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 第3章

作者:过春雪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说起偏僻,那也是她的院子偏僻,可老夫人偏偏一点不提,只专门往自己身上引。

  陈在溪明白,这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后半句话。

  窗外树影婆娑,老夫人只抬起茶杯悠悠喝了口茶,却不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陈在溪。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气氛凝固住,陈在溪只觉屋内更压抑了。

  烟雾升腾,檀香袅袅间,老夫人终于又抬眼,不紧不慢地问道:“那溪丫头今儿是怎么回事?”

  果然。

  陈在溪呼出口气,面色不改地道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是在溪昨晚贪凉,吹了好些夜风,导致夜里有些发热,今早便起晚了,在溪是很乐意来看夫人您的,日日也都挂念着呢。”

  话落,陈在溪仍是低着头,一秒,两秒,头顶传来一道——

  “是这样便好,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去便是。”

  这便是过了,陈在溪点头,道别后被嬷嬷领到一边厢房。

  屋内没什么装饰,只一套桌椅,桌前木窗被支起,阳光透进来,透在桌上的纸笔上,一片宁和。

  陈在溪对这间屋子还算熟悉,拉开椅子先坐下,没一会儿,嬷嬷领着一个丫头过来。

  丫头手里拿着个小盆,这是要净手,陈在溪就将手放进盆中,随即,绿罗递过来一块手帕。

  走之前,嬷嬷又吩咐丫鬟点上一根线香,香烟散开,陈在溪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手腕。

  执笔,打开佛经,从昨日断掉的地方继续抄。

  实际上,陈在溪很讨厌抄写。

  比不得大户人家,她只在幼时上过几个月的私塾,学上得少,一手字并不出彩,因着字丑,陈在溪不太爱写字。

  但老夫人让她抄,她怎有理由拒绝?

  思及到这,陈在溪看了眼纸上小字,下笔时更认真了些。她写字甚在整洁,笔锋并不出众,好在是小门小户的出生,能写出这几字已算不错,让老夫人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安安静静抄了一个时辰,陈在溪终于停笔,抬眼往窗外望去,刚想看看风景休息片刻,克没等她细看,耳边忽而传来几声打闹的声音,很是欢快。

  陈在溪顿住,有些迷茫。

  绿罗上前两步,细声说:“小姐,是妙仪姐儿她们来了。”

  今儿才11,还没到来请安的日子,妙仪姐她们怎么突然来了?

  陈在溪细眉蹙起,一边思考一边起身:“那走罢,姐姐们既然都来了,我们也不能躲在这屋子里不见人。”

  室内氛围太和谐,不知姐姐们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惹得老夫人满脸笑意,连见着陈在溪也不摆脸色了,只挥挥手:“溪丫头先坐。”

  这样和蔼的语气……陈在溪受宠若惊,内心却更加疑惑。

  来宋府已一月有余,她和老夫人也打过不少照面,可像今日这样开心的时刻,几乎是没有。

  所以是什么消息,弄得老夫人这样欢喜?

  没有让陈在溪思考太久,谈笑间,老夫人似是等不及一样站起身:“妙仪姐,我去门口看看你知礼哥到了没有,你领着妹妹们一会儿就来正厅用饭。”

  知礼哥。

  陈在溪提取出这三个关键词。

  一切好像都串联起来,原来是绿罗口中的这位大表哥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老夫人说着,匆忙地就出门,只剩下一屋子的姑娘们继续笑。

  “妙仪姐儿,你这消息怎比老夫人还要灵些?大哥莫不是就派人给你说了,怎得,我们这些妹妹就不是妹妹了吗?”宋晚云和妙仪最是熟络,故意打趣着说。

  “是秋叶上街帮拿我胭脂时遇到了那守门的侍卫,这才知道大哥已经过了城门。”宋妙仪喝口茶,表情尤其认真:

  “你知大哥一向爱清净,不喜家里因为他大办,他哪次回来不是悄无声息的,怎会专门派人来给我们这些妹妹给消息?这话可不要传到大哥那里了。”

  “我这不是逗逗妙仪姐你,”宋晚云不甚在意:“谁都知道大哥最喜欢你这个妹妹了。”

  宋妙仪想了想大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立刻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我最少惹事,好了,不念大哥了,晚云,佳茵和允初,时候也差不多,我们先去正厅等着。”

  屋内就五位姑娘,可一行人的名字都念到了,独独却忽略了陈在溪。

  好在她已经习惯,看几人又聊起来,时而说表哥,时而说胭脂水粉,陈在溪不言,只默默跟在四人身后。

  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参与不进去的。

  没一会儿,忽而听见宋晚云抱怨了一句:“说起来,大哥回来了,我们几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宋佳茵也叹气:“晚云啊,以后你再惹什么麻烦,那可不要叫上我,上回大哥赏的那几板子我可养了半月才好。”

  宋佳茵是三老爷正室的长女,身份尊贵。

  竟还有人能赏她板子,陈在溪睫毛微颤,忽然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生出来几分好奇。

第3章 不堪入目

  已是正午,烈日高悬,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炎炎之间,使人心生燥意。

  国公府宽阔,从东院至正厅要穿过几个园子,丫鬟们撑开伞,抬起替主子遮阳。

  绿罗也带了一把伞,顶起伞,替身旁的陈在溪挡住大半日光。

  走在前方的宋妙仪这时抬头看了眼天,她手执一把轻罗团扇正晃悠着,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她额上已起薄汗,身边的丫鬟赶紧拿出手帕,细致地替她擦拭干净。

