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 第82章

作者:过春雪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好在街上充斥着熟悉的市井气,都是江南小镇,这里同景江给陈在溪的感觉一样。

  她站在街角,身上还穿着那件薄薄的粉裙,每当有风拂过时,陈在溪便环住双臂,站在原地等风拂过。

  水乡小镇的风,湿湿凉凉,吹得人难受极了。

  陈在溪还想赶水路,但冷得她实在走不下去,只好找了家面馆,点了一碗素面。

  清汤油亮,同样飘着葱花。

  抬手刚拿起竹筷,从身后走出一个人影,小二擦着她的手肘而过,碰掉了她的竹筷,然后一脚踩上去。

  此刻是饭点,面馆里生意极好。

  小二并未注意到陈在溪,捧着碗匆忙离开。

  陈在溪弯腰将竹筷捡起,重新从竹筒里拿出一双。

  市井里的面馆,每日都是这么些人,总来吃面的人早互相熟悉。

  大家聊街角新开的茶铺,聊茶铺里弹琵琶的女子。

  陈在溪听着耳边的交谈声,默不作声地吃着面。

  她在想,等到了江阳,舅舅会是什么模样呢?

第74章

  江阳同景江都在清浙一代, 但两地相隔甚远,一个归属景州,一个归属江州。

  因此, 刚到江阳时,陈在溪有些不能习惯。

  江阳的秋季太黯淡了, 万物凋零, 天空被乌云笼住,只有极少的日子能着见光。

  许是被江河贯穿, 这里的空气比景江还要湿冷,也时常刮风。

  一个月以前,她来江阳找到了舅舅。

  舅舅说,他也是一个人跑来的江阳。

  他还说他一开始是来江阳卖花, 后来见卖花赚不到银两,便回景江学了门手艺。

  他学会了炒茶。

  江阳虽小, 但江阳白茶却闻名全国, 会炒茶后,他便试着在江阳开了一家茶铺,开始贩茶。

  每年的春天, 便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刻。

  他要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收茶, 在将茶运回镇上炒制。这一道工序是最为繁忙的,等忙完了这镇,得空了, 清闲了, 他还要带着茶, 一路往北去贩卖。

  若是贩得好, 秋天便能回来,若是贩得不好, 便要等冬天回来。

  陈在溪从未采过茶,但在舅舅在叙述中,她开始对茶叶感到好奇。

  住在江阳的时日,她每日闻茶香,日日饮白茶。

  江阳白茶的香很淡,是清淡的冷香,这样的味道,总让她想起表哥。

  在江阳的第三个月,陈在溪才学会习惯白茶的香,她开始很少想起有关于上京的事。

  这是她在江阳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初冬的天气,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舅舅舅妈特意带她去天香阁制冬衣。

  一共制了三身,她最喜其中一件粉袄,兔毛柔软,每每有风拂过,她可以将头埋下,当脸颊贴着衣领上的兔毛时,她便觉得不那么冷了。

  而过年那会儿,是一年中最冷得时日,既是穿了袄子,也还是觉得冷。

  闺房里开始燃整个江阳最好的炭,无烟无味,一燃便是一整天。

  漫长的冬日,陈在溪都呆在闺房里看书,她偶尔也练练字,但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是在绣花。

  她开始喜欢这样细致地消磨时间。

  ***

  近日里,上京城中流行起一种叫米糍的糕点。

  白色的外衣就同窗外的雪一般,但内馅却是五彩的,在漫长的冬日里,这样的色彩实在喜庆。

  临近除夕,老夫人给学堂里的老师放了假。

  这是一年中,宋佳茵最喜欢的一段时日。

  她可以不用去学堂,可以日日出门玩,可以拿压岁。

  一早,宋佳茵同长姐宋妙仪便约好了去食米糍。

  宋府的糕点师傅样样拿手,尤其是这江南的点心,送来时,嬷嬷还让下人拿了两盏白茶,同米糍一起食用。

  室内燃着红罗炭,淡淡冷香从炭中弥漫,屋内又暖又香。

  宋佳茵同宋妙仪坐在美人榻上饮茶。

  寒冬腊日,窗外皆是白茫茫一片,衬得那雪中红梅愈发鲜艳。

  赏了会儿景后,宋佳茵收回目光,她挥挥手,将守在屋内的人都遣散了去。

  除夕将至,宋佳茵放下茶盏,问:“大哥还未休沐?”

