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 第94章

作者:过春雪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明明未见人,却仿佛能看见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宋知礼轻扯嘴角,神色冷淡。

  十一吓得直冒冷汗,试着开口提醒:“大人,这林安本就是来找表小姐的,现在让他同表小姐接触,怕是不好……”

  宋知礼又怎会忘记。

  他闭上眼,额头隐隐作痛,在没有记忆的每时每刻,他脑海中浮现出的仍是陈在溪。

  独独不能见她闭上眼的模样。

  养小姑娘,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面前的长桌上放着封信,宋知礼将信纸展开。

  信是从上京传过来的,私盐一案了结,圣上让他回京奉命。

  他看了许久,抬手将信纸递给十一。

  十一接过,这封信已经送到两天了,但大人始终没有表态,他当即道:“我让人回京去……”

  “明日启程。”

  ***

  林安只陪了她一会儿,陈在溪紧紧捏着他递过来的瓷瓶,躺在床上不说话。

  宋知礼进屋时,她正发着呆,听见声响,陈在溪翻了个身,仍不看他。

  日光落在床榻边,将缩在裘被里的小姑娘照得清晰。

  只会拿生病来要挟人,可不就是个小姑娘。

  陈在溪就这样闷了一会儿,但身旁的表哥既不离开也不说话,她觉得有些难熬。

  她想到被留在客栈的那一天,明明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表哥不是想起来一些记忆,难道不知道她会害怕吗?

  陈在溪默不作声地擦眼泪,只好开口和他商量:“表哥你不要逼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但有在认真想。”

  “没有逼你。”

  宋知礼看着她,“明日我回一趟上京,你好好想想。”

  陈在溪没听懂,缓了好一会儿以后,她紧捏着手中的瓷瓶,小脸紧张:“我,我会想婚期。”

  隐约察觉到男人今日很好说话,陈在溪将裘被拉开,露出有些毛躁的脑袋来。

  “表哥你让那个小女医来陪我吧。”

  宋知礼看着她泛红的唇瓣,沉默良久,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陈在溪犹豫着,还是从裘被中起来,抬眼望去,暖光落在男人的眉眼上,连带着他都柔和了起来。

  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这几日她瘦了许多,眼下挂着泪渍,可怜巴巴的模样。

  宋知礼单手便能将她环住。

  男人用指腹替她擦泪,有条不絮地给她顺着发,又将她的衣领理正。

  最后,他的大手覆在她削瘦的肩上,感受着那股甜香。

  “会乖吗?”

  陈在溪点头。

第85章

  沈老医师为人慈和, 桃李天下,沈岚想了许久,想到白淮的一间药铺老板也是她师弟。

  宋知礼走得第三日, 林安收到消息,推开房门往楼上走。

  走到尽头的那间屋前, 他松了口气:“在溪, 该回江阳了。”

