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春雪
陈在溪还跪在塌上,看着表哥冷声说话,可他的薄唇上,是湿润的,是她方才渡过去的津液。
这是她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但为什么表哥和书上的反应不一样?
第32章
陈在溪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下一瞬,身旁的表哥已经站起身。
高大挺拔的身姿站在前方,侧脸轮廓冷硬。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表哥好像是生气了,方才的情绪起伏, 也是因为他生气了。
这一瞬, 脑海里反复回荡起长怀哥哥的那句话——
老夫人要替知礼兄和一位妹妹相看八字。
想到这里,陈在溪忽然发觉头有些晕沉。腿上的淤青被揉捏散开时, 她出了一身的热汗,现在却觉得浑身发凉,很冷。
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在挽留表哥了,但是事与愿违, 表哥似乎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可是怎么办,她真的不想表哥同江宁夏接触。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很迟顿的人, 没办法将恶意和善意分辨清楚, 但是在迟顿,也发觉出了一些不一样。
就比如,被拉下马车的那一刻, 她感受到明晃晃的恶意。
没有缘由, 但的的确确是恶意。
她也想当一个坏孩子,就比如此刻,虽然表哥生气了, 但她还是不想表哥走。
陈在溪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在这之前, 她用力抬起手来, 揪住了面前的衣袍。
顺滑的布料被揪住,宋知礼感受到阻碍, 回过身看她,眼眸冷漠。
他一张脸沉在暗色中,忽然冷淡下来的样子,将陈在溪吓了一大跳。
杏眸里已经湿润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将自己蜷缩起,只敢轻声地同他哼唧:“表哥,我头疼……”
她过于娇气了,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
宋知礼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走,而不是在这里,陪着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下一瞬,陈在溪却眨眨眼,湿漉漉的眼眸,泛红的鼻尖,无一不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她是真的很难受,眼眶里已经有泪花弥漫开,全身发软,湿濡的唇瓣张合,又道:“表哥,我会去学堂的,你能陪陪我吗?”
没有得到回应,情绪短暂失控,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抽噎着道歉:“对不起表哥,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说自己错了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脆弱的脖颈之下,白嫩的肌肤细腻。
但其实不是她的错,宋知礼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顿了下,他到底还是走了回去,又坐回床榻的边沿,只是什么也没说。
在彻底失去意识以前,陈在溪又将自己靠过去,脸颊可怜巴巴地贴着男人胸膛,双手重新圈住他的腰腹,乌黑的头发同他交缠。
她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还是在哼唧着说头疼。
宋知礼冷着声音:“不要乱动。”
“因为头很疼。”
陈在溪没有说假话,她身体本就不好,有时候心口疼,有时候头疼,紧张后也会呼吸不上来。
而此刻,她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很冷,但表哥身上是烫的,所以她才想要离表哥近一些,忍不住扭腰靠近。
只是还是没有办法舒缓,她今日出得汗太多了,此刻冷下来,全身都在颤抖。
像一只刚淋完雨的兔子,毛皮都是湿漉漉的,只想往有热度的地方钻。
只是很快,她没了力气,唇色也苍白起来,在不似方才那般娇艳,整个人都轻飘飘,往下滑着。
在她彻底滑落下去时,宋知礼才抬起右手,直接了当地掐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往回捞。
左手轻触在她的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按压起来,替她舒缓头疼。
失去意识以后,感官变得更加纯粹。陈在溪忍不住地往他手上贴,用脸颊无意识地轻蹭,低低地哼了几声:
“表哥,很舒服,但是可以轻一点按吗?”
***
佛堂里,香火是万万不能断的,日日夜夜地燃烧着,经年累积,香灰连绵不断,是人们在像上天祈求。
高山之上,似乎抬眼就是天空,此刻,灰色蒙上,天色在一点一点暗下来。
白术已经站在门前等了许久了,直到面前的百年槐树下,终于出现了墨色身影。
男人脊背挺直,身影高大修长,细碎的光落在他脸上,沉静冷淡的样子。
一切都和往日里一样,但白术还是隐约地看出了一些怪异。
白术皱起眉,不知今日是那个下人准备的衣裳,竟然连褶皱都没熨烫干净,是不想在世子爷身边做事情了吗?
宋知礼浑然不觉的样子,已经走进佛堂。
白术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大人,老夫人等了你许久。”
“嗯。”
他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抬步走进金光闪烁的佛堂里。
老夫人确实等待了许久,越等待越心慌。
要说林氏那件事情,她处理的很干净,按理来说,知礼哥是不应当知晓的。
抬眼终于等到了他,老夫人上前两步,只道:“我孙,林氏的事情你何时知道的?”