  “祖母说大哥今日回府。”

  呆在闺中的日子难免有些无趣,宋妙仪一边说,一边抬手戳了戳面前的米糍。

  屋内寂静下来,宋佳茵饮了口茶,便又问:“妙仪姐,大哥以后还会娶妻吗?祖母有没有和你说,在溪……”

  话还未说完,宋妙仪适宜地打断她:“你莫要再提妹妹了,若是让祖母知道,怕是又要罚你的。”

  被长姐凶完,宋佳茵委屈地应了声:“我就是没想到嘛。”

  委屈完,她又开始好奇:“大哥真失了记忆?我怎么感觉他和从前没有区别呢。”

  宋妙仪摇头:“大哥往日里便不常说话,只是……只是他如今对祖母和安和也很沉默。”

  “唉,那祖母得难过了,”宋佳茵叹口气,“其实今日这茶挺不错的。”

  “是江阳的白茶。”

  冬日过半,临近除夕,圣上下旨,朝中休沐七日,合家团圆。

  除夕的前一日,大理寺中空荡下来。

  枯枝上已经堆满了簇簇白雪,红墙雪色,一片寂静。

  室内,宋知礼坐在长桌旁,垂眸看着手中的折子。

  是前日送来的折子,他抬手,掀开泛黄的纸张。

  是一桩关于私盐的案子。

  还未往下看,厚重的木门被人拉开,白术走进屋。

  室外飘着大雪,雪粒落在发间,冻得他颤了又颤。

  白术走上前,恭敬道:“大人,家里派人过来,说是想让您早些回家。”

  白术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前看。

  黑衣男人面容平静,眉目间是冷淡的,带着几丝疏离。

  听见这话,他未曾有过多的反应。沉默了会儿,他将放在折子上的手收回。

  白术赶紧低下头,等他落话。

  自那事过后,他再也不敢揣摩大人了。因为在这位大人身上,他已经猜不出什么。

  没了记忆的大人比以往更冷。

  从前大人虽是不喜公主的絮叨,但还是能听上那么一两句,现在可是……

  正出神着,耳边落下道冷淡的男声:“回北院。”

  大人说这三个字的语调到是同以往一模一样。

  白术下意识地接:“大人,公主今日也来了,和老夫人一起等着您。”

  宋知礼什么也没说,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前,执起伞往雪中走。

  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

  他看着雪,想到耳边的哭泣声和那些自称家人而落的眼泪,内心毫无波动。

  “大人。”

  白术追上来。

  “回北院。”

  休沐的几天,宋知礼仍在处理案子。

  白术沏了盏茶端进室内,只觉他像是感受不到疲倦。

  宋知礼执起笔来,白术见墨块见底,便走到一旁的高柜,从匣中找出新得换上。

  他已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发出细碎声响。

  白术知他爱清静,但心下一紧张,手上的动作便彻底乱了。

  没想到“啪哒——”一声,一个木匣翻落,连带着匣中的纸张也一同倾出。

  室内本寂静,这道声音来得突兀。

  宋知礼侧头,将视线落在地上的纸张上。

  轻飘飘一阵风拂过,将散落在地的纸张吹开。纸张上皆是黑色的小字,黑密密麻麻,写得实在不堪入目。

  白术见他留意,想到老夫人说要提及以前的事,白术想解释:“大人,这是……”

  宋知礼连眼都未眨一下,他收回目光,双眸中沉静,没有一丝好奇:“无碍,既是以前,便都过去了。”

  ***

  大年初一,街上挂着成片的红灯笼。

  陈在溪是被鞭炮声吵醒的,不知是不是冬日的原因,她开始嗜睡,有时甚至需要丫鬟特意走近才能将她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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