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她?毫不掩饰对冯妃的排斥和抵触。
很是?不敬,但没?人能舍得怪她?。
她?在暖阳下跪了那么久,唇上都有点干得泛皱,叫人肉眼可见她?的凌乱和凄惨,绥锦心疼地给她?倒了杯水润唇,时瑾初眸底情绪冷了冷。
时瑾初抬起手?,在她?脸侧抚了抚,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说:
“你好好休息。”
话落,他起身出了内殿,邰谙窈耷拉着眸眼,看不出情绪,殿内格外安静,绥锦视线扫过姑娘膝盖处的伤口,胸口无声地剧烈起伏了两下,她?冷不丁地出声:“当初娘娘就不该留手?。”
既然良妃都决定出手?,当时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斩草就该除根!
偏留下隐患,给姑娘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邰谙窈没?接话,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绥锦转头看了眼这?宫殿,其实也处处透着精致,她?往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但今日绥锦陡然觉得这?殿内还?是?小了点,果?然,人还?是?要往高处走?的。
这?宫中阶级分明,位份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一旦高位,不仅住的宫殿会?变得宽敞,再遇今日这?种事,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倏然,殿外响起一阵喧闹,邰谙窈和绥锦对视一眼,绥锦皱眉不满,但还?是?顺着邰谙窈的意思?,扶着她?起身朝外走?去。
等邰谙窈到殿外时,恰好听见时瑾初的话:
“朕也想见识下这?宫中的规矩标准,不如冯妃给朕示范一番。”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情绪稳定,没?有一点波澜,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不容置喙。
冯妃蓦然抬头。
她?脑海有一阵空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拿规矩罚仪嫔,皇上就以相同的方式替仪嫔找回来,根本?不顾她?的脸面!
冯妃心底一阵钝疼,她?呼吸都有点急促,皇上有没?有想过,今日之后,其余妃嫔会?怎么想她??
也许想过,但他不在乎。
冯妃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位高于仪嫔,便是?罚了仪嫔,又如何?这?宫中不一直都是?如此么!
她?忍不住道?:
“仪嫔行礼不端,视同不敬上位,臣妾是?教她?规矩,又何错之有?您再是?心疼仪嫔,也不至于这?般折辱臣妾。”
时瑾初掀起眼,视线稳稳地落在冯妃身上,他平静地说:
“朕说,朕想见识一番。”
四周陷入死寂,跟过来凑热闹的妃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心底不断后悔。
邰谙窈站在内殿门口,她?杏眸中忍不住露出些许诧异和震惊,全然没?有想到时瑾初会?有这?般命令,她?忍不住地轻了些许呼吸。
冯妃站在大殿中央,她?看向皇上平静的神情,心底骤然泛起一股凉意,时至今日,她?仿佛才意识到枕边人的薄凉,她?眼眶一点点泛红,在众目睽睽下,冲着上位屈膝服身,她?咬声说:
“臣、妾、请、皇、上、安。”
平日中轻飘飘的礼数此时仿佛有千钧重,压得冯妃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怪不得皇上,一腔怒意和悲愤只能冲着其余人发泄。
良妃!仪嫔!邰家这?两姐妹当真碍眼!
时瑾初坐在高位,他寡淡地看向下方心有不甘的冯妃,做错事的人是?她?,但她?好像从来不会?反省自己。
当初她?害良妃小产,顾及她?腹中皇嗣,时瑾初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而另外补偿良妃,他刻意不去看她?,想将她?从风波中摘出来,偏她?轻狂得意,恨不得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有孕在身。
后来她?选择闭宫不出,时瑾初当她?是?终于聪明了一回,不论是?太医院还?是?中省殿,他都给她?行了方便。
朝阳宫部署严密,只要她?安安分分,平安待产根本?不难。
结果?呢?
一条手?串,让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那时她?恨良妃害她?,全然不记得她?做过什么。
现在也是?如此,同样的事情让她?做一次,她?就觉得屈辱难堪,那么,她?惩罚仪嫔时,是?抱着什么心态?
分明是?她?挑起的事端,最终她?总觉得是?人亏欠了她?。
时瑾初忽然觉得腻味,他懒得再看冯妃:
“宫中有礼仪嬷嬷,也有皇后在,仪嫔的规矩再差,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第33章
冯妃给仪嫔立规矩,最后自己落得狼狈没脸。
时瑾初没再罚什么,但他一番举动和言语足够叫冯妃下不来台,尤其他还撂下一句:“再有下次,德不配位,你也不必再坐在这个位置。”
他声音平淡,眸底情?绪没有半点?波澜,但他的言下之意让殿内众人屏住了呼吸,隐隐约约意识到,若非冯妃才是小?产出来,此事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过去,冯妃更觉得如同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只是给低位立个规矩而已,何至于如此严重?
