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时?瑾初垂眸,淡淡道?:“生你?什么气。”
时?瑾初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今日?一事中处处都有女子的手笔。
但这天底下没有只?许别人害她,不许她反击的道?理。
况且,皇后的罪证作不得假,不论谋害妃嫔还是毒害皇嗣一事,都不容得她继续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时?瑾初最初让皇后坐在后位上,是他觉得皇后聪明,也是个拎得清的。
如今看来,她有些聪明过头了。
至于邰谙窈,时?瑾初早就知?道?她纵是再可怜时?,也不是良善之人。
在宫中,良善之人总是活不久的。
他从?未盼着邰谙窈良善,他希望邰谙窈能活得长长久久。
邰谙窈握住手帕:
“您不觉得臣妾工于心计?”
时?瑾初轻嘶了声,觉得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他沉默了一阵子,才斟酌着语句:“杳杳,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邰谙窈被说得一懵。
下一刻,什么微妙的情绪都散得一干二净,她臊得脸颊通红:
“皇上!”
他那话?是在明里暗里地说她蠢笨?
那点?沉重的气氛立时?烟消云散,时?瑾初按住她的肩膀,颔首淡定道?:“太医正?在诊脉,别激动。”
再说,他说得有错么?
论心机,她拍马也赶不上皇后和敬妃二人。
她顶多算是多疑和谨慎罢了。
时?瑾初想起她在坤宁宫时?红着眼也要替杜修容说话?的场景,忽然觉得她多疑的这个优点?也要消失了。
想到这里,时?瑾初对?她道?:
“不要轻易相信人。”
时?瑾初自幼生存在宫廷,很清楚利益能彻底改变一个人,没什么人是值得永远相信的。
邰谙窈还被他气得够呛,脱口而出:“那您呢,臣妾也不该信您么?!”
话?音甫落,殿内气氛随之一变。
邰谙窈觉得替她把脉的手一紧,显然李太医是被她吓到了。
邰谙窈也骤然回神,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刚要解释,就听见时?瑾初垂眸淡淡道?:
“嗯,也别信。”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硬生生地砸入邰谙窈心底,她倏然一怔,控制不住地抬起头。
时?瑾初伸手替她拢过侧脸上的青丝,轻抚她脸颊。
人心易变,一时?的承诺和情谊都当不得什么。
她不信他,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邰谙窈听出了什么,她忍不住地呼吸一轻。
李太医按住心底的惊骇,惯来明哲保身的人,都忍不住地看了皇上和仪昭容一眼,遂顿,他埋下头,只?当听不见殿内的对?话?。
*******
时?瑾初带着邰谙窈走了,但坤宁宫内却没有结束。
皇后的哭喊没能唤回皇上,众人就知?道?今日?的结局已定。
敬修容死死地盯着皇后,在众人惊愕中,她上前狠狠地扇了皇后一巴掌,皇后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众人皆是哗然,被吓得一跳。
皇后虽是被贬,但余威尚在,谁都没想到敬修容敢这么做。
但一想到皇后害得大皇子不能生育,她们只?要带入敬修容一想,就觉得这一巴掌根本不能解恨!
皇后捂住脸,她抬头望向敬修容,头一次觉得敬修容令人害怕,她想斥责,却发?现自己?如今没了身份,敬修容阴冷地望着她,她一字一句道?:
“废后乔氏,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落,她转身就走,脚步踉跄也匆忙。
她要回去,请太医替她的皓儿诊脉,万一呢?万一她的皓儿尚存希望。
那一声废后,让殿内沉默下来。
废后?
乔氏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半晌都没有爬起来,也没有人在乎。
只?是敬修容一走,这满殿狼藉就只?能由杜修容接手了,杜修容眼神稍闪,她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头疼。
余留的宫人不安地问她:
“娘娘,废后该怎么办?”