  回江阳。

  在白淮竟已住了小半月了,陈在溪在心中念叨着回江阳, 还是觉得很恍惚。

  抬眼往窗外看,夜色浓稠,黑压压一片。客栈已经看不清了,他们正缓慢地远离那处。

  是表哥临行前, 将客栈里的侍从撤走了大半。

  就好像,他一直知道她决定要走一般。

  陈在溪根本不敢细想, 虽是在回江阳的路上, 但她心中没有解脱,反而被恐惧弥漫。

  马车匀速往前,白淮江阳两地相隔很近, 从白淮到江阳只要一个夜晚。

  江阳的春天同冬天是没有一点相似的, 在这个水乡小镇,冬日只有清冷,春日的颜色却极其繁多。

  等天亮的那一瞬, 晨光透过薄雾, 春日的颜色虽被水雾淡化, 但仍旧是亮眼的。

  在陈在溪离开的这几天, 院子中的花开得更艳了,她走以后, 沈岚每日也会给它们浇水。

  林渝因此内疚了多日,他不得不去找关系,该花钱打点的花钱,该恳求的恳求,只是石进落马,知州自尽,官衙内整顿了数日,再没有人有胆量插手此案。

  好在马车最终还能停在院前。

  陈在溪极快地跑下来,衣裙荡漾,她瞪大眼,忍住不哭。

  林渝也没忍住泪花,前些年白茶收成不好,但他都没像这几日这般伤心。

  沈岚拉着陈在溪进屋,赶了一晚上路,她做了面食等人回来,又温和地安抚她情绪。

  在回江阳的第二日时,给花浇水的任务重新落到陈在溪肩头。

  这是她最喜欢的事情,等目送完木木去学堂后,她便在院子里浇花,

  林家不大,但因为人少,有时会稍显空荡,沈岚便找了好些花移植在院里,早些年还种下了一大颗海棠。

  这是陈在溪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春日,她喜欢看这些颜色。

  一整个晨日,她都在院子里,数着花瓣和花苞,看那朵花舒展的最惹眼,越看越欢喜。

  这样的日子,才是陈在溪习惯的。

  她脸上开始长肉,一日饮三碗苦药也不觉得难受。

  只是心中的不安也并未少。

  陈在溪害怕表哥会很快从上京回来——即便她心里清楚,江阳同上京相隔太远,既是回来,也不会这么快。

  这样的不安持续了几日,一日午后,沈岚提前从医馆里回来。

  她手中还拿着封信,看像陈在溪的神色复杂,“在溪,你父亲在今早里送了信来。”

  此时,陈在溪正躺在榻上看闲书,听见这句话以后,她缓了好一阵,才明白“父亲”二字是何含义。

  父亲怎么知道她来江阳了?

  “他……”陈在溪放了书起身,“舅母,信上写了什么?”

  沈岚走到她身旁坐下,她在医馆里呆久,乌发被染上股草药的淡香,这样的味道令陈在溪安心。

  沈岚看着她询问:“在溪,你在上京是定了亲事?”

  信纸被展平,书些的几句话字迹工整,语气却陌生,字里行间都是关切。

  有一句话是:“聘礼已经送到景江了。”

  陈在溪拿着信纸的手颤抖,她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只好低下头,“舅母,对不起,是我先前没同你说。”

  “在白淮遇见的,可也是他?”沈岚没有怪她的意思,抬手轻拍她的肩侧。

  “嗯。”

  陈在溪张唇愈解释,但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捏着手中的信,她只是想,她好像真的得想婚期了。

  手中的信很被人抽走,沈岚轻嗤两声:“有他这么做父亲的?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未管教你,现下一听能攀上大户人家,到是眼巴巴地来送信了?”

  沈岚只有一个孩子,便就是木木,但她更想养个女儿。

  同陈在溪相处的一年,她原只将人看做是姑姐的遗孤,但感情积累起来,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此刻看着这封信,沈岚问:“同舅母好好交代,你来江阳,可是因为不想嫁人?”

  陈在溪摇头。

  一开始是,她惧怕梦,更惧怕在宋府的日子。

  现在却是因为,她喜欢江阳。

  梦的真假她已经不想分辨,只是因为,她喜欢现在的日子。

  见到沈岚以后,陈在溪才发现女子还能这般活着。

  既是婚后,也从不必守在屋子里,自己有一间医馆,忙碌起来,一天也和丈夫见不到几面。

  但她不是,她什么也不会,若是成亲,那以后便只能呆在宋府,还要日日给老夫人请安。

  这简直比梦更让人害怕。

  所以来江阳以后,陈在溪就不想回到从前了。

  沈岚看着她,小女孩的心思一向好猜,虽是没说话,但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我同你舅舅商量过了,”沈岚语调平缓:“周家的小儿子品行端正,他家里也是开药铺的,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

  “在溪,舅母同你说,在大户人家里讨日子,并不好过,舅母知你也不想嫁,你明日同小周见一面,若是合适,便换个庚帖,等这月底便成婚。”

  “那表哥……”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封信实则是昨日送来的,收到信以后,沈岚第一时间去寻了林渝,两个人想了无数个法子,才想出一个稍加妥当的法子。

  “等你嫁过去,便就是周家的人,大户人家里如此讲究,又怎会在盯着你?”沈岚见她害怕,安慰她:“不要怕,等过一年在寻个日子合离,舅舅舅母都会替你安排好。”

  也就是这一瞬,陈在溪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间竟也有些期盼。

  “舅母,我,我想想。”

  温度逐渐升温,但夜里还是有些寒凉。

  陈在溪抱着裘被发呆,这是她回江阳以后,头一次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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