让她不得不听一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别走,求你了。
我需要你。
拜托回头看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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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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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愫心里攒着一股火亟待发泄。
所以去到蔡逯那座私宅后,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做,大做特做。
她脑里想的很美好,要不顾一切,做他个三天三夜。可现实却是,她已经累得连胳膊都不想抬了,任由蔡逯摆弄。
蔡逯把她抱到浴池里,像个尽职尽责的仆人,伺候她沐浴。
浴屋宽敞,帷帘轻晃,却又不会令人觉得压抑窒息。屋里不算太亮,四盏灯搁在浴池四周。这点光亮近乎于暝暝日暮时的晚霞,不算璀璨,但别有一番氛围。
他舀起一瓢茵樨香汤倒在她的发尾,用手揉搓出浓密的泡泡。起初是在给她按摩头皮,后来见她困了,脑袋往下点,他就莫名生出点玩心,把泡泡堆在她头顶。他成了个雕塑师傅,用这些白泡泡,有时雕棵树,有时雕只鸟。
他与她之间,有过爱与恨,但很少有过温馨。
此刻他沉溺在这种温馨的氛围里,忽地很想落泪。
至少在此刻,他是幸福的。
蔡逯悄悄抹去眼泪,把她的头发冲洗干净。
这个过程很静。
只听得见水波流动,和彼此的呼吸声。
洗完头发,蔡逯扒头一看,见她已经阖上了眼,好像已经睡熟了。
他轻声说:“那就早点歇息吧。”
闻声,灵愫倏地睁眼,“不要,我一点都不困。”
蔡逯无奈地勾起嘴角。
灵愫稍稍瞥过头,见蔡逯衣裳都湿了大半,便邀请道:“来一起洗。”
这座浴池不算大,但刚好能容纳他们俩。他一躺下,池水就哗啦啦地往外溢。
这一方小天地里,仿佛结了层蜘蛛网,把空气都网得黏了起来。
灵愫靠着他的胸膛,心里到底还是藏着事,怎样都不得安生。
她想跟蔡逯倾诉,但话到嘴边,又觉没必要。
蔡逯却毫无察觉,把她抱得很紧,“我们从没有像这样过。”
水温高,水汽氤氲,他们还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他想抒情,说一说他们不算甜蜜但胜在丰富的过往。但她却想得很直接,直接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做吧。”
蔡逯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自己太矫情,总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连一个名分都没有,还想着抒情,以为能靠回忆抓牢她的心。
他说等一下,旋即起身,手臂一挥,捞来个盒子。
“什么东西?”她问。
他把盒打开,盒里是一对坠有小铃铛的银环。
他说:“之前你不是想玩这些么。”
他把银环贴在胸膛前,“穿这里好不好看?”
的确很漂亮。
灵愫的眼神暗了暗。
她会用“巧夺天工”这四个字来形容蔡逯的身姿。宽肩窄腰,每块肌肉的外形与走势都非常完美。
这对精致的银环,坠在他的胸肌上,竟意外地和谐。
有那么一瞬,她是想把银环穿给他的。
为什么?她问自己。为什么独给他这份偏爱?
她认真想了想原因。
可能是她与他的契合度很高,就像一对榫卯,碰撞到一起,恰好能嵌得毫无缝隙。在这种事上面,他带给她的体验是最好的。
他的先天条件好,同时后天又足够勤奋。她甚至只用躺在那里,就能轻松享受。
可能是他跟沉庵长得有三分像,如今他又很乖,气质上也像了些。她不爱沉庵,但却实在喜欢沉庵那张脸,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对蔡逯,也有了偏爱。
灵愫轻笑:“确定穿在这里?走路跑步时,哪怕走得极慢,跑得极缓,铃铛都会发出声音。穿上外袍,铃铛会把原本平整的衣襟撞出明显的异状。上朝时,大家都很安静,只有你这里一直有铃铛声响,陛下会不会起疑?在审刑院处理公事时,你一个长官带头破坏秩序,他们会怎么编排你?你想过吗?”
蔡逯可没想那么多。眼下他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她的赞赏,笑得很灿烂,“好看就够了嘛,那些我不管。我才不管在他们心里我是什么形象。我只要你喜欢。”
这就是他与褚尧最大的不同了。
褚尧绝不肯放下尊严做这事,倘若被亲朋好友看见他穿个什么环,那他估计能羞愧得一头撞死。
灵愫不由得拿蔡逯与褚尧作比,这一比才发现,原来蔡逯是那么乖顺。
灵愫的眸色软了些,“只要好看就行么?这银环可是要真切地刺穿你,当真一点都不怕?”
蔡逯顺着她的话开始瞎想,“会不会很疼?”
她说:“会。”
他说:“我不怕疼。”
她扯住他的一缕发丝,“那要是穿在其他地方呢?”
她说要是穿在他那个地方,看他怕不怕疼。
蔡逯忽地抖了下,明明很怕,却当着她的面摇摇头,“不怕。”
这话倒是整得灵愫不知道怎么回了。
她把视线移到别处,清醒许多。
她在想什么?居然真的想给他穿上!
灵愫夺过那对银环,置气似的扔到池里。
“噗通——”
蔡逯不明所以,正想去捞,又被她扯住。
“以后在我面前,别再提穿.环这事。”
她说:“别装傻,你知道原因。”
因为穿.环就是认主。
玩归玩,闹归闹,一旦有了更深的羁绊,此后便再割裂不开。
而无论是她还是他,显然都很清楚,做这事到底代表着什么。
蔡逯的心机败露,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其实灵愫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回应。
她随便拿条巾帕,将他的手腕捆住。
她只要最简单、直白的关系,更直接地说,她只愿意走肾不走心。
现在她只想发泄。
可谁知,将人捆好后,她就两眼一黑,直接累昏了过去。
幸好她捆得不牢靠,蔡逯很快就挣脱开。
只差一点。总是只差一点。
情与欲如流水般匆匆褪去,只给他留下乏味的漫漫长夜,让他在痛苦中捱到天亮。
只差一点就能被她彻底打上标记,只差那么一点点。倘若他没说那么多废话,那是不是现在就已经穿好了?
蔡逯把她裹好,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褥里。
他很想一直趴在床头,像一簇鬼魅,沉寂地注视着她。
可他只才看了她一眼,就潸然泪下。
蔡逯推开门,又合住门,走了出去。
他知道往年她生辰这日,她都会跟阁主待在一起。可今年她却对他说:“今晚不回去了,继续我们的约会。”
他以为,凭靠这句话,他在她心里就是特别的。
可当他亲眼看到她与阁主大吵一架后,他发现他一直在自以为是。
噢,原来她也会跟人吵起来啊。
原来她也会争论,也会辩驳。
蔡逯想起他与她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