宋知礼未曾隐瞒,随口道:“从前看见父亲桌上的信了。”
话音刚落,老夫人面色苍白,语气有些急促:“你父亲还留了信给你?他那时候都要死了,还想着那个贱人的女儿?”
“你既然知道了,我翌日就将她送出去,她同她母亲真是一个样子,我真怕她碍着你的眼。”老夫人很快便定下决定。
“不必。”宋知礼顿了下,想起她娇气到呼吸不上来的样子。
受点委屈便开始掉眼泪,水多得流不完。像她这般柔弱的姑娘家,离开了宋府,又能去哪?
宋知礼淡淡补充:“既是父亲的遗愿,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
陈在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昏沉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穿着轻薄的白色寝衣,躺在一张华贵精致的拔步床上,金色将她包裹住。
有一瞬间,陈在溪觉得自己不是睡在床上,更像是被缩在了金殿里。
陈在溪知道自己喜欢金子,梦到金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看着金子,竟感觉到微微的不适。
刚这般想着,一晃眼,她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忍不住就低哼了几声,她似乎是被谁给拥入怀中,准确的说,是在亲吻。
唇瓣被反复吮吸,口中的津液被掠夺。
终于睁开双眼,抬眼是男人因为大口吞咽而滚动的喉结,往上是湿濡的唇瓣,高挺的鼻梁,以及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这双眼……应该是冷清寡淡的,可是这一刻,男人双眸微眯,眸间浓重的情绪翻涌。
陈在溪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的下巴被两只修长的手指挑起,乌发跟着散开,下一瞬,男人低下头,吻掉她脖颈上的一滴热汗。
粗重的喘息跟着落在耳边,陈在溪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她在梦里和表哥亲吻了。
准确的说,是表哥在吻她。
“……”
她支撑起身子,猛然睁开眼,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门外的绿罗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木盆便进屋,瞧见床榻上的白衣姑娘捂着心口,她着急忙慌起来,赶紧跑上前。
“小姐,可是又做那梦了,心口又开始疼了?”
陈在溪只是摇头,耳根已然红了:“不是,之前的梦没有做过了,好像是……是别的噩梦。”
这句话落,陈在溪忽而反应过来什么,抬眸迷茫地看着绿罗:“嗯?我怎么回来的?”
绿罗端了碗药进来,轻声解释:“小姐在前天夜里就被送了回来,我说小姐你啊,怎得一出门就生了场大病,小腿肿得我都心疼了。”
“啊……”陈在溪眨眨眼:“表哥呢,表哥没跟着回来吗?”
“世子爷吗?他们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绿罗说着,一边将药递过去。
陈在溪接过药,却没喝。
她只是意识到,原来在她睡着以后,表哥就迫不及待地将她给送了回来。
见她面色苍白的样子,绿罗心下也担忧:“小姐,是头还疼吗?”
陈在溪摇摇头,扯出抹微笑来,将一边的药一饮而尽,苦涩在口腔弥漫开,她只好又伸手拿一边的蜜饯往嘴里塞。
她吃得有些急促,当即便哽住了。
蜜饯入喉,这种嘴里被塞满的窒息感,又让想到梦里的吻来。
果真是噩梦,陈在溪忍不住皱起眉,她主动吻他时,表哥都未曾有动作,又怎么会主动亲吻她。
表哥只会迫不及待地将她送走才对。
“……”
陈在溪捏捏鼻梁,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当下只想转移注意力,随口说了句:“绿罗,我好困啊,喝完药我就继续睡好不好。”
绿罗有些为难的样子:“小姐先别睡……方才来了个小丫头,送了几本书过来,说是让小姐您温习,之后好去学堂。”
“啊?”
“还挺厚几本的,小姐要先看看吗?”
学堂二字和表哥冷淡的声音重合起来,陈在溪睡不着了,当下便点头。
没多久,厚厚几叠书被绿罗抱了过来,陈在溪随意翻开一本,密密麻麻的字贴在一起,她忽然觉得头疼起来。
陈家不似宋家,未设立私塾,陈在溪从小便被养在深闺,别说读书,赵氏连琴都不让她碰。
她看着这厚厚几本,一时间犯了难,不光是头疼,连眼泪都溢出来。
陈在溪听宋佳茵说过,学堂里的好几位老师都很严厉,若是弹错了音,念错了字,戒尺就会打在手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