  宋晚云和她并排走着,也摇摇头:“等会儿我要吃两碗冰酪才好。”

  “好好好,等会儿就让秋叶替你拿去。”宋妙仪纵容着。

  角落里的青竹挺直,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吹动得竹叶婆娑。

  陈在溪拢了拢袖子,听见几位姑娘叫着热,目光从青竹上移开,视线随意地瞥了过去,却愣了下,陈在溪忽而发现……平时最爱美的几人今日竟齐齐着上了旧制衣裳。

  旧制是指形制,如今大晋开放,不比前些年,现如今女子对于衣裳的选择有很多,形制也是一年一小改,花样多得很。

  思及到这,陈在溪又多看眼几人——领口很保守,竟然严严实实遮到了颈,布料也是前些年流行的,不够轻薄也不透气。

  遮得这样严实,真是怪不得几位姑娘会叫热。可府上的几位姑娘素来爱美,京城里的新鲜料子都是要先送到国公府来,几位姑娘们挑完才流进市场。

  今儿翻出前些年的料子来穿,到是,齐齐转性了?

  陈在溪觉得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了。

  正疑惑之际,前面四人不知何时停了,陈在溪从思绪中抽离,再次抬眼,她发现几人竟全盯着她在看?

  那目光赤裸裸,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让她只得也止步,眨下眼,一双眸好似含着秋水般透亮。

  “几位姐姐,是有什么事想和在溪说吗?”陈在溪犹豫着开口。

  油纸伞挡住炽烈的日光,女人站在伞下的阴影里,抬眼的瞬间,一张脸精致小巧,面如凝脂,一双眼盈盈醉人,娇中带媚。香纱轻薄,挟微风一起勾勒出一段细腰,襦裙轻薄,胸前方裸露出来,一块白玉点缀在锁骨之间,细润如脂。

  真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勾人的,宋晚云轻嗤一声,对身旁人道:“瞧这个狐媚的样子,到是和她那个娘一模一样。”

  不知想起什么,身旁的妙仪勾起嘴角:“得了块香纱料子就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上不得台面,你跟她计较什么?”

  “妙仪姐姐说得对。”

  两个人一唱一和,将这几句奚落听在耳边,陈在溪只没什么精神地轻扯嘴角,随即就开始咳嗽:“咳……”

  绿罗递过一块手帕,女人挡住红唇,眼睫颤着,不动声色地挡住不耐目光。

  咳嗽声虽断断续续,却是不停,站在园中的女人身姿瘦弱,这样一咳,全身颤抖,纤弱的身姿竟也随风摇曳起来,眼眶发红,似乎马上就能倒下。

  几个人将这副病弱的样子竟收眼底,喉间一哽,到底没有在继续说。

  不过是一个借住在宋府的表姑娘,这样子到像她们几人欺负了她一样。

  一旁的宋晚云抬手遮嘴,又轻声抱怨一句:

  “说也说不得,真是没用的病秧子。”

  —

  陈在溪体质虚弱,一路不停,走到正厅时已累到轻喘气,额上也泛起些许薄汗。

  绿罗看着,想拍拍陈在溪的肩膀替她顺顺气,可正厅里这样多双眼睛看着,最终,绿罗也只是递过去一方手帕。

  陈在溪接过,刚想擦拭下额头,没成想老夫人忽而从屋外走近。

  细碎的声音传进耳边,随即,低沉的男声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还不止老夫人一个人走近。

  陈在溪敏锐地回头——

  同一时间,几声重叠起的女声一同响起,夹杂着细微的雀跃:“大哥!”

  是妙仪姐她们,听见动静,都纷纷上前迎接。

  只她呆愣愣站着,被刻意孤立的她眨眨眼,随即,不知所措地抬起了头——

  老夫人着流彩暗花金纹衫,是梳妆打扮过的,发上的簪子是陈在溪没见过的花样,此刻精神奕奕,脸上也挂着笑。

  而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想必就是那位大表哥了,陈在溪视线不可避免地移动过去,却只是极快地扫一眼。

  神情微怔。

  只扫到一袭黑袍和优越的脸庞……还有就是,表哥好高,其余的就没有看清。

  只一眼已够,陈在溪是不敢多看的,这会儿低垂眸,正疑惑自己该怎样介绍自己。

  大抵是没人介绍她的……那就得她自己开口了。

  耳边又传来几句话,陈在溪没有细听,还在思考,然后她就看见——身前的晚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还算亲热地牵起了自己手。

  陈在溪看向她的动作,完全懵了,却只能抬脚跟上,被晚云带到这位世子身前。

  她不知晚云是和用意,只立刻垂眸,一眼也不敢多看。

  面前的黑袍上挂着一枚白玉佩,还在轻微晃动……

  老夫人方才脸都快笑开花了,是啊,这毕竟是她膝下亲生的孙子,也是宋国公府那位光霁明月的世子。

  啧。

  没等陈在溪感叹出什么,身上的襦裙忽而被人轻扯住。

  是晚云的声音:“大哥你刚回来,自是还不知道吧,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景江过来的那位表小姐,要来我们府上借助半年,叫在溪。”

  她竟忽而念起自己来,陈在溪有些意外,意外完以后就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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