邰谙窈心神?一跳,但很快,她平复情?绪。
她心底清楚,时瑾初会说出这种话,主要原因根本不是在她,此前?冯妃的种种行为早惹了他厌烦,她被罚跪一事不过?是引火线,才让时瑾初给了冯妃这种警告。
冯妃失魂落魄地?离开后,其余妃嫔也?赶紧离开,不敢久留,再望向邰谙窈时,她们不由自主地?生出忌惮,不敢再像邰谙窈才入宫时一般轻视。
日后不得高位又如何?她能叫皇上对?她另眼相待,甚至数次替她出头做主,这就是别人?力所不能及的能耐。
所有人?都离开后,时瑾初转头看?向立在帘子前?不动弹的邰谙窈,他语气算不上好:
“不疼了?”
邰谙窈扯着手帕,迟疑地?不敢说话。
时瑾初没好气地?皱了下眉,快步过?来,将她送回内殿,他对?邰谙窈不爱惜身子的毛病向来看?不惯:“身子是你自己的,折腾出毛病,受苦的也?是你自己。”
遂顿,他冷眼扫过?殿内宫人?:
“她胡闹,你们也?不知道拦住?”
殿内宫人?不敢说话,生怕触了他霉头,见状,时瑾初无语:“还不给你们主子上药?”
邰谙窈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脸,杏眸一错不错地?看?向他,时瑾初扫了她一眼,就听她声音绵软地?问:
“皇上是生气,还是心疼嫔妾?”
她仿佛当真有点?不解,脸上恰好浮现出疑惑。
时瑾初垂眸沉默一阵,然后,他掐了把她的下颌,仿佛要蹭掉一层皮,他说:“真是厚脸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好像又让答案变得不言而喻。
邰谙窈顺着他的手,脸颊在他手心轻蹭,将时瑾初的那点?恼意蹭得一点?不剩,他沉默下来,指腹在她脸颊摩挲,她忽然疼得倒抽了口气。
秋鸣正在给她上药,再是轻柔,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时瑾初扫了眼她的伤势,心底涌上些许不舒服,他骂她:
“笨。”
邰谙窈郁闷:“好端端的,您骂嫔妾作甚。”
时瑾初点?着她的额头:
“现在和朕能耐有什么用?她折腾你时,你怎么就那么听话?”
邰谙窈咬唇:“她是上位,她教嫔妾规矩,嫔妾怎么敢不听?”
时瑾初冷笑:
“朕还得夸你?”
邰谙窈受不住他的话,话里藏着刺一般,她仰起脸,杏眸都要红了:“是她罚嫔妾,您不怪她,一直说嫔妾做什么?”
“依您之言,您要嫔妾怎么做?和她争执么?”
“位份悬殊,人?力也?悬殊,嫔妾除了听话,还能怎么办?”
她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不断往回咽着哽咽,情?绪都不肯外露,但那双杏眸还是蓄了湿意:
“而且,嫔妾如果真的反抗,皇上不会在事后怪嫔妾不敬上位么?”
如今是她受了委屈,时瑾初说得出这种话,但换一种情?形呢?
她没有做错事,时瑾初都能因为良妃而迁怒她,她怎么可能轻易地?赌时瑾初会在她犯错也?庇护她?
她杏眸挂了泪,轻轻一颤就会落下。
四周宫人?吓得不敢出声,殿内气氛也?有点?凝固,时瑾初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话音中藏着质疑和不信任,时瑾初本该生气的,后宫从未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偏她说:“皇上昨日才理嫔妾,嫔妾不敢赌。”
时瑾初蓦然沉默下来。
他在心底问自己,如果真的出现邰谙窈说的那种情?况,他真的不会觉得邰谙窈没规矩么?
时瑾初得不到答案。
事情?未发生,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时瑾初的视线一点?点?掠过?女?子眸中的难过?,便?觉得现在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你也?不是第一次没规矩。”
对?他都是时不时地?嫌弃,不敬上位难道是什么稀奇事么。
邰谙窈怔住,轻颤眼睑,杏眸上挂着的泪珠终于肯掉下来,她半信半疑,但时瑾初的话相当于一个承诺,让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有了第二?种应变方式。
她被哄好了,还得嘴硬:
“嫔妾什么时候没规矩了。”
时瑾初见不得她这幅模样,抬手替她擦拭了泪痕,倏地?,他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
“你宁愿跪着,也?不肯派人?去御前?一趟?”
邰谙窈一僵,她吸了吸鼻子,不肯承认自己当时压根没想起他,扭过?头去:“嫔妾派人?去寻您,您就会来么?”
时瑾初捏着她的下颌,不许她躲,问她:
“朕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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