有了圣旨在,没人敢再称呼乔氏为皇后,地位一瞬骤变,令人有些回不过神。
杜修容头疼地按了按额间:
“皇上说了,让她安置冷宫,带过去吧。”
她瞥了眼地上的姚嫔,轻叹了一声:“将她们都带回去吧。”
宫人立刻按着她的吩咐办事,姚嫔被拖走,离门口一步之遥时?,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见了周贵嫔,周贵嫔也沉默地回望她。
她视线下移,周贵嫔手腕上果然没了那条玛瑙手链。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她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周贵嫔看出了她想要说话?。
或许她是想要道?歉。
但周贵嫔已经不在乎了,她从?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她会因往日?情谊而觉得难过,却不会再对?姚嫔心软。
让她在意的是,姚嫔下意识地往她手腕上看的那一眼。
周贵嫔的猜测成真,一颗心不由得沉了沉。
坤宁宫的人都处理完,但杜修容没有忘记,当时?罪证上还有一位赵美人。
对?于赵美人,杜修容其实是觉得有点?棘手的,她这个人尚好,叫人觉得难办的是她背后的赵家。
不过也仅此而已,再棘手,难道?有皇后棘手么?
杜修容平静地吩咐:
“派人去合颐宫一趟,求问皇上,赵美人该如何处置?”
仪昭容在替自己?的生产做打算,皇后倒了,敬修容一心都是大皇子,即使回过神,针对?的也是废后,时?至今日?,仪昭容总算能安心待产。
杜修容在踏出坤宁宫时?,心底清楚,明日?早朝必然不得安宁。
邰谙窈被血腥味刺激到,到底还是喝了一碗安胎药。
药有安神作用,她情绪绷了一日?,现在松懈下来,困意就席卷而来。
时?瑾初等她睡下后,才出了合颐宫。
他望向魏嬷嬷:“照顾好她。”
彼时?恰是午后,哪怕是腊月寒冬,也难免有烈阳,树荫婆娑,时?瑾初一出来,寒风呼啸而来,立时?吹散了从?殿内带出来的暖意。
张德恭恭敬地候在一旁,待他出来,才低声问:
“皇上,杜修容派人来问,赵美人该怎么处理?”
张德恭心底不由得叹气。
他觉得赵美人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凭借赵美人的家世和祖父蒙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等上几年,她起码也会落得一个妃位。
待日?后,她再诞下一位皇嗣,不论皇子公主,她往后余生也都有了依靠。
可惜,她一而再地糊涂。
就如同二皇子不能一直保住皇后一样,赵家也不可能一直保住赵美人。
时?瑾初回头看了一眼殿内,他淡淡道?: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德恭没有意外这个结果,没人能够一直拿着免死金牌。
消息传到钟粹宫,杜修容没有过多犹豫,就下了命令,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同废后作伴。
时?瑾初没再过问这件事。
倒是邰谙窈醒来时?,觉得有点?惊讶。
秋鸣纳闷:“她谋害皇嗣,不处死她都是便宜了,娘娘惊讶什么?”
邰谙窈组织着语言,和她解释:
“对?于别人来说,保住一条性命或许是恩典,但对?赵氏来说,未必如此。”
往日?人人都说良妃清高,但邰谙窈觉得,这宫中最清高的人莫过于赵美人了。
良妃死前,和她说过赵修容。
赵家显赫,让她的恩宠来得轻而易举,她暗中挑拨良妃和冯妃,坐山观虎斗,从?她被贬美人那日?就瞧得出,赵美人是自觉和时?瑾初的情谊是不同的,否则不会将情爱二字挂在嘴边。
她觉得自己?只?图情爱,不沾名利,于是认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再是做出狠毒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邰谙窈很难评价。
秋鸣皱了皱脸,嘀咕道?:“管她作甚,她不乐意,想死难道?还不简单?”
谁都没想到秋鸣会一语成谶。
傍晚传出消息,宫人将赵美人迁入冷宫时?,赵美人抵死不从?,以死相逼,要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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